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短暫交鋒
全場都在等著路明非的回答。
就像蘇恩曦之前說過的一樣，財富、女人、權力……只要可以滿足路明非的欲望，那麼現場的禿鷲們就願意拿出與之相對的東西，只求能夠趴在龍族的屍骸上飽餐一頓。
強烈的欲望帶來了暴漲的情緒，又勾連起身體上的異常，混血種們隆隆的心跳聲交雜在一起，有些年輕人甚至控制不住地燃起了黃金瞳，又自以為隱晦地看向了大廳的角落——
在那裡站著一隊非常奇怪的組合。看似年輕卻又舉止間遍布蒼老的男性；滿臉煩躁、恨不得立刻就離場的紅髮少女；雙目微闔，只流露出些許金色的矮小男孩……
「你怎麼看？墨瞳。」男性將視線從路明非身上轉移，看向了身邊的紅髮女孩，使得對方的表情更加不快。
我睜著眼睛看。陳墨瞳在心裡嘀咕，恨不得拿起餐刀給身邊的狗東西來一下狠的。但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孩。他實在是太矮了，身高只在155cm上下，不過考慮到男孩只有14歲的年紀，倒也情有可原。
而且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微闔雙眼下幾乎要壓抑不住的光芒，哪怕只是流露出些許，都讓陳墨瞳感到壓力巨大，覺得自己只要做出半點異動，就會被這個恐怖的男孩扭斷脖頸，連帶著脊柱一起從身體裡扯出來……
「諾諾姐，請務必告訴我。」男孩好像察覺到了陳墨瞳的視線，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睛有多麼嚇人，所以他主動偏過了腦袋，不再威懾紅髮女孩，只是將一眾窺視的視線嚇退，繼續輕聲道：
「路明非的表現太奇怪了，與我們所能調查到的東西截然相反。仿佛他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久經帝王術學習的皇帝，吝嗇他的言辭，吝嗇他的表露，吝嗇他的一切，讓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以此來馴服那些不安份的臣子……就像各位家主教導我的那樣。」
「你還是叫我陳墨瞳吧，在『魁』級混血種的面前，我可不配當個姐姐。」女孩有些排斥對方的稱呼，然後又略顯嫌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看不出來什麼。側寫也不是萬能的，路明非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具空殼，裡面塞上了名為『找茬』的填充物，換做平時的他或許會更加冷淡一些，只是我們的出現讓他找到了某些……興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大概率是不歡而散。」
「聽起來像是一塊殘缺的玉。」中年人評價了一句，隨後又看向身邊略顯躁動的男孩，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就像給怪物套上了項圈，使得對方安靜了不少，
「而你不同，承平。未來數十年的正統都將以『張氏』為尊，以你為尊。只是你還太年輕，還不完整。等到你真正成為『魁』級混血種的那一天，我們也就不需要在路明非的面前卑躬屈膝。」
呵，完整。
諾諾在心裡嗤笑一聲，看著身邊應該被自己稱作「父親」的傢伙。雖然她已經不再渴求著對方的溫情和誇讚，但看著這個老混球如今展現出的耐心和溫吞，她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噁心……
女孩很清楚，如果她不繼續叛逆下去，多半也還能從老混球那裡得到一絲如同憐憫般的溫情，只是她不稀罕。令人噁心的溫柔還是都給留新生的「魁」級混血種吧，畢竟那可是正統的「魁首」，是在所有人都沒有評級的情況下，唯一一個錨定了最強的名號，對標、乃至超越密黨「S」級的存在。
只可惜，密黨的「S」級雖然稀少，但卻也是複數，正統的「魁」卻只有一個。甚至這可笑的「魁」級混血種還有空檔期，只有前任身死之後才會出現下一位，隨後要經過數年的成長才能變成完全體。
隨後諾諾又忍不住想起了老混球對路明非的評價——殘缺的玉。
那「魁」級混血種算什麼？完整的屎？
諾諾不禁想到了剛才對路明非的側寫，她已經把能說的都說出來了。可卻隱瞞了側寫時如芒在背的感覺，就好像一頭遠古凶獸潛藏在那個冷淡的男孩體內，她只是稍微投去視線就感到了全身冰冷，好像在這一窺之間就看到了難以用人類語言形容的大恐怖……
她在側寫張承平的時候可沒有這種感覺！
上一任「魁」級混血種被昂熱壓得抬不起頭來，這一任多半也是。老東西們就把這坨東西捧在手心裡吧，諾諾不打算和他們玩了——
今天她之所以會來到這裡，就是因為和所謂的父親做了一場交易。她來看看路明非的成色，而老混球則是同意她去美國，提前入學卡塞爾學院，從此以後天各一方，大家老死不相往來！
遠離正統！遠離陳家！遠離狗屎一樣的「魁」級混血種！
諾諾就當家裡人都死了。家裡人最好也當她死了。
等到了卡塞爾學院還不是任她隨心所欲的撒歡，家裡這種半死不活的氣氛真是能煩死個人！
只可惜，覺得自己離自由更進一步的諾諾沒有察覺到，一旁正在安撫著小怪物的中年人在某一時刻突然向她投來了視線，其中滿是無奈和嘲笑——
諾諾以為今天過來是要觀察路明非、或是家族想要嘗試一下路明非會不會喜歡「神經病系」的新娘。如果不能就會放棄她，就像拔除了路邊的雜草一樣。
但實際上，家族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諾諾也從來都沒有機會逃出家族掌控，她自以為是的反抗和叛逆都在家族的允許範圍之內，她的所有行動都是家族早就計劃好的。
側寫真是個有趣的能力。只要稍加引導，就比說出來的話更能讓陳墨瞳相信。
入學卡塞爾學院，成為加圖索家的新娘。說不定還會跟著加圖索家的大少爺一起回到這座城市……
陳家家主在心中冷笑。可他的一切細節都仍在表露著對「魁」級混血種的關心。
路明非其實也在看這邊。
因為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與當初跟著昂熱去三代種的龍穴一樣，都是見見世面，其次才是找茬和退場。所以路明非會關心葡萄酒的牌子和年份，會關心混血種們投來的眼神，其中以角落裡的紅髮女孩為最。
她的視線不像其他人那樣充滿欲望和貪婪，反倒有些像是結伴到商場閒逛的女孩，頗有幾分只看不買的意味在裡面，淡然品評著各類衣裝，實則沒有半點心動……
只可惜大廳里雜音太多，他們的交流聲又太小，路明非沒能聽清他們之間的談話；而且紅髮的女孩也並不想跟身邊這兩個噁心人的傢伙繼續交流，踩著高跟鞋就走向了人群稀少的另一角落，看樣子是打算從門口悄悄溜走。
所以在路明非的視線里就只剩下了那個雙眼微闔的小矮子和正在安撫對方的陳家家主。
「路同學很感興趣？」陳子安順著路明非的視線砍過去，下意識又偏過了腦袋，生怕被小怪物的視線震懾，在這種關鍵時刻出了岔子。隨後他又抬頭看了一眼路明非，發現他半點沒有被刺激著點燃黃金瞳的想法，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是張承平。正統未來的領袖，『魁』級……也就相當於密黨中的'S'級。」
路明非暫時只知道自己和昂熱兩個「S」級，也就意味著那個男孩對標的是自己和昂熱。若是再算上陳子安「領袖」的說辭，那麼男孩在未來應當會成為昂熱那樣的傢伙……
可路明非沒有看到半點昂熱的影子，反倒只看到了一柄快刀，正握在那個中年男人的手中。或許還比不上路明非的梨地螺鈿金裝飾劍，起碼後者被路鳴澤改造之後只有路明非才能輕而易舉的使用，其他人想用還要先從路明非手裡搶走項鍊，再莊嚴肅穆地喊出劍名。
而那個男孩卻好像可以被正統當中絕大多數位高權重的人握在手裡，在未來的某一天送到屠龍戰場上。
而現在正統之所以會將主意打到路明非的身上，也只是因為男孩還太過年幼，哪怕鋒利無比，依舊只能算作刀胚。
「真可惜。」路明非突然覺得有些遺憾，搖了搖頭之後收回視線。
畢竟他所好奇的是什麼樣的男孩能夠和昂熱相提並論，結果在觀察之後卻發現只是一條被拴上了鏈子的狗，這種錯位感讓路明非都覺得所謂的「魁」級混血種變得不值錢了起來，甚至連帶著「S」級都不是那麼好聽了……
突然，路明非靈機一動。
熔火的黃金瞳驟然點亮，站在路明非正對面的陳子安心中驚呼不妙，但也已經晚了，不可避免了窺見了那雙充滿威嚴的雙眸，以至於他的黃金瞳都被迫點燃，又在瞬息之間熄滅，整個人的精神都變得萎靡起來。
周圍等待著回答的人也都差不多，無論是年輕的還是年老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是站在路明非前方扇形範圍內的混血種都被捲入了其中，不少人心臟都驟停了一秒，這些所謂的精英都不免繃緊了麵皮，免得在身邊女孩或是長輩面前失態。
可少年們不知道的是，那些被他們所在意的人同樣懾於黃金瞳的恐怖，早已顧不得其他。
唯有一人不同。
雙目微闔的男孩突然睜開了雙眼，同樣熔火的黃金瞳點燃，像是宣洩心中的煩悶一樣，「一不小心」波及到了身邊的陳家家主，讓這個注意力沒有放在路明非身上的老傢伙也沒能倖免，同樣忍不住面色一僵……
「張承平。」男孩雙手抱拳行禮，可卻左手握拳，右手在上，是為凶禮！
隨後雷霆轟鳴，亮白色電漿充斥男孩瞳孔，將那雙恐怖的黃金瞳替換成為了更加危險的東西，同時電漿在一瞬間四溢開來，卻又恰到好處的震開了陳家家主已經男孩和路明非之間的人群，並未傷及他們分毫。
言靈·神霄府！
取自神話中的雷聲普化天尊所在的神霄清府。其為正身為南極長生大帝化身之一，雷部最高天神，主生殺枯榮、善惡賞罰、行雲布雨、斬妖伏魔、號令雷霆。若是放在密黨，這一言靈應當被稱為因陀羅。
是不折不扣的高危言靈！
而就是這樣危險的言靈，在男孩的手中卻像是玩具一樣聽話，被其雷霆推開的眾人也只是髮絲略顯焦褐，並未受到其他損傷。
「很好。」路明非終於被勾起了些許情緒，配合著演技露出笑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位女孩，發現酒德麻衣早在路明非準備行動的時候就帶走了蘇恩曦，隨時可以撤出此地。
於是雷霆再響，將被推開了還不明所以的蠢貨們驚醒，兩人就那麼看著人群逃命似的遠離中心地帶，相對無言。
直到所有人都撤到了自認為的「安全區域」，再無走動跡象，張承平才將周身雷霆收斂於自身，一雙熾白雙眸更顯閃耀，
「高樓大廈，點到為止。」
繁文縟節只會讓路明非頭疼，他一時半會也憋不出幾個四字詞語用來回答，所以只是點了點頭。
壓抑的空氣幾乎讓在場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雷霆的嗡鳴聲似有似無，好像盡數被困在了男孩的體內，只有少部分才能從竅穴當中擠出。
因為不想造成過大的損傷，以至於酒店垮塌、自己也難逃一死；也因為路明非的言靈是神速系的剎那，所以張承平將所有電漿都收斂於體內，竟然妄想以自身言靈對抗神速！
但他顯然是想多了，路明非的那句很好並不是在說男孩的黃金瞳有多麼明亮，言靈有多麼絢爛強大，他的很好只是在評價對方掙脫了項圈，敢於站在自己的面前罷了。
起碼路明非沒有感受到面對三代種時的壓迫感，已經抵達六階的剎那也沒有半點攀升的感覺。
所以，言靈·剎那發動，每個人都感到了勁風拂面，吹得他們睜不開眼睛。隨後便是轟鳴巨響，男孩一臉呆滯地透過路明非扣在他臉上地指縫，看著天花板發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