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懸在府城之上的刀!
第318章 懸在府城之上的刀!
棲鳳府城。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這兩日,內城之人,無論是百姓,還是武夫,無論是平民,還是各方勢力出身的人物,都感到了一種驚駭與恐懼。
各方酒樓,議論紛紛,人心惶惶,萬般不安。
與此同時,外城酒樓之上。
「酒呢?趕緊給老子拿上來,不然弄死……」
聲音戛然而止,說話的這位貴公子,臉色霎時蒼白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恐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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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韓家的嫡系。
他也知道當年韓家捨棄韓征一事。
更是知曉,如今斬刑台上的那人,是韓征的弟子。
想起適才前往內城,所見的場面,不由得升起無盡的寒意,手腳都冰涼了下來。
他看著眼前匆忙端上酒水的小廝,原本口中的狠話,也都咽了回去。
口頭威脅,似乎也是違反律法的?
萬一這小廝回家路上出了什麼意外,牽扯到自己身上怎麼辦?
他只覺得口乾舌燥,恍惚間走出房外,看著下方酒樓的大堂。
各方議論紛紛,有著難言的陰霾,覆蓋在這裡。
不單是這裡,準確來說……是整個棲鳳府城,都籠罩在陰霾之下。
仿佛有一把刀,懸在棲鳳府城之上,隨時會斬落下來。
那把刀,名為無常!
「真他娘的……殺人不眨眼啊……」
韓家公子只覺渾身發麻,顫抖著喝了一杯酒,暖了暖身子。
而下方的議論聲,也不斷傳入耳中。
「殺人我見得多了,沒見過這麼殺的,昨天到現在,砍了多少個人頭,他就不手軟嗎?」
「從未曾習武的普通人,到修成鍊氣境的人物,在他面前,都是一刀了結。」
「那些鍊氣境的大人物,哪個不是高高在上,呼風喚雨,強大得讓人心驚,就那麼跟爛泥一樣,被刀砍下了腦袋?」
「他娘的,那人究竟是誰?我瞧他手起刀落,眼睛都沒眨過一下!」
「這樣的人,砍頭比喝水還隨便,真的不會失控嗎?」
在場之中,不乏武夫,也不乏沾染過人命的。
但在他們心中,依然感到了驚駭與懼怕。
過往於鬧市斬首,將那些窮凶極惡之徒誅殺,從而震懾人心,也算是常有的事。
但很少有牽連這麼多人的。
即便是有一方勢力崩塌,牽連甚廣,案犯眾多,可也都是有一大批劊子手。
只一眨眼間,大批的劊子手,同時斬落大刀,砍下一大批頭顱。
場面震撼,但也不過一瞬之間的傾盆大雨。
但現在,卻好似無休無止的連綿細雨,潮濕陰寒,令人恐懼。
在那斬刑台上,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劊子手!
而每一次,也只是砍下一個頭顱!
對於手上染過血的武夫,見過砍頭場景的人們來說,這場面談不上震撼,所以在初見之時,各方都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不過也就一次殺人砍頭罷了。
但隨著一個又一個罪當處死的案犯,被推上斬刑台……
隨著上面那個年輕人,面無表情,一刀又一刀,砍下一個又一個腦袋……
每一次揮刀,都增添一次在人們心中的恐懼與驚駭。
寒意就如潮濕的細雨,一點一滴,滲於人心,越來越多,仿佛無休無止。
「他就是無常,擊敗了小神宗徐鼎業的無常。」
有人顫抖著,飲盡一杯酒,臉色蒼白,似乎想要嘔吐,喘息道:「高柳城那一戰,我去過的……我見過他……他成名之前,有個名號,喚作殺星……」
——
內城。
監天司總樓。
指揮使目光微凝,露出了複雜之色。
在他身後,是監天司的高層,均是殺敵無數,功勳卓著之人。
但看著遠方那座斬刑台的景象,竟然有一種難言的驚懼之感。
他們過往都自以為殺伐果斷,然而這兩日來,卻開始明白了什麼叫做殺人如麻!
「真正的殺人不眨眼啊……」
白髮青年感慨道:「這麼久了,他眼睛不幹嗎?」
「……」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看向這白髮青年。
就連最高指揮使也偏過頭,看了一眼,暗罵道:「我監天司怎麼淨出這些奇葩?」
白髮青年似乎沒有察覺到眾人異樣的目光,只是低聲道:「要是換成我上,手都砍麻了,他還不休息,果然比我強得多。」
這是手腳發麻,眼睛乾澀的問題?
分明是此人心志之冷冽,手段之狠辣,令人頭皮發麻!
問題是,在監天司的檔案之中,此子年歲不過二十來許!
如此年輕,修為高深,戰力彪悍也就罷了,其心志冷毅,殺人如麻,令人不寒而慄。
「這麼殺下去,會失控的吧?」
就在這時,那位柳副指揮使,語氣複雜。
他所修行的異種真氣,其性屬水,相對柔和。
但早年曾經斬殺一頭從江河之中誕生的邪祟,被譽為水中的神靈。
那邪祟之氣,被他吞納於身,借而壯大體內異種真氣,反而留下了更大的隱患。
他不是以殺戮之氣,作為異種真氣的根源。
但他心中知曉,換作他上去,一人之力,時刻不斷,斬殺至今,也很難穩得住心態。
過度的殺戮,會影響人心,繼而蒙蔽心智,從而陷入癲狂,走向失控的邊緣。
「不說異種真氣帶來的失控,即便是一般人,照這麼殺下去,也得心性大變!」
另一位副指揮使,微微搖頭,說道:「當人命在他手中宛如螻蟻,肆意砍殺,最終將殺人一事當做吃飯喝水的時候,此人對於『人命』二字,便不會再看重了。」
在這個時代,一個不能看重人命的強者,距離失控,便只有半步之遙。
即便沒有失控,也很難指望這樣的人物去盡力庇護一方百姓。
「此子,並非不看重人命。」
最高指揮使微微撫須,緩緩說道:「他極為看重人命,所以才對該殺之人,狠辣無情。」
如果說對於林焰的了解,過往只在於高柳城監天司的情報來源。
那麼前次,在三神谷以及東山府禁地當中,便是他親眼所見。
而這一次,林焰斬殺案犯之前,還將卷宗翻閱了一遍,避免刀下有冤死之鬼。
直到確認了此番府城清理的人手,登上斬刑台的案犯,都死有餘辜,他才開始動刀,每一刀都乾脆利落。
此子足夠狠辣,手腕強硬,更為難得的,是他依然尊重人命。
他尊重百姓的命。
也尊重強者的命。
「看重人命?」
那位副指揮使遙遙看著前方的斬刑台。
眼看著人頭一個一個滾落下來。
他微微皺眉,低聲道:「屬下眼拙,實在看不出來。」
「就好比外城北部衙門的施城尉,在施副城守家中尋得證據,證實他為奪修行資源,草菅人命,踐踏律法……」
最高指揮使淡淡道:「知法犯法,就是找死!所以,無常送他去死,便是莫大的尊重。」
「……」
場中氣氛沉默了下來。
唯獨那白髮青年,眼前微亮,不由得道:「此人行事宗旨,深合我意!」
「我不明白。」
柳副指揮使微微搖頭,說道:「這劊子手的差事,本身就是傷神、敗身、折壽、損福……對於我等這般修為的人族而言,影響更為巨大。」
他看著最高指揮使,低聲道:「府城的劊子手不在少數,為什麼只讓他一人來承擔?」
「他自己要的差事。」
最高指揮使嘆道:「他要以一人之力,斬盡所有案犯!大廟祝答應了,咱們監天司總不能否決他的請求……至於城守府那邊,見咱們自家人都願意讓無常攬下這種差事,也就沒了意見。」
那副指揮使微微搖頭,道:「我還是不大明白,先前一戰,他是打破僵局的第一刀!您老人家說過,砍出第一刀的人,便是打破規矩,踐踏律法的罪人,要承擔各方的怒火,所以……想方設法將他摘了出去,又把劫燼總教主的名頭安了上去,為何如今又讓他做這斬刑官?」
「不一樣。」
最高指揮使說道:「先前死於他刀下的,例如施副城守,未曾定罪,就依然是副城守!未得證據,殺死副城守,是死罪!」
「但如今死在他刀下的,都已定罪,他殺人便是名正言順,是秉公執法!」
隨著這番話,眾人對視了一眼。
在無常強闖內城之時,監天司以及梧桐神廟,都未曾予以幫助。
一來是準備遮掩無常的身份。
二來就是監天司和梧桐神廟,不能涉足其中。
今次倒塌的各方勢力,並非人人都是死罪,還有親朋好友,以及與其他勢力方面的勾連,可謂盤根錯節。
再加上涉及大長老,也就涉及了太玄神山。
在獲得證據之前砍出的第一刀,名不正,而言不順。
所以,只能讓劫燼來扛!
事後,各方勢力殘存之人,以及太玄神山方面,追究的方向,都將是劫燼。
「您老打算栽培無常,讓他做這執刀人,其實不合適。」柳副指揮使搖頭說道:「就算名正言順,他結下來的仇,也太多了……不利於將來行事!」
「他不會留在府城。」最高指揮使緩緩說道:「他在府城結多少仇,都不重要!所以,任他去殺個爽快罷……」
「……」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白髮青年。
誰都知曉,這是最有希望,接任下一代指揮使的人選。
年僅三十九,已是鍊氣境巔峰的修為。
放眼棲鳳府,同代之中,除李神宗外,沒有人能夠穩壓他一頭。
而等接任下一代指揮使,得了當今指揮使背後的那條脊骨,便是棲鳳府最頂尖的那一批強者。
最高指揮使之位,擁有著監察整個棲鳳府的權力。
同時掌控著海量的修行資源,諸般法門、藥材、丹丸、銀兩、以及聽命於監天司的各方強者!
這是難以想像的巨大權位!
也伴隨著那傳說之中的真龍脊骨,蘊藏著強大到了令人驚駭的強大力量!
「指揮使之位,能者居之。」
白髮青年攤手道:「如今單從本事上論,他確實比我強!如果在『治理』方面,能做好監察的職責,他來當下一任指揮使,我沒什麼意見!只要他的決策準確,我可以當他手裡的刀……」
他看著最高指揮使,說道:「任人唯親是大忌,咱們雖然相熟,但你得選用賢才!因為我,就捨棄了更出色的人,你這指揮使就太不稱職了,有辱歷代指揮使,說難聽些,這叫卑鄙無恥,陰險下賤,打壓賢能,而且……」
「閉嘴!」
周指揮使怒罵道:「你他娘多大的臉?老子跟你有什麼交情?為了你而捨棄無常,你個厚顏無恥之徒,怎麼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白髮青年冷笑了聲,正要繼續開口。
卻聽得指揮使聲音複雜。
「這根脊骨,他怕是用不上。」
「他承載不住?」白髮青年怔了下,有些驚愕,道:「雖說殺性重了些,但這根脊骨,就算臨近失控,也能幫著守住本性!若不是有這根脊骨,你早失控了,他得此物,守住本性,怎麼會承載不住?」
「是府城留不住他。」最高指揮使嘆道:「如果他的事情成了,那麼這根脊骨,對他來說,用處不大了。」
「什麼?」
在場眾人,無不駭異,面面相覷。
這根脊骨,能使人守住本性,在詭夜之中極大減少失控的風險。
是目前整個棲鳳府已知的,最為特殊的上古神物,沒有之一!
而這根脊骨帶來的力量,讓最高指揮使,擁有了強大至極的本領!
但此刻,最高指揮使卻說,此等上古神物,對此人來說,也許無用了?
「不是他要失控,所以脊骨無用?」柳副指揮使稍微細心了些,低聲道:「您的意思是……脊骨的作用,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就看這幾日了。」
最高指揮使緩緩說道:「事情若成,他比我更強!事情若成,他再無失控風險!這根脊骨最大的作用,他都具備了,那麼對他來說,自是可有可無!」
「……」
眾人沉默了片刻。
白髮青年終於忍耐不住,低聲道:「他要做的,究竟是什麼事?」
「為萬世,開新路!」
最高指揮使目光凝重,語氣嚴肅。
一句話,六個字,如驚雷炸響。
監天司總樓之上,陷入一片死寂當中。
——
與此同時。
斬刑台上。
林焰面無表情,一刀斬落下來。
正不斷謾罵的施城尉,被砍下了腦袋。
「如你所願,當街斬殺你這城尉了。」
林焰看著那個死不瞑目的首級,心中這樣想著。
他感應著體內的煞氣增加,隨後又默默推到了造景之法上面。
造景之法(36512/36512)
存余煞氣:7265
「繼續!」
林焰沒有收刀,靜靜看著前來收屍的差役,又看向了身後那些充滿了恐懼的眾人,淡淡道:「既然選擇犯下死罪,今日就不用過於害怕了。
「本座的刀很鋒利,乾脆利落,不會感到痛苦。」
「剛才被我砍下腦袋的那些人,沒有任何一個表達不滿,他們顯然都很滿意。」
他這樣說來,抬頭看向監斬官,問道:「下一個輪到誰,趕緊推上來,別浪費工夫……」
「……」
那監斬官臉色蒼白,顫抖著手,照著名單,念了個名字。
此刻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他總覺得,再這麼下去,那殺人不眨眼的傢伙還沒失控。
自己也許就已經在無盡的殺戮當中,將人命看作螻蟻,步入失控的邊緣了。
若當真失控,也許下一個被斬首的,便是自己!
他偏了偏頭,低沉著道:「本官身體不適,請城守府調來新的監斬官……」
「啊?」
身邊的親衛,低聲道:「您好像是第四個監斬官了,每次調換一位新的監斬官,都要重新交接……每次耽擱,上面拿刀的那位,好像很不盡興,所以顯得不大高興。」
這監斬官心頭一震,旋即說道:「偶感風寒,不足為奇,其實本官還撐得住,你只管去調下一批死刑犯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