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狐假虎威

  第198章 狐假虎威

  井春回道,「這位是京兆府尹宋大人。」

  井春承認,此時的自己是狐假虎威了些……

  「宋大人……」

  幾人方才知道自己的失禮之處,魏母更是顧不得哭泣,幾人倉皇跪在了地上,「草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宋大人恕罪。」

  「民婦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宋大人恕罪。」

  「你們先起來吧。」

  只待幾人站起,宋一問才開口回道:「京兆府的確不是什麼高貴的地方,他上接高官,下納貧民,任何人都可以走進來,但並非任何人都可以活著走出去,京兆府有它自己的莊嚴與肅穆,絕不是你們哭鬧的地方。」

  魏母也知曉宋一問是在回答方才得問題。

  

  魏母自知宋一問是父母官,便上前道:「大人,大人,府尹大人,您可一定要為民婦做主呀……求大人讓阿諾隨我們回去,如今她已經被賣到了任府,自然也是歸為任府,一直待在京兆府著實不是一個法子。」

  井春和張若憐的心都咯噔了一下,要知道井春還曾經和宋一問討論過魏阿諾的去留問題,如今魏母一告狀,若是宋一問心中執迷著魏阿諾賣身契的事情將魏阿諾趕出了京兆府,到時井春還真的不好攔住。

  魏母自覺宋一問理應與上一位錢大人一樣,卻不想宋一問直接回道:「本官說過,京兆府下納貧民,更何況阿諾姑娘是狀告人,身子又薄弱,收留阿諾姑娘也是於情於理的事情。」

  「她是沒有地方去嗎?」魏母繼續貶低道:「她就是故意躲著不出去。」

  「無論故意與否,阿諾姑娘不是一個來找麻煩的人,也不是蔑視律法之人,而是待著懇切的誠意來到京兆府求助,若是本官今日置之不理,並且還將人趕回去,那京兆府還有何存在的意義?心懷百姓之心何在?憂民之心又何在?試問本官身為父母官還有趕兒女出去的道理嗎?」

  聽聽,宋一問口中的「父母」二字對魏父魏母而言何其諷刺……

  井春一時間看向宋一問的目光都變得極為敬重。

  「本官今日來是了解始末的,既是訴狀,本官就不會做事不管。」

  眾人一時間也都不敢吱聲,宋一問高低是有些威嚴的,見著一眾人等不敢說話,便幾步坐在了畫室的堂上之位。

  「賣身契的條款何處?」

  「在這呢。」王婆將身上的賣身契拿了出來。

  井春眼力勁十足,一把拿過賣身契,呈給宋一問。

  宋一問卻是道:「讀出來聽聽。」


  「魏力,京城魏家村人,因有一女,名阿諾,年十七歲,樣貌秀麗,身家清白,素無過犯,因家中清貧,米炊為艱,兄弟娶妻為難,請中說合,情願將魏阿諾賣於任聰名下為婢。

  身價十兩,今,天啟九年秋分日當面交清。

  從此承職任府大院,每日浣溪掃地,澆花樹剪,或廚下解肉,挑水搬做等事,聽憑使喚。

  若後生端,有中人以面承管,不與買主相干。

  恐後無憑,永無返回。立賣字存照。

  立賣字人:魏力

  中保人:王翠竹

  買主:任聰

  天啟九年八月二十三日立。」

  待井春讀完後,宋一問也大致知曉了內容,問道:「可都記下了?」

  眾人相顧望著,卻不知是對誰說的話,且聽井春回道:「記下了。」

  「既是記下了,」宋一問又看了魏阿諾,問道:「魏阿諾,你當真要狀告任聰?」

  魏阿諾直接忽視了魏母魏父眼中最後的祈求,「是。」

  魏阿諾兩三步走上前,站在了魏父的身側,從袖中掏出了準備已久的狀紙,跪地遞了上去,「大人,狀紙呈上,魏阿諾狀告任聰。」

  「你這孩子,你真的是要逼死爹娘你才甘心啊……」

  魏母一聲,想要拉扯的手懸在了半空,似乎魏阿諾整個身體的軀殼都是沾染污穢的,目光更是躲避著魏阿諾的裙擺,不肯與之接觸半分。

  仿佛她的裙子裡帶來了一種骯髒……

  誰也不知道魏阿諾何時寫的狀紙,興許是在百草堂,興許是在京兆府,只是看著那嬌小的身軀,井春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種十分沉痛的閉環。

  井春想到了她自己,她想起了自己無緣無故成婚,倘若姜和瑾的性格與任聰一樣,那井春的遭遇是否亦如魏阿諾一樣呢?

  她是否應該慶幸自己所嫁之人並非紈絝,甚至還給予了自己相應的空間,可若非是姜和瑾自己又豈會被這場婚姻束縛住呢?

  或許,井春心中暗自嘆息了一口氣,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這是時代的錯,井春不能自私地將對錯都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是時代所帶來的幸與不幸,是時代鑄造的一切。

  宋一問起身,他不再高高在上,幾步走到了魏阿諾的面前,接下了狀紙,回道:「明日升堂。」

  魏母與王婆一聲呼嚎,顯然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井工張工。」宋一問喚道。

  「在。」


  「明日你們兩個不可為阿諾辯護。」

  井春與張若憐異口同聲問道,「為何?」

  「為了秉公處理,」宋一問嚴肅道:「你們是在本官門下辦事,卻又是處處幫襯魏阿諾,實是不可。」

  張若憐方想說些什麼,卻被井春攔住,「屬下遵命。」

  見井春已經應承了下來,張若憐也只能回道:「屬下……遵命。」

  「事已至此,」宋一問手握狀紙,便向門外走去,「明日本官自有定奪,各位就散了吧。」

  見著無人為自己撐腰,魏母將自己的鞋子撿了起來,只能用憤恨地眼神盯著依舊跪地的魏阿諾,拂袖而去。

  幾人走後,井春這才扶起魏阿諾,拍了拍魏阿諾裙擺上的灰塵,安撫道:「明日你也不必擔心,我認識個訟師朋友,為人忠義,定能幫你。」

  「井姑娘,張公子,我是抱著必死的心態去的,我定為自己爭取一次。」

  「什麼死不死的,」張若憐擾道:「萬萬不可提死字,你可不知道,為了你的事情,井工可是拼自己的職位的……」

  下一秒,井春便用手肘微微撞了張若憐一下。

  「什麼?」魏阿諾沒有明白張若憐話中的意思。

  「沒什麼,阿諾姑娘既是有心,我井春定會拼勁全力相助。」

  本章中的一句「仿佛她的裙子裡帶來了一種骯髒」是莫迫桑《羊脂球》小說中的原話。

  很奇怪,我已經忘記了小說中絕大部分的情節,卻對這句印象極為深刻,尤其是「裙子」兩個字,當時還是年少,讀完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不得不說,細品之下,這句話寫的真的挺絕的!!!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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