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頃刻煉化與釋天武

  死到臨頭的少年不知畏懼的大笑著。

  仿佛是為了呼應他的決心一般，周圍世界海的浪濤轉瞬即逝，在搖動之間，映襯著純淨之光，雪白的飛沫宛如交織的白蛇一樣，不斷灑落在這片唯我的領域之外，濺起一片片氤氳的霧氣。

  那是知識的光輝與浸透整個世界的法理。

  如今的第六天之蛇只是晃動身體就會造成翻江倒海一樣的神話般的景象——那是用接近無限的世界作為祭品，顯現神威的手段。

  但即便如此，所謂的翻江倒海，也只是從人類這種生物的視角得到的結論而已。

  對於這座世界之海本身，這份怪物的力量也許稱得上麻煩，不過遠遠沒到能威脅其本身的地步。

  先天的定位就是世界海的最強的狩獵者，而非破壞者的第六天之蛇，十分清楚這一點。

  「萬靈之鑰！」

  理論上來說，它的力量桎梏既然還存在，就證明這枚戒指，或者說，蛇脫落的逆鱗能夠干涉的級別依然在掌控範圍內。

  

  但事到如今，第六天之蛇不敢有絲毫大意。

  它面前的這個少年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過自己的潛力。

  在這種逆流而上的情況下，任何異動都可能成為跨過龍門的契機。

  「別想這麼輕易得逞！」

  第六天之蛇暴喝一聲，散發著無窮威壓的身姿猛然一扭。

  好像傾倒的山巒一樣巨大的尾巴抽射而出，掃向羅蘭，想要將它碾個粉碎。

  雖然是為了宣洩心中的忿怒與不爽，但在占據優勢的情況下，第六天之蛇倒也沒有被對未知的恐懼與驚疑給嚇倒，仍然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

  只要羅蘭死去，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會不攻自破。

  然而——

  「木大木大！」

  在羅蘭即將被擊中的前一瞬，環繞在外側的光芒猛然刺入，直接擊破了二人的領域！

  封閉性的破滅讓湧入的時空邏輯瞬間摧毀了舊有的秩序，這片對外界來說相對靜止的領域，此刻就仿佛在宇宙中破損的飛船一樣。

  因為氣壓的劇烈變化，磅礴的時空化為逆卷的狂風沖了進來。

  轟——

  本應被抽飛的羅蘭驟然消失，除了像子彈一樣濺射到身上，可以輕易撕裂神明軀體，逆轉歲月的時空碎片外，第六天之蛇什麼也沒有收穫到。

  「我不是說了嗎？……它是個不喜歡遲到的傢伙。」

  挪移到第六天之蛇上方的羅蘭嘴角微翹，他的周圍儘是由於時空錯亂，演變而生的星河流動的光影。

  但此刻，這僅是注視就會讓人深刻體會到自身的虛無與宇宙昭昭的光景，也有些黯然失色。

  原因很簡單。

  在羅蘭手心，浮著一縷純白的晝光。

  從姿態上來看，它恍若一吹就熄的燭火，可在那縹緲的光芒面前，茫茫的宇宙耀光也無法與其爭鋒，甚至在對方的照耀下，它們連本身的無窮都被限制住了，化為有數的盈虛。

  「這是，與我等相同，達到無限宇宙極限的契靈？」

  第六天之蛇的瞳孔中閃爍著幽邃的光芒。

  它從光芒中感受到了無可比擬的奇蹟與天敵的氣息，那毫無疑問是契靈，而且非常強——它和羅蘭用理造就的領域可沒有什麼從外部就更容易擊破的設定。

  實際而言，那已經自成世界的壁壘在外部反而更堅硬才對。

  雖然對方只是強行擠了進來，而且壁壘的強度還因為狀態的優劣而出現了動搖，但如果沒有它們全盛期的實力，是絕對無法做到這點的。

  「沒有必要這麼驚訝吧，狡兔三窟可是常識，更別說萬靈之鑰本身就是以延續為目的誕生的。」

  羅蘭面色平靜，盤旋在他兩側的星辰受到引力的牽引，環繞著他不停歇的轉動著，宛若一條榮譽的綬帶。

  「能夠抗衡你的契靈對於現在的萬靈之鑰，也稱得上在特定時刻才能啟動的手段，因此自然不會單純的留存於本體內。」

  「這也是你為什麼從未擁有過這一級數的契靈，以至於被我殺死後才進入了第二形態的原因。」

  第六天之蛇怔住了。

  不會留存於本體內？

  腦海中過往的記憶不斷拼合，曾經擁有過無數契靈組成雙翼的第六天之蛇很快就想到了一個驚人的可能性，但它還沒來得及將其拼湊，羅蘭就給出了答案。

  「——它們一直被放在世界海之內，從未接觸過某個世界造成影響。」

  「要躲避在森林內狩獵的獵人，如果自身有著先知，沒有比藏木於林更好的選擇了。」

  「為了防止被不夠出色的契約者浪費，以及被你察覺，就算是對它們具有絕對掌控權的萬靈之鑰本身，也只會留下引導的數據來篩選。」

  「畢竟如果契約者擁有足夠的智慧與力量，無需它的幫助也能做到引導契靈，」

  羅蘭微微一笑。

  「更何況，在某些必要的時刻，這份連自身都無法確保的未知，也可以作為隔絕命運的手段。」

  「難道說……」

  「沒錯，對於達到無限的極限，被宇宙觀束縛的強者而言，不管它們是否接觸到了模擬創星圖或者理這一層次，至少也能從冥冥中感受到路徑的指向。」

  在羅蘭平靜的話語中，無形的波動再次從他手中的那縷純白之光爆散開來。

  在這輕描淡寫的舉動中，爆發出的是恐怖的引力，就好像整個宇宙都在坍縮一樣。

  沒有任何的魔法或者神秘，只是純粹而強大，極致的物理法則。

  重力，電磁力，強核力，弱核力。

  在四大基本力匯聚之中，混亂不堪的時空似乎也沒有了意義。

  無論是碎片也好，殘渣也罷，所有界限都被跨越。

  羅蘭眼前一暗，錯亂的諸天星辰就在閃耀的光輝中，徑直衝向了他手中的斬擊皇帝。

  雖然劍刃已經破碎，可那以荊棘和鎖鏈的姿態纏繞羅蘭手心的奇點依舊完好無損。

  眨眼間，狂亂的氣流就像花期正盛的玫瑰一樣綻放開來，又像是沸騰而起的火焰，愈演愈烈。

  就連充斥著波旬之理，諸相不侵的第六天之蛇，也能體會到這仿佛漫無止境的自然現象。

  成千上萬，連綿不絕的星系無中生有的沖入了斬擊皇帝的奇點中

  見狀，第六天之蛇光滑的臉龐擠成一團，神態越發冰冷起來。

  這與之前那種涇渭分明的表現全然不同。

  雖然對它的態度是排斥，對羅蘭卻是給予援手，但在此刻前，這個契靈的力量是無可爭議的外物。

  按理來說，即使毫不抵抗，斬擊皇帝也應該要費不少勁才能吞噬才對。

  就算是這把吞噬世界的魔劍，在解析完世界的規則前，也無法做到一口吞下，只能一點點的削減。

  被夢境侵蝕的魔禁世界能毫無阻礙的被轉化還可以理解，可面前的這個契靈，羅蘭自己都承認了這才是第一次相遇，為什麼能如此毫無隔閡？

  這正是第六天之蛇臉上堆積起寒意的原因。

  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一種解釋。

  「你的宇宙觀中，已經包含了對方的法則，還是衍生到極致的那種。」

  與以往不同，第六天之蛇的眸子裡除了陰狠之外，還帶著些許顫動。

  是的。用功績來篩選。

  要想篩選出能夠夠資格掌握這種層次契靈的人，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做法了。

  在型月時，魔羅正是因為這一原理，她因為獲得了獸之位格所帶來的功績，才瞬間超越了羅蘭。

  得益於這次經歷，在補全了道路之理的基礎技術從而入門之後，羅蘭也對這以奠基的現象進行過深入的了解。

  所以他才會在不知道契靈會何時神兵天降的情況下，依然篤定它不會遲到。

  萬靈之鑰給出的篩選條件從來都不是為了刻意增大難度，只是為了輔助契約者更好的容納契靈。

  當羅蘭將契靈的功績全部重現，並納入自身的宇宙觀時，他離徹底支配對方的條件，本來也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就算沒有萬靈之鑰的引導，對方也會像撲火飛蛾，像霧海中迷航的小船一般，撞進他這盞世界之海中唯一的明燈。

  而在初入魔禁，等待時機時，羅蘭順從本能抓到的那個引子，叫做大地帝皇·白武男。

  對方的命格，力量，和技術，為這個被魔法和科學包圍的世界，埋下了一顆名為磁場轉動的種子。

  理所當然的，當這顆種子成為遍布宇宙的參天大樹時，所代表的功績也只會是……

  「磁場強者的終極詮釋。」

  ————

  大概在數分鐘之前。

  席捲全球的風暴肆虐著，在城市大肆破壞。

  握著魔杖的亞雷斯塔捏緊纖細的拳頭，感受著自己虛弱無力的軀體。

  即使是一直把力量當成工具而不是一切的她，在一直存在於體內的美妙感覺消失後，也有些悵然若失。

  在羅蘭將魔禁世界吞噬的時候，大部分現存的磁場強者受限於創夢者中具備的恩惠魔法，也將自己的修為與力量一同奉獻上去了。

  少數她這種野生的強者雖然第一時間沒有受到波及，但也沒有逃過之後的物理催收。

  從破星境界進入到終極後，的確會因為力量和自身的獨特對命運有著一定的免疫，可面對大能艾華斯的意志和魔神歐提努斯的組合，想要反抗只能說是痴心妄想。

  連半點波瀾都沒有，這個星球上所有的磁場強者都被吞噬了，正是因為少了這麼多幹活的人，學園都市已經超時代的防護才會在世界崩潰的哀鳴組成的風暴中變得一片狼藉。

  亞雷斯塔對此倒沒什麼不滿的。

  解開了心結的她的確為了贖罪，打算讓這座城市走向和平與希望，但事情也是分輕重緩急的。

  繼宇宙能量之後，將生命力也全部吸收，磁場宇宙的世界觀就會無限的趨於完美。

  不過，磁場力量的消失並不是亞雷斯塔感到虛弱無力的原因。

  哪怕對於修羅道的精深程度遠勝某位不知所謂的無相王，但身為觸碰到了魔神領域的魔法師，不論亞雷斯塔有多麼厭惡魔法，都無可否認，那才是她最信賴的力量。

  亞雷斯塔漠然抬起頭，看著朦朧的天空。

  那是與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異常的天空。

  絕非比喻。

  流動的元素，相位的通道，甚至就連刻入世界深處，無數相位的底層邏輯中，給予人類命運的儀軌也消失了。

  就算是羅蘭和歐提努斯大戰，把所有相位都毀滅的時候，世界也未曾如此純淨過——在那時，還有不少相位能量殘存在星球內部維持運行。

  可現在，就像用深淵分隔了人類與神明階級的生命樹一樣，另一層力量比它弱的多，在性質上卻與其一模一樣的界層，已然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的每一處，分割出了物理法則與神秘的界限。

  在這個不存在於任何宗教的界層中，一旦魔法師想要使用魔法，身體就會因為沒法像往常一樣轉移相位的代價而直接崩潰。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只有身為物理天使的艾華斯。

  以蔓延到全世界各處的御坂妹妹們作為天線，來調控所有超能力者的集合體形成新的相位，最後覆蓋整個世界，從而造就魔法的徹底毀滅。

  「人工天界計劃……」

  抱著奶瓶的莉莉絲低聲呢喃著這個計劃的名字，拍了拍父親的臉蛋以示安慰。

  作為人工天界的始作俑者，看著夢想中那個世間男女皆為星辰的世界，比起釋然，她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

  不過莉莉絲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是了，就像為了用好成績獎勵而努力學習的學生，在考試前夕突然被告知家裡暴富，直接把想要的東西都買來了一樣。

  在這樣的情境下，明明是自己的努力的確收穫了結果，但總會讓人感到不知所措。

  「不過，我雖然知道它的必要性，但說到底，在磁場世界觀都已經鑄就的情況下，啟動它不會有些畫蛇添足嗎？」

  在看了幾眼天空後，莉莉絲好奇的開口問道。

  不等亞雷斯塔開口，一道聲音就響了起來。

  「當然有必要。」

  有著水晶一般雙翼的天使出現在了這個箱庭中，她看著莉莉絲，輕聲說道。

  「用羅蘭的話來說，這本質上就是像草莓蛋糕主次一樣的問題。」

  「草莓蛋糕的主次？」

  這麼甜蜜的比喻讓莉莉絲有些愣神。

  「是的，」艾華斯神色自若，「在吃草莓蛋糕的時候，時常把握不好吃頂上那顆草莓的時機吧？如果先把它吃掉，就是單純的奶油蛋糕。」

  「可如果陪著蛋糕一口一口吃，不僅麻煩，而且會分量也不夠。所以，我們需要讓這個世界更誘人才行。」

  「比如為其加上一層水果的內餡，用層次分明的視覺，讓食客不用糾結何時下口的問題。」

  「昂？」

  莉莉絲露出一絲驚異，明白了艾華斯所說。

  這種人工添加相位的技術雖然在魔神領域中也堪稱一絕，但和羅蘭那種完全公式者仍舊有著天壤之別，屬於古典類型通過在堆積代碼，增加相位的方式來達到想要的效果。

  也就是說，它是無法輕易刪改的。

  魔法被隔絕了就是被隔絕了，現在的世界，就是無法容納魔法，只剩下科技，超能力……以及磁場宇宙的組成的世界。

  但人的可能性是不會因為世界一時的停滯而終結的。

  儘管現在看上去風平浪靜，也並不存在磁場強者，但對於已經將磁場轉動這一能力的種子寫進底層邏輯的世界而言。

  今後的新生兒中，總會有能夠突破這一界限，成為力量之源，重現磁場轉動。

  想到這裡，莉莉絲不禁打了個寒顫，天生就是磁場強者的她非常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所以，他一定會過來的，即使沒有相同的宇宙觀，即使沒有功績的同化，他也一定會主動將自己的力量交給羅蘭。」

  「那並不是為了完成執念或者願望，只是出於一個渴望幸福的人，對另一個造就幸福的人所獻出的祝願。」

  艾華斯幽暗的瞳孔閃爍著，用溫和而神聖的目光看向更高的維度。

  在那裡，羅蘭已經看向了手中的白光，凝視著那個經歷過無數絕望，承載的卻是祝福與期盼的名字。

  【契靈·釋天武】

  「……看來最後的王牌，總是站在我這一方呢。」

  羅蘭輕笑了一聲，望著臉色大變的第六天之蛇，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握住了手中的契靈。

  然後，頃刻煉化！(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