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族譜
得知旱災嚴重,朱由校號令魏良卿:「告訴兄弟們,不走了,今夜留宿此地!」
「喏!」
兩聲奇怪哨聲響起,突然四野傳來大地轟鳴之聲,片刻黃煙驟起,不多時官道兩頭,疾奔而來數百匹的馬騎。
馬騎之上個個都是彪形大漢,雖是布衣,但卻絲毫掩飾不住他們身上淬鍊過血火的殺氣。
朱鵬舉帶領的一眾鄉民,望著朱由校大駭不已,瑟瑟發抖:「你……你到底是誰?」
「鵬舉老哥,兄弟還是喜歡你剛才火銃頂頭那股天地不怕的霸氣。實不相瞞,兄弟我就是朝廷派下賑災的巡察御史,祖上也是成祖一脈,同氣連枝,咱們相遇,不請我去家中作客?」
面對朱由校的和氣,熱絡,冷汗涔涔的朱鵬舉頓時放鬆下來,當即奉上適才的銀子,磕頭請罪:「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不識一家人,不知御史前來為民賑災,我等還攔路要錢,我也實在混蛋,錢不敢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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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起來。說什麼呢?鵬舉老哥膽敢硬碰硬攔路打劫錦衣衛,實在堪稱英雄豪傑。兄弟佩服的緊。這錢要的好,不要我怎麼結識你,銀子收起來,算是我給鄭王宗族子弟的見面禮!」
「那怎麼好意思?」朱三尷尬一笑,揣起銀子:「貴人這邊請,我就用這銀子盛情招待你。」
「四兒,快進村,通知老祖宗,前來迎接貴客!」
「好嘞!」
一個瘦骨嶙峋的小伙答應一聲,領著一幫光屁股孩子,就沖向了遠處村落。
「當過兵?」
朱由校揮拳戳了戳朱鵬舉結實的腰背,聊起了家常。
「不敢欺瞞貴人,說出去丟人。小的確實當過兵,說來也是四五年前,那年人還小,就被稀里糊塗抓了壯丁,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被拉出了關外,聽說是打建奴韃子,結果毛都沒見到,大軍就潰逃了,我就又稀里糊塗跑回了關內,這才有機會跑回了家,一來一回算是當了兩年兵。」
看得出來這兩年兵,朱鵬舉學到不少兵油子習性。
四五年前,那就是王化貞熊廷弼的廣寧潰敗之戰,十萬大明兒郎葬身其中,朱鵬舉跑回來也算是幸運。
朱由校由衷讚譽:「兄弟你真是福大命大。」
「可不是,要不今日俺能碰上貴人?」
「哈哈哈哈!」朱鵬舉這個糙漢子還會說俏皮話。
這時從村口出來一群老弱婦孺,朱鵬舉吊著臉子嚷道:「老祖宗,貴客監察御史來了,您來得咋真慢?」
「貴客啊,確實貴,老朽太祖九世孫朱載垛給貴客見禮了。」為首的老祖宗是個矍鑠老頭,白須飄飄,高高抱拳,長揖到地,這套動作瀟灑漂亮,看得出來年輕時候見過點世面。
高瞻祁見佑,厚載翊常由,慈和怡伯仲。
差著三輩,要論輩分還得叫老頭一聲老爺。
朱由校慌忙迎上前去:「你年長,當為尊者,在下年輕,不敢受你大禮。」
「貴客,朱家祠堂這邊里請!」
村子不大,能有個幾十戶人家,茅茨土牆,院落空蕩,不見雞犬。
九世孫朱載垛張著露著牙床的嘴,呵呵笑道:「讓監察御史見笑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老朽就給孫輩出了個攔路要錢的主意,聽說你也是皇族,你是哪支啊?」
「我是由字輩的,該稱您一聲曾祖或老爺。」
「對對對,是這個輩分。」
來到村中祠堂,見到村里唯一的磚瓦房屋,此村名叫高樓村,必是以前確有高樓,而今落魄的祠堂只是一間磚瓦危房。
朱載垛不知從哪個磚縫裡掏出一本泛黃的書本,當著朱由校的面顫顫巍巍打開。
一群光屁股孩子圍在老人面前七嘴八舌的問:「老祖宗,這是啥啊?」
「這是我高樓村的族譜,有了它,你們還都是皇親貴胄,沒有它你們都是泥捏的人!」
「讓貴人見笑了,他們都是有名字的,只是老朽給他們起的名字太生僻,他們不習慣用,鄉里書吏也不會寫,都改成了三啊,四啊,五啊,六啊,沒了一點皇孫貴胄的氣度?」
老頭訴說的都是大明皇族的落寞。
朱由校也嘆了口氣,問朱鵬舉:「村子不小,至少也有三四百人,村里其他人呢?」
「都去淇水邊給人擔水澆地去了,干一天能給一升麥。」
這時候,一個半大小子,哭嚎著跑到祠堂,摟住了朱鵬舉的腿:「三叔,俺爹在河邊挑水快被人打死了,你快帶人救他!」
「四四,咋回事?」
「俺爹和俺娘挑了一天水,得了一升半麥,縣令小舅子非得讓交半斤麥的稅,爹不願意,就被她們打了!」
「又是張禿子欺我朱家。」朱鵬舉雙拳緊握,殺氣貫頭。
「鵬舉莫要義氣用事,這不是御史嗎?定會給我們討回公道。」
「老爺子放心,這都是小事,良卿,你去處理一下。」
「喏!」
「老爺子,可知湯陰縣令王世達為政如何?」
「此人心眼極壞,貪贓枉法無惡不作,他催徵稅糧逼死百姓無算,還故意拆橋毀路,徵召徭役為其妻家挖渠引水,民怨沸騰。聽說他老丈人在京城為官,權勢極大,彰德知府都拿他沒辦法。御史,張家到底在朝中當的什麼官?」
縣令王世達的老丈人名叫張我續,其父張國彥嘉靖萬曆兩朝重臣,張我續也是位高權重,不過,因貴州平叛不利被彈劾去職。
「張家父子曾做過刑部尚書和兵部侍郎。」
朱鵬舉立時神色黯淡:「看來兄長要白挨一頓打了,縣令惹不得?」
「如何惹不得?今兒本御史就審審縣令王世達,順便給受過冤屈的百姓討個公道?鵬舉可能多找些苦主?」
「前村後村,縣城裡,到處都有被縣令小舅子逼得家破人亡的苦主,御史要多少,我都能給你找來。」
「帶上全村人,有請老祖宗上車,本御史請你們前往縣城吃大筵席!」
老爺子朱載垛神色擔憂的問道:「御史老爺,您就不怕張家彈劾你?」
「老爺子不用擔心,我的官比他張家大的多的多。」
看到朱由校隨行的二百彪悍馬騎,老爺子徹底放心了。
「掌柜的,監視福王的校尉來報,福王因餓極,走出了馬場,碰巧就遇上了湯陰縣令王世達,如今福王成了縣令的座上賓。」
朱由校苦笑:「福王真有福,這廝還真會走狗屎運,走,接著去掀福王的飯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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