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莽？蘇淵！（九）
一個月後
熹平元年
夏
皇帝劉宏（漢靈帝）加冠，宣布正式親政。
此前，都是太傅胡廣輔政。
太傅陳蕃死後，宦官們撤銷了太傅這個職位，不過，很快，在小皇帝的堅持下，以及群臣的反對下，太傅這個職位又恢復了。
不過，卻不是由清流黨擔任太傅，而是老官僚胡廣擔任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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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廣，士族出身，老官僚，官場不倒翁，跟蘇淵、袁逢、袁隗他們三個是一類人。
他們這群老官僚，最是懂得見風使舵，他們的立場就是沒有立場。
梁冀掌權時，他們是梁冀黨羽，等梁冀倒台了，他們又攀附宦官五侯，等宦官五侯倒台了，他們又攀附竇武，等竇武倒台了，他們又攀附王甫曹節兩個宦官。
主打一個靈活。
上個月，老官僚太傅胡廣病逝。
胡廣輔政的這幾年，也是靈活，宦官與士族斗得你死我活，他夾在中間竟然還能左右逢源。
小皇帝劉宏受到胡廣影響，也很靈活。
一上台，他就準備打壓宦官。
是的，他，劉宏（漢靈帝），要打壓宦官！
當然，這麼做不過是學習漢桓帝罷了。
殺幾個宦官來平息士人們的怒火，等平息了以後，再重用宦官撈錢，等士人們怒不可遏時，再殺幾個宦官來平息士人們的怒火，平息以後，繼續重用宦官撈錢，等士人們又怒不可遏時，繼續殺幾個宦官來平息士人們的怒火，等平息了，再繼續重用宦官撈錢，等士人們怒不可遏時，再繼續殺幾個宦官來平息怒火，平息以後……
就這樣永無休止地循環下去。
又一個月後
一個中常侍和兩個小黃門被皇帝劉宏（漢靈帝）下令處死，這讓天下士人都看到了希望。
「天子還是聖明的，一親政就把禍害天下的宦官處死了幾個。」
「大漢，還是有救的啊！」
一些士人們對皇帝劉宏抱有希望。
不過，太常蘇淵卻早已看穿了少年天子的這些把戲。
「又是順帝的那些手段，桓帝已經用過了，你也來用。」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了，同樣的手段，效果是不一樣的。」
果然如蘇淵預測的一般，雖然有許多士人對劉宏抱有希望，但是對劉宏不抱希望的士人也有一半多。
桓帝時期，桓帝第一次剷除宦官時，幾乎所有士人都抱有希望。
但現在，故技重施，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不過，表面上，蘇淵還是以清流黨士人的身份，向皇帝提了許多治國良策。
其實就是說一些正確的廢話。
無非是，減免賦稅、與民休息、懲治貪腐、選拔賢才。
雖然蘇家自己天天貪腐，但是這並不妨礙蘇家向皇帝建議懲治貪腐。
正因為我天天貪腐，所以我才光明磊落，所以我才要向天子提議懲治貪腐。
沒貪腐的才會心裡有鬼，貪腐的反而浩然正氣。
這些老掉牙的話術，皇帝劉宏竟然認真地聽進去了。
「看來，只學到了順帝的皮毛。」
蘇淵暗中評價著劉宏。
他知道自己提的那些治國良策，其實全是正確的廢話，皇帝如果認真聽，那就是太年輕。
誰不知道要懲治貪腐？誰不知道要與民休息？誰不知道要選拔賢才？這還用你來上書提醒嗎？
這就跟人餓了要吃飯一樣，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餓了就要吃飯。
在我餓了的時候跑來提醒我餓了要吃飯，這就是典型的正確的廢話。
作為一個老官僚，也必須學會這些正確的廢話。
一方面，顯得蘇淵很是憂國憂民，天天想要改變這個國家，天天想要讓國家變好，同時又不至於得罪人。
他只說懲治貪腐，又不說具體懲治誰，所以不會得罪貪官。
誰要是因為這個提議就對蘇淵生氣，那不是自己承認自己貪腐了嗎？
他只說選拔賢才，又沒說誰才是賢才，所以不會得罪那些賣名額的宦官和士族。
誰才是賢才？我認為花錢買了名額的就是賢才，所以，選拔賢才，當然要選拔他們才對啊！
什麼？你說那些不是賢才？你說你才是賢才？那我承認你是賢才！所以我說的選拔人才就是選拔你啊！所以，你應該支持我啊！
蘇淵每隔幾天就提一些正確的廢話，以此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同時又不至於得罪宦官和士族。
比如，某某地方發生了天災，希望朝廷賑災。
這種話，不用蘇淵上書提醒，皇帝都會知道怎麼做，但是蘇淵就是要上書提醒一下，顯得自己很關心那些受災百姓。
再比如，皇帝今天出遊的時候，扔掉了一件只穿過一次的綢緞衣服，蘇淵就上書希望天子節儉，只有天子節儉，天下百姓才會跟著節儉，如此，民眾才能安居樂業。
當然，蘇淵上書里這麼說，私底下卻讓蘇家子弟們加大力度貪污腐敗，狠狠地撈錢。
宦官撈得，難道我們蘇家就撈不得？
只准州官點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公平嗎？這合理嗎？這還有王法嗎？這還有天理嗎？
「這位蘇太常，簡直跟我的太傅一模一樣，真是讓人親切啊。」
皇帝劉宏有些想念自己的太傅胡廣了。
老官僚胡廣輔政期間，也是喜歡天天提一些正確的廢話，既能彰顯他憂國憂民，又不會得罪官場上的其他人。
每天勸皇帝節儉、愛民、修身、養性，然後他自己私底下玩的比誰都花。
蘇淵明白，哪些是可以提的，哪些是不能提的。
比如剷除宦官這種事，絕不能提，會得罪宦官。
再比如逮捕士人這種事，也不能提，會得罪士族。
所以，天天提什麼呢？
天天提議說，天子您要節儉一點，您要勤政一點，您要效仿文帝與民休息，您要向著堯舜禹的方向努力。
有時候，衣服爛了，蘇淵也不換新的，依舊穿著縫補的衣服。
雖然衣服穿得破破爛爛，但是私底下卻幾百萬幾百萬地給宦官送賄賂。
終於，皇帝劉宏忍不住把蘇淵召見入宮，親自詢問他治國良策。
蘇淵早有準備，從堯舜禹扯到孔孟二聖，從孔孟二聖扯到文帝光武帝，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全部扯了一遍，最後告訴皇帝您應該以仁德之心治理天下。
這個時候，剛剛親政的劉宏，還沒有開始擺爛，他是有想過要治理好天下的，因此他非常認真地聽蘇淵講完這些正確的廢話。
順帝桓帝的那些手段，畢竟只是權術，不是王道，用得了一時，用不了一世。
可惜，皇帝想要的王道，無法在蘇淵這裡獲取。
蘇淵也不打算真的為朝廷提出什麼良策，每天給你提一提憂國憂民的那些廢話就行了，要什麼治國良策？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