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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我們彼此陪伴

  第116章 我們彼此陪伴

  莊靜笑著注視顧然,直到他尷尬地撫摸鼻尖,視線看向別處。

  「你想和我?」她直接問。

  「不是不是!」顧然趕緊道,急得擺手了,「我完全沒有這樣想,只是」

  「我知道。」莊靜靜謐優雅的聲音里略顯笑意,「這次實驗主要靠你自己。」

  說完,她又笑著注視顧然。

  「靠自己?」顧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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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信里教過你。」莊靜說。

  顧然不說話了。

  莊靜站起身,脫去白大褂丟在椅子上,簡單的白色襯衫有著極其優雅的設計,看似寬鬆卻又凸顯身材。

  「實驗【大魔法】第二階段的真假,如果完全靠你自己難免會讓你沒有興致,我會提供一些幫助。」她說。

  顧然不會誤會。

  不用猜他也知道,不可能是那方面的幫助。

  「你去床上躺好。」莊靜說。

  顧然也脫去白大褂,又去掉鞋子,老老實實躺在床上。

  「閉上眼睛。」他望著天花板,聽見莊靜的聲音後,合上雙眼。

  失去視覺,其餘感官的敏銳度上升,心跳聲似乎更大了。

  過了一會兒,他聞見淡淡的香氣。

  「待會兒我會對你施加催眠,讓你進入【怒放天堂】後,依然保持催眠狀態。」莊靜的聲音不知何時到了耳邊,像是嘴唇距離他的耳廓只有一毫米。

  「這個過程需要伱完全配合,放鬆。」

  莊靜的聲音像是溫水,將顧然這團麵粉衝散融化。

  此外,他主動放棄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的心理防線,日積月累對心理醫生的警惕心。

  「來到海城之後,你快樂嗎?」莊靜問。

  「快樂。」

  「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滿意。」

  「對現在的工作呢?」

  「也很滿意。」

  莊靜的手輕輕按在顧然胸口,對他低語:「來到海城後,你最快樂的是什麼時候?」

  「來到海城,與蘇晴重逢的那一天。」

  莊靜微微一笑,本想詢問他,喜不喜歡蘇晴、和蘇晴關係如何了,轉念又放棄這個想法。


  孩子的事,由孩子們去吧。

  「【黑龍夢】是真的嗎?」她又問。

  「真的。」

  「【大魔法】呢?」

  「也是真的。」

  「關於【黑龍夢】的第一次異常是什麼時候?」莊靜露出聆聽的表情。

  不像是聽顧然說話,而像是隔著他的胸膛和身體,傾聽他內心的聲音。

  就像耳朵貼在牆壁上,竊聽隔壁的悄悄話。

  「六歲的時候。」顧然說。

  莊靜清澈溫和的目光凝聚,猶如明珠折射陽光,有一種攝人的光彩。

  「繼續下去,不要害怕,我會陪著你。」她另一隻手牽起顧然。

  「六歲,我讀一年級,每天要獨自走很遠的路去學校,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學,天都是黑的。

  「我一個人,很害怕,我會對路邊的草、樹說話,我會自由自語。

  「偶爾會有黑影在空中閃過,我知道那是早起晚歸的鳥,但當時我很害怕,以為是鬼,這些鳥不時落在不遠處墳堆中。

  「後來,我開始和這些鳥說話,它們也漸漸開始回應我,會在家門前的樹上接我出門,會在路上陪我,會在放學的途中保護我。

  「上了小學四年級,我在語文教科書中讀到《鳥語》,上面說,孔子的弟子公冶長能聽懂鳥語。

  「我現在還記得。

  「{『公冶長,公冶長,南山頂上有隻大肥羊。快快去背來,你吃肉,我吃腸……』他爬上南山,果然背回一隻摔死的大肥羊。}

  「從那時開始,我期待黑鳥對我說話,有好幾次,它們注視我,好像要開口。

  「我夢裡常常與它們見面,有時我自己也會變成黑鳥,感覺很真。

  「後來,我將這件事告訴莊靜老師,莊靜老師告訴我,這是清醒夢,問我願不願意成為心理醫生,我答應了。

  「我全身心投入學習,莊靜老師對我的資助也越來越多,上學路上安裝了路燈。

  「上下學的路上,我會看書;不看書的時候,我會想怎麼回莊靜老師的信。

  「黑鳥一隻接一隻地走了,最後一隻向我告別的時候,是初二,我捨不得,在夢裡哭泣。

  「黑鳥第一次開口說話,它說,『我可以留下來,但必須和你融為一體,你願意嗎?』

  「那時候我已經有了一些智慧,記得莊靜老師在信里說過,活著就是交換,所以當時我雖然難過,依舊能理智地問它——


  「『融為一體,我需要付出什麼嗎?』

  「黑鳥說,『你會永遠記住我們,並有可能與我們重逢。』

  「我告訴黑鳥,『莊靜老師說過,人不能依靠遺忘獲得成長,接受脆弱才能變得堅強,我願意永遠記住你們。並且,我希望,我們重逢的時候,不再是你們陪著我,而是彼此陪伴』。

  「黑鳥反問,『彼此陪伴?』

  「『嗯』,我點頭,『你們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吧,我沒你們堅強,但我和你們合在一起,大家團結一點,害怕能少一點。』

  「黑鳥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彼此陪伴。』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黑鳥,也忘了它們,它們本就只剩最後一隻,最後一隻也消失在我的身體中,就連在【心理陰影】中再次看見它,我也沒認出它。」

  「但你信任它?」莊靜輕聲問。

  「因為我們彼此陪伴,是最好的朋友。」顧然回答。

  「因為它就是你。」莊靜說。

  「嗯,我們融為一體。」顧然露出微笑。

  莊靜陷入長時間的沉思。

  是兒時恐懼夜路又必須日復一日地走夜路,所以觸發了自我防衛機制,解離出『黑鳥人格』?

  可【黑龍夢】又是怎麼回事?

  人類精神世界的複雜,還要在人體之上,充滿了無盡的魅力。

  莊靜想起自己小時候。

  她的第一次清醒夢,比現如今記載的所有人都要早,她三歲開始做清醒夢。

  可與別的小孩不同,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夢,她將夢境當成自己最愛以至於不願意示人的童話書。

  當時她很嗜睡,完全不願意在現實中醒來,只想進入夢境探險。

  睡不著的時候,她收集做夢的材料,一開始是《神筆馬良》等兒童畫,後來是《愛麗絲鏡中奇遇記》等兒童文學。

  等她開始讀兒童文學的時候,她便萌生了一生的志向——

  她要像植物學家測算一片樹葉有多少細胞一樣,將精神世界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直至研究透徹。

  她成為心理醫生、精神科醫生,進入臨床,創辦{靜海},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志向。

  比起病人的病情,她對病人病情對應的精神世界更感興趣。

  可她已經四十二歲,雖說外表依舊年輕,連一絲頸紋也沒有,年輕得讓周圍的人懷疑她永遠不會老,可她內心卻漸漸著急起來。

  自己這輩子,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會堅持夢想,可能在死之前完成自己的夢想嗎?

  她很想放棄一切,全身心投入研究,可不管是健身,還是娛樂,都是為了讓她有更好的身心狀態去研究。

  莊靜看向眼前被自己催眠的男孩。

  當初意外相遇、栽培的孩子,如今給她帶來一絲完成夢想的希望。

  她忍不住產生一個想法:蘇晴是她生的孩子,但顧然才是上天給她安排的孩子。

  對顧然的喜愛之情,幾乎充盈了莊靜整個內心。

  「顧然,」她輕聲耳語,「你答應我,願意和我一起,放棄一切探索精神世界,是真的嗎?」

  「真的。」

  莊靜下意識展顏微笑。

  她用白皙溫潤的手輕輕蒙住顧然的眼睛,在耳邊持續輕語,像是一位新手媽媽對著剛出生的嬰兒呢喃自語。

  「好孩子,睡吧,我們在夢裡相見。」

  伴隨著她的話,顧然躺著的動作一點沒變,可給人一種全身放鬆的感覺。

  莊靜在另外一張床上躺下。

  ◇

  顧然醒來,什麼都不記得。

  在他的記憶中,莊靜讓他躺下,他似乎就控制不住睡意直接睡過去。

  「靜姨?」走出靜室,他甚至懷疑自己真的睡過去,忍不住向莊靜確認。

  莊靜坐在辦公桌後面,正用鋼筆寫著什麼。

  聽見顧然的聲音,她抬起頭,笑道:「醒了。」

  「我是,睡過去了嗎?」顧然問。

  「實驗很順利。」莊靜說。

  顧然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好奇:「第二階段是真的嗎?」

  莊靜左右手五指指腹在胸前互抵,她暗藏笑意地沉吟道:「時間太短,不過,應該是真的。」

  什麼時間短——顧然很想問。

  是實驗時間短,還是他的時間短?

  「關於夢境,」莊靜繼續道,「我的催眠能讓你夢見想夢見的人,但你夢見的人我想還是不告訴你為好。」

  顧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嚴寒香。

  這會不會讓莊靜誤會,以為他在內心深處,對美艷動人、身材纖細婀娜的嚴寒香有非分之想?

  「靜姨,我.」顧然不知道說什麼。

  有心辯解,可唯一的解釋,只有他曾經夢見過嚴寒香,並不是對嚴寒香有想法,可這話說出來,不是顯得他更對嚴寒香有意思嗎?


  而且他當初到底為什麼會夢見嚴寒香,而不是別人?

  「我都理解,」莊靜溫柔自然地笑道,「你恰好這個年紀,又恰好在那樣的氛圍,難免有些臆想,這不是錯,更不是病,是正常人的正常想法。」

  顧然更加肯定自己夢見的就是嚴寒香。

  或者.無人島五人?

  「那我先走了。」既然莊靜能理解,他也不想繼續問了。

  問太清楚,反而會尷尬。

  「嗯,去吧。」莊靜像是看著調皮的孩子,目送他走出院長辦公室。

  在秘書、何傾顏、陳珂、蘇晴等人面前,顧然完全不用演戲,整個人透露著發自內心的反省。

  他從門外走進來,三位午休結束的女醫生望著他,個個笑顏如花。

  「顧然,」經過何傾顏身前時,她伸出手,「歡迎你真正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唉。」顧然嘆著氣,和她握手。

  「我有點羨慕了,」陳珂真心道,「我也好想被莊靜老師中午叫過去。」

  蘇晴只對顧然說了,能被莊靜午休叫去辦公室教訓的,只有她和何傾顏,可現在聽陳珂的語氣,顯然她也知道了這件事。

  八成是何傾顏說的。

  「會有機會的。」顧然對陳珂說。

  以莊靜老師的研究精神,不可能放過陳珂這位有身心障礙的女醫生,其實本沒什麼,但誰讓顧然獲得的恰好是【大魔法】。

  顧然已經做好給陳珂第二次按摩的準備。

  等顧然剛坐下來,蘇晴起身道:「走吧,去療養樓,開課前再查一次房,確保病人的精神狀態。」

  顧然:「.」

  他又站起身。

  「母女倆都喜歡折磨人啊。」何傾顏道。

  這句話給顧然打開了新思路,難道,他不僅夢見嚴寒香,在夢見嚴寒香的基礎上,還夢見了何傾顏?

  不得了。

  這哪是臆想,簡直可以判處思想罪。

  這種情形,哪怕是做夢,顧然也會下意識規避,可當時他被莊靜催眠了,說不定真敢想敢做。

  四人走出辦公室,往療養樓去。

  看著三位女醫生窈窕的背影、漆黑的秀髮,如果讓顧然選,他還是想《無人島五人篇~暴走的顧然》。

  到了療養樓,他們簡單詢問情況,確認病人的精神狀態。

  都很正常——


  格格·徐恬認真做數學試卷,她數學不太好;

  劉曉婷和她小狗狗一起看訓狗視頻——在狗的眼裡,這會不會是馴養人類、騙取食物的教學?

  謝惜雅的房間內傳來『我送你日不落的想念,寄出代表愛的明信片』的歌聲——顧然又想,難道是《靜海篇~顧醫生的治療》;

  「顧醫生怎麼了?」王護士見他不太說話,關心道。

  「.沒事。」

  也可能是《靜海大亂鬥篇~顧然的後宮》,不對,敵眾我寡,應該是《靜海大亂鬥篇~顧然的劫難》。

  拔河老頭剛從游泳館回來,202主管護士給他擦頭髮,老頭自己盯著泡皺了的指腹發呆;

  地產阿姨拿著勞作工具,從耕作區回來,嘴裡哼著崔萍的《南屏晚鐘》;

  『快出院』與幻臭作家在打桌球,兩個人的球技半斤八兩。

  午休結束,眾人在大廳集合。

  格格少女已經變成徐不恬,她見兩人在打桌球,便道:「已經有兵乓課了,你們竟然還偷偷練習。」

  在她看來,只要是上課,都是萬惡不赦。

  「我一天打三個小時,早晚會擊敗日本女人,為國爭光。」幻臭作家持續嘴臭,輸給謝惜雅,就說謝惜雅是日本女人。

  「我聽說,」富家少女·女子高中生·謝惜雅輕聲道,「有時候非常努力,是無能的表現。」

  幻臭作家放下球拍:「不打了!」

  他氣沖沖地走向沙發區。

  「你輸了,按照約定你要撿球。」『快出院』盯著他。

  幻臭作家充耳不聞,坐在沙發上,拿起《超高強度硼鋼板熱衝壓成形技術》看起來。

  302主管護士李慧歉意地對倔在原地的『快出院』笑了笑,蹲下身撿滿地的桌球。

  幻臭作家啪的一聲丟下《超高強度硼鋼板熱衝壓成形技術》。

  「屁婆娘看到就煩。」他起身走過來撿桌球。

  李慧覺得好笑。

  李笑野嘴硬:「老子是來看你護士服下的翹屁股的,別他媽胡思亂想!」

  格格少女感覺噁心似的搖搖頭,受不了這個滿嘴髒話的神經病。

  李慧卻笑道:「是是。」

  ————

  《私人日記》:八月二十一日,周三,晴,靜海。

  果然還是《天地大同篇~顧然的美麗新世界》。


  ————

  《醫生日記》:

  302病房的李笑野,與302主管護士李慧之間,似乎有『移情』和『反移情』。

  (莊靜批語:李笑野離異有孩子,李慧離異有孩子,精神病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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