第224章 質問 瞭然

  第224章 質問 瞭然

  寧遠侯府。

  帶著一身酒氣的顧廷燁快步進門。

  前廳內。

  已經找過關係,知曉了顧廷燁是因何落榜的顧偃開,此刻也在廳堂內坐著,滿屋都是壓抑的氣氛,屋裡伺候茶水的下人、女使們全都是輕手輕腳,不敢發出絲毫響動。

  父子倆的關係本就不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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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各自心裡全都不舒坦。

  當了面,便是針尖對上了麥芒。

  看著顧廷燁氣勢洶洶地闖進門,顧偃開心中醞釀良久的怒氣噌的一下湧上心頭。

  「啪!」

  顧偃開猛地拍了桌子,怒吼道:

  「孽障,你知道你做了什麼蠢事嗎?還有臉去喝酒?」

  聽了父親的這一聲質問,本只想簡單回一句,想徑直去找顧廷煜對峙的顧廷燁,登時停了腳步。

  「父親,您發這樣大的脾氣,莫非是知曉了孩兒因為何事落榜?」

  顧偃開眉頭緊皺。

  聽這話,他立馬便明白了顧廷燁也知曉了落榜緣由,這倒是他沒料想到的。

  不過想到和顧廷燁同在盛家書塾讀書的楊文遠,兩人的關係向來親近,也就不甚奇怪了。

  當然,質詢還是要質詢的。

  畢竟這一耽擱,最長可是要六年時間。

  「你既然知道因為何事,那你當初就應該管住你那張嘴!」

  自家這代子弟好不容易有了個進士,卻是因為口禍被官家否了,顧偃開心裡可謂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楊無端是什麼東西?赴京趕考卻屢試不中,只能尋覓於花街柳巷沉迷放縱,做些閒散詞曲也就罷了,喝得爛醉還說什麼中舉及第不如寄情花樓,官家是金口玉言,不讓他再考,你卻為這樣的東西爛嚼舌根……」

  顧偃開還要再說,卻是被顧廷燁插話道:

  「所以我為楊無端鳴不平的話,傳到了官家耳朵里,所以便把我從三甲上刷下來了?」

  「你知道就好!」

  顧偃開胸口劇烈起伏:

  「早就讓你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不去勾欄瓦舍、秦樓楚館喝個爛醉,以至於大放厥詞,不然怎麼落到這個地步?」

  「六年,人生有多少個六年!」顧偃開恨鐵不成鋼道。

  劍放久了都會生鏽,更何況人了。

  蹉跎六年,如果不是意志堅定,人恐怕都要廢了,更別說再考了。

  顧廷燁心裡對於科考被刷下來的氣,早就在樊樓和路上消磨光了,所以現在對於顧偃開的氣憤怒喝沒有憋屈,反而有幾分心心相近。

  與之對應的,便是對顧廷煜的怒火中燒。

  「父親,您就不想知道,這話是從何傳出來的,又為何傳到官家耳朵里嗎?」

  「什麼?」顧偃開面露不解。

  顧廷燁冷笑一聲,當即便快步往後院疾走,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這便將幕後推手抓出來讓父親過目過目!」

  「你……!」看到顧廷燁往後院走,顧偃開立馬急了眼,連忙跟了上去。

  此時此刻,顧廷煜的小院廳堂內。

  力倦神疲的顧廷煜,正在邵氏的服侍下飲用湯藥,不時還發出幾聲咳嗽,由一臉心疼的邵氏輕撫其背。

  這時,顧廷燁一臉怒氣地衝進門。

  迎著顧廷煜夫妻倆驚愕的目光,顧廷燁快步徑直到顧廷煜身前,一把攥住他的領口,輕鬆將其整個兒拎起來。

  後面緊跟著來的顧偃開看到這一幕,當即目眥欲裂,怒吼道:

  「畜生,你這是在幹什麼?快鬆開你哥哥!」

  顧廷燁回望一眼,也不回話,而是對顧廷煜沉聲問道:

  「是不是你說的?這話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面對這鍋從天上來的禍端,顧廷煜臉上的表情滿是茫然無措,用力地把顧廷燁的手往外推搡:

  「我說什麼了我?我說什麼了?」


  顧廷燁嘴角勾出一絲譏諷:

  「我曾經兒童玩樂時,和哥哥你說過戲言,說官家對楊無端太刻薄,毀了他終生。

  你在我這聽了一回,竟暗暗記在心上,如今見我要中了進士,便轉頭把這話傳進了官家耳朵里。」

  「世上哪有你這樣的哥哥?」

  「我…我這……」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喝問,顧廷煜根本摸不著頭腦,本就喘氣困難,又加上顧廷煜這一拎領子,倉促間,更是喏喏說不出話來。

  眼看就要喘不上氣了,顧偃開立馬喝聲道:

  「快放開你哥哥!」

  顧廷燁置若罔聞,不過旁邊有邵氏苦苦哀求,將手上的氣力鬆了些。

  待得顧廷煜喘息半刻,顧廷燁繼續問道:

  「說,你為什麼要害我!」

  「我對天發誓,絕無此事啊!」

  顧偃開見顧廷燁不聽勸阻,依舊不撒手,厲聲道:

  「混帳,你自己到處尋歡作樂,口無遮攔,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現在還要怪罪到你哥哥身上?」

  顧廷燁哂笑一聲,冷冷道:

  「這話我可不是在外面說的,而是先時看大哥字寫的俊俏,天天一同練字時說的牢騷話,當時並無旁人在場。」

  說罷,顧廷燁又添了句:

  「大哥哥,那時候我才不到十二歲啊。我都差不多忘了的事,倒是勞煩大哥哥你記得如此清晰了,今日還能翻找出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過說話間,顧廷煜雙眼裡也閃爍出思索的神色,顯然也回憶起什麼。

  「二叔,手下留情啊!」

  邵氏扒拉著顧廷燁的手臂,哭訴道:

  「我夫君自小體弱多病,不能走科舉仕途,他也從未與你爭什麼,他陷害了你,對他有什麼好處。」

  顧廷燁輕推了一下顧廷煜的身子,看著前面順勢跌落的身體,冷笑道:

  「其實我也奇怪,哥哥你為什麼總是要陷害我,從小到大,總與我過不去.

  故意摔倒了,說是我推的;

  發燒生病了,說是我嚇得;

  五歲那年,你拿了父親的扳指,也說是我偷的。

  家裡的堂兄弟們也是有樣學樣,外出掛帳,闖了禍,也全都是往我身上推。」

  言畢,顧廷燁轉身看向顧偃開:

  「父親呢?每次都不分青紅皂白,連問都懶得問,每次都把我一頓打,大家為什麼不想想,這個哥哥,為什麼總要陷害我這個弟弟?」

  眼看顧廷燁越說越寬,越說越大,顧偃開聲色俱厲道:

  「住嘴!你哥哥每日在家裡住著養病,連府門都不曾出去,這事怎麼可能是他說的?你自己的事,別往別人身上推!」

  顧廷燁當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轉而看向邵氏,似有所悟道:

  「原來還不止大哥哥的事,我說呢,這話據我所知,是從勛貴官眷那兒傳出來的,怎麼的也不會是大哥哥親自去人家後院裡說的,原來是勞駕嫂嫂你了。」

  邵氏當即淚眼婆娑,哭著柔聲道:

  「二叔,這事當真和我們沒關係。」

  顧廷燁跟著點頭:

  「那不是哥哥嫂嫂,那只能是……」

  家裡能去官眷間傳話的就那麼幾個,顧偃開當然知道顧廷燁要說的是哪個,大聲打斷道:

  「住嘴!你自己的事,別將其他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若是你自己沒有說出這等狂悖之言,就算別人想傳揚,也得有東西讓他說出嘴呀。」

  「原來父親是這麼想的。」

  顧廷燁轉身,表情愣愣道:

  「父親您真是這麼想的?」

  顧偃開怒不可遏,像是在看一個不知悔改的垃圾:

  「你用不著跟我做出這副委屈的模樣,你哪裡有錯啊?但凡有錯,你什麼時候承認過,回回都是推給你哥哥,要麼是其他堂兄弟們,每次都是他們闖了禍。

  你就敢說你從來沒闖過?」


  聽了顧偃開的話語和神態,顧廷燁嘴裡訥訥不言,嘴巴空張了幾下,也沒說出個聲響。

  最終原地怔了會兒,這才深吸一口氣,語氣略帶哽咽道:

  「好,我明白了,我什麼都明白了,就算我全身上下長滿了嘴,也抵不過父親的一顆偏心。」

  說罷,抬腿便走。

  看著顧廷燁離去,不再辯駁,顧偃開的心中怒氣稍減,但還是大聲喊道:

  「既然明白了,那便沒事不要出去喝花酒,只知揮霍娘家資產。」

  聞言,顧廷燁的腳步頓了頓,但立刻繼續堅定地邁步離開。

  而就在此時,問詢趕來的小秦氏見了出門的顧廷燁,立馬把原本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收住,轉而露出柔弱的姿態,輕聲問道:

  「二郎,怎麼一回家就和你父親吵上了?聽母親一句勸,你回頭同你父親說一句軟話,我在旁邊……」

  顧廷燁轉頭,看向小秦氏,打斷道:

  「大娘子,官眷那兒你聽了些什麼話嗎?」

  「什麼?」小秦氏臉色茫然。

  「明白了。」顧廷燁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大娘子苦口婆心,二郎受教了。」

  小秦氏含笑點頭,柔聲道:

  「二郎,你明白了便好,那就……」

  說話間,顧廷燁已經離開。

  見顧廷燁沒聽完話就走,小秦氏也不惱,只將臉上的笑容瞬息間收了回來,原地醞釀了會兒,便擺出一副愁苦的臉色,往顧廷煜的屋內走去。

  不多時,小秦氏喚來女使清掃。

  戲台上的各位角兒也紛紛下場。

  屋內。

  顧廷煜和邵氏在房內安坐著。

  待得眾人走了清淨後,顧廷煜推開邵氏奉上來重新溫熱過的湯藥,盯著自己妻子的眼眸,詢問道:

  「夫人,這話是你往外說了?」

  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床榻臥房內,多數時候只能和邵氏聊天解悶,兩人年紀都不大,能聊的也就只有童年趣事了。

  不過這麼些年下來,事情聊的太多太細,以至於顧廷煜也不確定顧廷燁這事,自己有沒有和邵氏說過。

  邵氏輕輕搖了搖頭。

  「我每日在家,哪裡還能往外說。」

  顧廷煜點頭。

  確實,自家兩人常年待在小院裡,只想日子、身體過的舒暢,哪裡還能往外傳話。

  排除法顧廷煜也是會做的,這個家裡攏共就這麼幾個人,對顧廷燁有強烈敵意的更是一個指頭都數不過來,自然弄得清楚。

  顧廷煜思索片刻,長長嘆了口氣。

  對於枕邊人,顧廷煜也不藏著掖著。

  「這事也怪我,小時候不懂事,聽風便是雨,心裡有怨氣,也顧不上對著的是誰,是對是錯,只要是相關的,便直接撒氣就是。」

  說著,顧廷煜苦笑一聲:

  「結果沒曾想,現在想得通透些,想作壁上觀了,倒是一直被人扯著不撒手,非要立在前頭。」

  邵氏也不是傻子,小聲詢問道:

  「夫君你莫非說的是母親?」

  自從嫁進顧家後,小秦氏時不時就照應一下自己,說心裡話,相比於蠻橫不講理的二叔,邵氏倒是對小秦氏有許多好感。

  顧廷煜自小聰穎,身體不行的情況下,心裡更是琢磨多了。

  許多幼時想不明白的事,想不通的話,現在日日念起,夜夜琢磨,現在也看的透了。

  他早就明白小秦氏的心思,也知道邵氏的觀感。

  在知曉自己身體每況愈下的情況下,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稀里糊塗的活,總比明明白白的困苦好。

  「不是,稍得些感慨罷了。」

  顧廷煜搖了搖頭,不欲多說。

  將湯藥快速喝完,顧廷煜感覺心力交瘁了,便在邵氏的服侍下回床榻上躺著閉目養神。

  久病之下,睡眠也不安穩。

  主母院裡。


  顧偃開一臉怒氣沖沖的出了門,小秦氏則是坐在廳堂內自得其樂,臉上的高興是怎麼也止不住。

  一舉兩得的事可真是讓人身心舒暢!

  這時,一個不是院內的女使走了過來,同門外的向媽媽低語了幾句後,欠身行禮,像是趕時間一樣快步離開。

  向媽媽聽完,立馬轉進門同小秦氏耳語。

  將話聽完,小秦氏嘴角勾勒出露出開心的笑顏。

  「憶往昔也好,日子本就不多了,是該回憶一起往日的『崢嶸歲月』,也該想一想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活。」

  小秦氏輕輕飲了一口茶,淡淡道:

  「雖說人死如燈滅,但日後家眷妻女該怎麼過活,如何捱得過去,也該提前考慮著不是?」

  向媽媽應聲點頭。

  「姑娘考慮的是。」

  「對了。」

  小秦氏似是想起什麼,不由得笑了出來:

  「二郎既然近些年科考沒了指望,那這近了年紀,也該考慮婚娶了不是?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幫他找個好人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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