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做賭
第188章 做賭
「如果改變奴籍就可以了吧?」
一直沉默的井春驀然一語,她的語氣沉靜又自若,目光中帶著決絕,就單單地直立著身體,竟是有些孤傲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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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源頭在於奴籍,那改變奴籍就可以了吧?
改變奴籍?
呵……
痴人說夢!
宋一問看向了井春,他對於井春這個孩子竟是有些無奈在其中的,他知井春有著堅韌正義的品質,可單憑這些只會樹敵千萬。
宋一問嘆道:「如何改?從何改?誰來改?」
「我只問宋大人,倘若這奴籍不作數,那魏阿諾是否有權狀告任聰?」
宋一問似乎察覺到了井春眼中的邪惡,改變奴籍談何容易,況且現在奴籍板上釘釘的事情,任聰又豈會輕易放手?
「井春,你想要幹什麼?知法犯法的事情你看萬萬不能做啊!」
井春悵然地呼出一口氣,向宋一問欠身行了一禮,「大人,無論您對魏阿諾意見何者,但阿諾姑娘的事情我井春非要插手不可,那怕是賭上我在京兆府的生涯,我與魏阿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張若憐竟是沒想到井春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卻來不及思考,緊跟其後回道:「我也是!」
井春卻是看向了張若憐,淡淡回道:「此事張工不可參與。」
「為什麼?」
「京兆府不可沒有畫工,我若是走了,尚且還有張工可用,若是你我都走了,連累的是京兆府。」
「那魏阿諾與你有什麼關係,一個陌生人,井春,值得拿你在京兆府的生涯來拼?」
宋一問眉頭近乎擰成了結,井春這樣優秀的畫工可是不多見的,若是在魏阿諾這件事情上賭上自己,這著實有些得不償失。
「是一個陌生人,宋大人。」井春抬眸,平靜的語氣不摻雜一丁點的波瀾,甚至沒有一點兒為自己職業的惋惜。
「那為什麼……」
「大人,我也是女子,倘若我是魏阿諾,我連殺父殺母殺弟以及殺掉任聰的心都有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賣兒賣女,這種事情在延國並無過錯,哪來的你這一套說辭?」
「無過錯,便是對的?」
短短七字卻是比宋一問的話來的鏗鏘有力,而井春的話又格外清冷,就好像要把人放置在秋天去感受這句話的意義一樣。
「若如此,人人賣兒賣女,人人冷血無情,亦是沒有對錯,可否?」
宋一問愣在了原地,半響沒說出半句話來。
靜靜地看著井春,不覺嘆息一聲,幽幽回道:「井春啊,話不是像你這麼說的,你為何偏偏要在這個上面死腦筋呢?你以為你說幾句話,讓本官同情你幾分,亦或是覺得自己站在了正義的一方,對面的窮凶極惡,最終邪不壓正而勝出?亦或者堅持己見,覺得自己能抽出身來?井工,你得知道你不是個例,上天不會對你多加眷顧,你若是勝了還好,可若是輸了呢?你想過嗎?」
怎麼沒有想過呢?輸了的話,那魏阿諾得回到任府,相當於默認了任聰行為的正確,其父母的正確……
若是輸了,井春的引以為豪的後見之明也就輸了,她與尋常人等便別無兩樣了,那麼她接受的教育在這個世間將銷聲匿跡,不會掀起一丁點的波瀾。
可她不是,她是井春,不是這個世界的井春,她不能為了妥協而自欺欺人。
所以,井春才不能輸,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上!
井春並沒有回答,只是抽身間拿出了自己的京兆府的令牌,緩緩交遞在了案桌上。
「大人,我井春在此明志。」
宋一問知道這令牌對於井春的意義,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井春會偏偏執著於這一件事情。
「井春,你……」
「我知道大人是為我著想,興許在大人看來魏阿諾的狀告任聰已成敗局,此事我本已無再插手的必要,但是,大人,對我而言,此事即使是敗局,我也要在這敗局上打上一仗,若是問之為何,我井春只覺得不公,我不求人人平等,但卻是看不慣壓人一等之人,更瞧不上強迫之舉,我總認為,至少人之為人自有其道理,而阿諾姑娘的經歷那一件事順著她的心意的?」
「井春,你能因為你過得不錯,就看不得世間的苦難?這世間的苦難多了去了……」
井春淡淡回道:「那我以微薄之力去救贖這世間的苦難,是犯了什麼天規戒律嗎?」
宋一問知道,此事,他是勸不動的,井春的決心已經下定了,他是插手不了這件事情的。
宋一問無奈地嘆息一聲,看了一眼手中的已經破舊摺扇,忽而鬆手放在了案桌上,「你當真決心如此?」
宋一問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但還是希望井春能說出另一種回道。
「決心如此。」
「呈報上來的訴狀,本官會秉公處理,你是知道的。」
「井春知道。」
無聲之中,宋一問有驀然地搖了搖頭,「令牌拿回去,一切只等案子結了再說。」
井春餘光盯著令牌,她的心中好像簇擁著一片被水撲滅的木炭一樣,她堅信木炭會有再燃的一天,可沒有火苗,只有木炭的冰冷。
直至井春的眼神失焦,她才緩過神來,兩步上前將令牌拿了回來,緊緊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即使令牌的稜角多有些刺骨……
宋一問看著兩人,一時間,心中竟然不知是喜是悲,但更多的還是無奈,他太懂井春的心境了,或者說那種心境與他年輕時期一樣,可如今他已經不似從前,原先的壯志稜角早已在歲月的磨礪下變得光滑。
這不是井春所主宰的世界……
「你們先退下吧。」
「是。」
直至走出門外,張若憐才敢發出一聲長嘆,近乎是忍著什麼氣焰一樣,「井工,你為什麼要拿你的畫工的身份做賭?你還說過,在黎王妃和畫工面前,你會更加樂意去做一個畫工的,怎麼現在要為了阿諾姑娘……我知道阿諾姑娘的事情重要,但是……唉……」
井春漫不經心回道:「即是做賭,有輸有贏,我未必就是輸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你我今日與宋大人對著幹,從今日就可看出宋大人的態度,你我危險了。」
井春淡淡一笑,「那也是我危險了,與張工無關。」
「你又說這樣的話……」張若憐聲音逐漸低迷,驟然停下了腳步,叫住了井春,說道:「我應該與井工共進退的,為什麼井工……是我張若憐哪裡做的不好嗎?」
井春看著那近乎落淚的臉頰,不知為什麼,在那一刻特別想笑,不是嘲笑張若憐的的樣子,而是好像心中平白無故多了一種牽掛一樣。
張若憐更氣了,「你還笑,你只知道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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