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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人生衝浪

  第117章 人生衝浪

  格格少女又看向顧然,她必須承認,一身白大褂、身姿筆挺的顧然,很像她玩的乙女遊戲男主角,而且還是男主角中男主角。

  乙女遊戲有好幾位男主角,而所謂男主角中的男主角,不僅是官方認可的正宮,還是玩家認可的最愛。

  顧然也看過來。

  「我不會認輸的。」格格少女對他捏拳。

  「這樣的對手才有打倒的意義。」顧然說。

  蘇晴翻閱中午的病房記錄,頭也不抬地說:「你非要把病人當成對手的話,我只能扣你的工資了。」

  

  「扣他工資!」格格舉起捏緊的拳頭,從展示暴力變成合法的抗議示威。

  「我要克服一切羞恥與困難,完成每天的查房,幫助病人走出{靜海}——我說的打倒,是這個意思。」顧然對蘇晴道。

  「男人。」格格少女的拳頭彈出中指。

  「顧醫生很負責。」謝惜雅輕聲說,「我的病或許顧醫生能幫上忙。」

  蘇晴抬頭看過來。

  謝惜雅連忙說:「我當然不是要把蘇醫生換成顧醫生,只是,我希望顧醫生也能參與我的治療。」

  「惜雅!」格格少女像是聽見有人打算參加暑假補習班,「顧然是大變態,他會問你內衣是75A,75B,還是75c!」

  對於精神病人的話,顧然一般不去計較的。

  「我不能脫去校服,或許需要的就是顧醫生這種有侵略性的治療風格。」謝惜雅道。

  「說不定,」關係到病友的幸福,格格認真思考之後才道,「他確實會扒了你的衣服。」

  論侵略性,還是何傾顏更勝一籌,她此時正盯著地產阿姨,問她今天看了幾遍「連環畫」,最多能一次看幾頁。

  蘇晴放下病房記錄,對謝惜雅說:「關於你的要求,我會向你家屬轉述,就算我們是醫生,如何治病也需要你的監護人同意。」

  「我們難道一輩子都是父母的財產,要聽他們擺布嗎?」格格不服氣。

  「是的。」何傾顏不知何時過來了。

  她就像《這個殺手不太冷》里,殺手面對小女孩的提問一般,給出肯定的答覆。

  「所以人才會生孩子,然後擺布自己的孩子,以平衡自己被父母擺布的上半生,這樣人才不會得精神病。」她繼續道。

  劉曉婷拉著兩位女高中生走了,她覺得何傾顏比她更適合待在病房內。

  「傾顏,」陳珂有些踟躕,可依舊開口道,「這些話還是不要和病人們說了。」


  何傾顏道:「抱歉啊,我說話不太留神!」

  「不是,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陳珂反而有歉意了。

  「好了。」蘇晴打斷眾人的交談,「準備上課吧。」

  大廳一角已經被布置成課堂的樣子。

  起初,護士長打算拿出一個房間專門做教室,蘇晴拒絕了,她認為,大廳是病人自娛自樂的地方,在這裡上課,能讓課堂氣氛輕鬆一些。

  何況,精神病大多不喜歡陌生環境,與其浪費時間去適應「新教室」,不如就在大廳。

  「教室角」靠在窗邊,前方還有一塊立在地上的黑板,偶爾心神恍惚,在上課時看向窗外,有回到學校的錯覺。

  窗台上綠蘿生機勃勃,之前一直垂落到地上,後來先後遭受蘇小晴、劉小婷——劉曉婷的狗——的啃噬,斷了一截。

  病人們已經在主管護士的指引下,在規定座位落座。

  「大家記住現在的座位,」蘇晴在講台上,「以後這就是伱們自己的座位了。」

  三排三列,按照病房的順序劃分。

  第一排:格格、劉曉婷、謝惜雅、窗戶;

  第二排:拔河老頭、地產阿姨、空、窗戶;

  第三排:快出院、幻臭作家、空、窗戶;

  此時,劉曉婷、謝惜雅擔憂地看著第一排第一列的格格,格格大口喘著氣。

  「太正式了,」格格少女撫著胸口,病服被壓住,凸顯出少女身體曲線,「我感覺好像在真的上課,胸好悶,不行了!」

  拔河老頭指著她道:「發、發病.」

  她以極快的速度抬頭,四處打量一眼,又低下頭去。

  按在胸前的雙手,放在講桌上,玩起了手指。

  拔河老頭撓撓頭。

  101主管護士王怡有些擔憂,可蘇晴卻露出微笑,她一笑,眾人便知道,課堂是她針對格格的自然療法。

  蘇晴收回視線,道:「今天是正式的第一節課,有沒有人自願上台的?」

  有些精神病人喜歡表現自己,可在座的沒有,他們和正常人都一樣,公開發言會緊張羞澀。

  「乾脆你講好了。」背靠在牆壁上的何傾顏說。

  「電子鋼琴和小提琴明天才能到貨。」蘇晴說。

  電子鋼琴走的是診所的帳,所以和蘇晴的存款沒有關係。

  聽到小提琴明天也能到時,謝惜雅眨了一下眼睛,看蘇晴的眼神更專注,仿佛周六即將放學,老師開始布置家庭作業。


  沒有人上台,陳珂遲疑著是否上去,可她的「園藝課件」還沒完工,只憑記憶,恐怕說不了五十分鐘。

  何傾顏施施然,就像公交車上坐在最後排的人面對讓座問題一樣沒有壓力,她的畫畫工具也沒到貨。

  「顧然。」蘇晴看向顧然。

  「又是我?」顧然道。

  蘇晴嘴角微微上揚,她知道顧然凡事都喜歡準備充分,這事她有經驗,絕非故意戲耍、職權騷擾。

  「來吧。」蘇晴給他讓出位置。

  這次蘇晴想錯了。

  昨晚顧然寫「檢討書」,又想著自己才做完示範,怎麼也不至於第二天又是自己上台,所以準備得並不充分。

  只是出於好奇心,看了那麼幾眼。

  反正主要目的是為了治病,教的對不對無所謂,抱著這樣的想法,顧然上了。

  他走上台,拿起嶄新的粉筆,裝模作樣地掐去一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老師都這麼做,想必是有原因的。

  「大家好,我是顧然,三顧茅廬的顧,固然如此的然,是今天的一日教師。」他自我介紹,並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我今天的講課內容,是——」他又在黑板上寫下大大的「衝浪」二字。

  謝惜雅舉手。

  護工盯著她和顧然。

  「請說。」顧然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顧老師,我們在教室里,怎麼學習衝浪?」謝惜雅問。

  「人生就是大海,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

  「嗯?」劉曉婷看向謝惜雅,她完全不明白。

  「衝浪是象徵?」幻臭作家問,「你是打算教我們怎麼在人生中乘浪而行?」

  「不是。」顧然道,「好了,大家現在先把課桌移到一邊,把教室空出來。」

  眾人摸不著頭腦,可在他的催促下,只好照搬。

  護士幫著病人搬課桌。

  沸羊羊護士悄悄對另一位年長男護士說:「早上剛搬過來,現在又要搬走。」

  「這就是人生,浪高或者無浪的時候,就要學會接受。」年長男護士道。

  沸羊羊一直覺得整個醫院的工作人員,包括門口的保安,都有精神病。

  「這是要開晚會嗎?」課桌一移走,徐不恬便接管了格格之位。

  謝惜雅小聲和她說明了一下情況,雖然還沒發生什麼情況。


  「好,大家現在全都趴下。」說著,顧然自己乾脆地趴在了地上。

  眾人面面相覷。

  「快,快,快!」

  在他的催促下,三三兩兩地趴下一些。

  更多的人看向護士長、蘇晴,好像他們才是班主任、教導主任,顧然只是成績好被老師喊上台講題的優等生。

  「醫生、護士,你們現在也是學生,都趴下!」顧然道。

  蘇晴抿著嘴唇,遲疑數秒後,跟著趴下了。

  她一趴下,屋內所有人都烏泱泱地趴在地上。

  護士長也不例外,她與王怡對視,兩人分別活了四十幾年、三十來年,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一天。

  一些女護士倒是無所謂,一,她們平時練瑜伽就是在地上;二,在精神病院工作,她們對髒的忍受度很高,地上沒有病人的尿液已經很滿足了。

  所有人面對顧然,顧然面對所有人。

  「現在大家開始想像,想像自己趴在衝浪板上,漂浮在大海中,浪花一波一波地沖刷過來。

  「好,現在抬起上身。」

  {靜海心理診所}的病服寬鬆舒適,格格、謝惜雅、劉曉婷抬起上半身後,顧然看見六重白色浪花沖向自己。

  衝浪者哪有面對浪花不興奮的?

  顧然興奮起來了。

  「目視前方!」他繼續道,「現在開始划水!」

  他雙手在兩側滑動。

  眾人跟著他做,隨著雙臂擺動,六道浪花時起時伏,若隱若現。

  「浪來了!」顧然喝道,彷佛一位船長,「划水、划水、跟著浪花划水!」

  「上半身抬得更高!」

  「就是現在,雙手撐著衝浪板,把身體從地面撕起來。」

  「起身!馬上起身!」顧然站起身。

  「蹲著,蹲著!」他又道,「左腿貼近胸口,重心下壓!」

  起身時,腿邁得太開、絕對超出衝浪板的『快出院』,悄悄併攏雙腿,重新調整姿態。

  起身時,一下子站得太直的不少人,都重新壓住身體。

  「好,慢慢起身!」

  「前方!目視前方!保持平衡!保持平衡!我們現在踩在浪花上!」

  教師角,一群人傻兮兮地保持衝浪姿態,一些還展開雙臂維持平衡。

  「啊?啊~啊!」拔河老頭摔倒了。


  可能是為了看發生了什麼,更大可能是為了緩解尷尬,眾人齊刷刷地看向拔河老頭。

  拔河老頭抹了一把臉,在地上抱著衝浪板對顧然說:「顧老師,我不小心摔下來了,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當然可以,好,大家現在重新趴下,抬起上身。」

  「划水、划水、划水、划水.」

  「蘇晴,你在做什麼,雙手使勁!」

  「徐不恬,不要踢打雙腿,這是衝浪,不是游泳,你的腳指頭會撞傷的!」

  「王阿姨,把胸口抬起來!」

  「浪來了,趁現在!」

  院長辦公室,知道今天下午有第一節課的莊靜,看著顯示器里的監控畫面。

  她右手握著滑鼠,左手手肘支撐在桌面,屈起的食指抵著嘴唇,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

  二十分鐘後,眾人對『趴地、抬起上身、划水、起身、保持平衡』厭煩了。

  除了拔河老頭,他覺得自己似乎沒有衝浪天賦,每次都不能保持平衡,從衝浪板上摔下來。

  「衝浪的動作訓練暫時先到這裡,」顧然站起身,「接下來是問答時間,大家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問我。」

  「顧醫生,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格格少女舉手問。

  「不是。下一個,朱阿姨,你說。」顧然點名想問又遲疑的地產阿姨。

  「顧醫生,我想知道到底什麼是精神病?」

  能問出這個問題,就和當初的趙文杰一樣,已經有了很強的現實感,是病情向好的象徵。

  顧然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他緩緩道:「書本上對精神病的定義,你應該早就看過了。」

  「是的,我想知道作為醫生的你,自己對精神病的看法。」朱虹說。

  「我一個新手醫生,能有什麼見解,」顧然笑道,「但關於精神病,畢竟我從初中就開始學習,一些心得體會還是有的。」

  眾人不說話,都看著他,等待繼續說下去。

  窗外晴空萬里,鮮花盛開,棕櫚樹投下清涼的樹蔭。

  海城作為旅遊勝地,飛機就像算盤上的算珠一樣撥來撥去,永不停息,此時也有兩家飛機,正往不同的方向飛去,一大一小,似乎高度也不同。

  窗框框住的仿佛是一幅畫。

  「症狀是為了生存,這個認知是精神分析的基礎。

  「換句話說,人之所以會得精神病,其實在保護自己,這些症狀能幫助病人避免被壓力徹底摧毀。


  「如果將生活壓力分為『輕微、中等、嚴重、完全摧毀』,那麼精神病能讓患者將壓力從中等變成輕微、從嚴重變成中等、從完全摧毀變成嚴重。

  「就像關公刮骨療毒,儘管疼得寧願去死,可畢竟要活下去,刮骨也在所不惜,為了活下去,大腦寧願得精神病也要拯救你的心。

  「從這個角度,所謂精神病,是你的心還想往前走、可已經到達了極限,所以你的大腦強制性讓你的心休息。

  「只要你的心休息好了,真正的休息好了,大腦一定會放開限制,讓你繼續向前。」

  顧然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另外一行字:我與我周旋。

  「這就是我理解的精神病,」顧然說,「所以,大家請儘管放寬心的休息,不要在乎虛度光陰、不要去理會外在的評價,在{靜海}徹底放鬆,調整自己的步伐,讓心與大腦重新協調。」

  「心累了,大腦讓心休息.」朱虹喃喃自語。

  似乎在結合自己的實際經歷理解這句話。

  眾人也都若有所思。

  「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格格點頭,然後表情一肅,「但是我拒絕!」

  「為什麼拒絕?」蘇晴好奇道。

  「.我只是單純想說這句台詞,在外面說的話,肯定會被當成傻子的。」

  「為什麼拒絕別人會被當成傻子?」蘇晴更不解。

  「那個啊」除此之外,格格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顧然笑道:「我早就看出來了,蘇晴的波紋不怎麼樣。」

  「hetui!」格格少女對顧然道。

  這是少女害羞的表現。

  ————

  《私人日記》:八月二十一日,周三,晴,靜海。

  謝惜雅的胸最白最有型,劉曉婷的最軟,格格我對她有一種哀覺。

  時代啊,hetui——少女朝男人吐唾沫竟然成了獎勵,不對,古代男人似乎也這個德性。

  ————

  《醫生日記》:

  202病房的朱虹,病情疑似好轉。

  (莊靜批語:你的衝浪課程很不錯,上課時很投入,不過我很好奇,這是話劇療法的演技,還是你自己貪玩?)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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