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奴昭（四）
青峰山的戰鬥一直持續到傍晚，雙方均損失慘重。
在斬殺七八個叛賊後，蘇昭也損失了十來個農奴。
他感覺不能再這樣打下去，損失太慘重了。
還還沒上山呢，就死了十多個人了。
「撤。」
「你們輪流殿後。」
蘇昭帶著蘇家聚的鄉勇下山，並且安排奴僕們輪流殿後，緩緩下山，防止下山時被叛賊從背後突然襲擊。
待下得山去，卻發現武家和那些縣兵早就退了下來，只有潘家少主還在攻山。
「子明先生，西路也退回來了？傷亡如何？」看到蘇昭帶人下山，王主簿眉頭微皺。
「唉……」
「賊兵勢大，實難攻破。」
「傷了十幾鄉勇，只斬得七八賊寇。」
蘇昭右拳捶掌，愁眉苦嘆。
主簿不在多問，只是看著青峰山無奈道：「等潘家的人下山吧。」
蘇武潘三家中，只有潘家是本地土著勢力。
蘇家聚是燕國貴族遷徙而來，武家聚是齊國貴族渡海而來，潘家是當地沓人土著形成的勢力。
因此，潘家的結構也與蘇家和武家不一樣。
蘇家武家都是世襲制，一個血緣世襲家族統治一個聚落，就好比一個世襲家族統治一個天下，是中原王朝的微縮版。
而那潘家，卻還是部族社會，族群首領由整個部落的成年人推舉，首領之子雖然被稱之為少主，卻並沒有繼承權，族群內也是走婚制，因此也沒有夫妻的概念，族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每一個成年的潘家人，都會擁有一個龜殼，可以用龜殼選舉首領，也可以用龜殼放逐罪人。
不僅如此，他們還擁有自己的曆法，使用的是太陽曆，而不是中原的陰陽曆。
他們每年固定給朝廷繳納一些土特產作為賦稅，也響應朝廷的徵召。
在與潘家交往的過程中，蘇昭也產生了一些想法。
篡位者最怕別人篡位，所以，為了防止將來出現家奴篡位的情況，蘇昭決定對家族世襲制進行改進。
以前的蘇家，就是因為家主的權力太大，導致一旦出現痴呆家主，整個家族就瞬間腦死亡，以至於被「有妻」一個家奴出身的管家控制了整個家族，最後被篡位。
所以，想要防止這種情況，就得分散家主的權力，把權力分散給每一個家族成員，如此一來，即便有家奴趁機控制了家主，也無法進一步控制整個家族，其他擁有權力的家族成員可以撥亂反正。
蘇昭總結「前朝」覆滅的經驗教訓，對自己的統治進行改進。
潘家的情況，給了蘇昭思路。
「或許可以這樣，家主每一個成年的蘇家男性子弟，都擁有決策之權，家主選擇繼承人，亦或是制定重大決策，都需要經過大部分家族成年男性子弟的同意。」
「家主不得擅自剝奪任何一個家族子弟的決策權，也不能處死任何一個家族子弟，對家族子弟的處死和剝奪決策權，必須經過絕大部分家族子弟的同意。」
蘇昭想起了父親「有妻」掌控蘇家時期，常常以蘇主君的名義，懲罰那些不聽話的蘇家人，故意派那些蘇家人去送死，最終整垮了蘇家。
所以，如果要防止這種情況，就必須禁止家主的這個權力，家主沒有隨意懲罰家族成員的權力。
蘇昭並不知道他的這麼一個小小的想法將會對將來的世界產生多麼大的影響，此時此刻的他，真的只是擔心家奴篡位事件重演而已，並沒有想那麼多。
不一會的時間，潘家的兒郎們也退了下來，他們許多人都受了傷。
潘家少主更是斷了一條胳膊，還有許多潘家兒郎被石頭砸得頭破血流。
「快送潘少主回去修養！」
王主簿大驚，趕忙讓人把潘家少主送回去。
潘家是沓人土著，雖然這些年一直在漢化中，但畢竟不是漢人。
若是潘少主死在了前線，搞得潘家人群情激奮起來造反，那這本就不安穩的沓氏縣恐怕就要徹底崩壞。
那他叔叔王縣令的官場生涯就可以提前結束了。
「這賊寇真是難纏。」
王主簿來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這稱帝的反賊一天不剿滅，沓氏縣王縣令的官位就一天不安穩。
不過，好消息還是有的。
「報！反賊使者求見。」
有小兵前來稟報。
「嗯？」
王主簿疑惑。
未多久，一個自稱大有國第一大司馬大將軍的人物便充當使者，前來與沓氏縣和談。
原來，反賊雖然擊敗了沓氏縣的「五千大軍」，但他們這幾個月一直躲在山上吃野菜，很多兄弟都有了意見，所以，他們想要跟沓氏縣的縣令以及三家豪強和談。
「我們保證不下山劫掠侵擾，但你們不得再封鎖我們，必須允許我們的使者去山下購買糧食、食鹽、衣物。」
反賊使者提出條件。
他們在中原搶劫了許多大戶人家，渡海時帶來了許多錢財珠寶，只不過，由於一直被封鎖在青峰山上，這些錢財珠寶卻是花不出去。
「爾等反賊，也配談條件，自縛而降，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王主簿咄咄逼人，他這是沒辦法。
只要這伙反賊還在稱帝，那就沒有和解的可能。
跟一夥稱帝的反賊和解，朝廷斷然不會容忍。
雖然表面上很氣憤，但在大有國使者離開後，王主簿私底下找到蘇昭商量：
「子明先生，如今我們是進退兩難。」
「繼續攻山，只會徒增傷亡，倘若縱容叛賊，朝廷那邊又無法交代。」
「反賊想要和解這事，其實我是有想法的。」
「只要他們願意放棄稱帝，並且交出一些賊酋好讓我們向朝廷交差，那麼，詔安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王主簿想要詔安這伙反賊，但前提是對方放棄稱帝，並且交出一些賊酋。
「久聞先生口才了得，所以，還請先生作為使者，前往賊窩商談此事。」
王主簿把和談的麻煩事甩給了蘇昭，如此一來，萬一將來朝廷怪罪下來，他便能讓蘇昭來背這口黑鍋。
蘇昭明白其中的關鍵，但是為了得到王家對自己篡奪蘇家的支持，他還是答應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