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鎮國將軍
盧九德沒有想到,皇帝能親口說出栽贓宗藩的意圖,而且還說得這般正氣凜然。這倒讓他鬆了口氣。
他的父親也是給王府種了一輩子地,收了成千上萬石的糧食,到了最後竟然吃不飽飯,還得鬻兒賣女。
往事一幕幕,湧上了眼前。盧九德站在窮人的角度,突然明白了一切苦難的根源,握緊拳頭說道:「萬歲,您做的對,您這才是為蒼生謀福祉的萬民之主。」
朱由校擊節,喊道:「把人戴上來!」
幾個被黑布套頭的人,被魏良卿帶到了盧九德面前。
盧九德一看臉色煞白,這些人都是參與血洗信王府的死士,盧九德知情,卻沒有交待。
「他們也是苦命人,朕說話算數,既然為朕找到了鄭國泰,朕就赦免他們的死罪,留給你當個幫手,書信投遞完成,你們就可遠走高飛,車裡有盤纏,省著點花,足夠跑到天涯海角。」
鄭國泰,鄭貴妃的弟弟,福王朱常洵的弟弟,洛陽福王府的大總管,此時早就被錦衣衛囚禁。
盧九德還未反應過來,朱由校已登車離去。
四下隨即空空蕩蕩,再無錦衣衛活動,盧九德真正感受到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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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爺果然言出必行,說赦免就赦免,說還他自由就還他自由了,為福王母子當牛做馬,終其一生,都未曾受如此恩遇。
「萬歲,祝您長命百歲!」
盧九德老淚縱橫,對著朱由校遠去的方向,五體投地叩拜完,領上一眾死士向潞王藩地衛輝府汲縣而去。
第一代潞王朱翊鏐,是萬曆皇帝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潞王受到的恩寵,一點不比福王朱常洵遜色。
潞王朱翊鏐16歲建藩,萬曆撥銀40萬兩,21歲就藩,又撥銀20萬兩,賞賜了不少京城的房產和店業,堪稱「王店、王莊遍畿內」又給了4萬頃的封地,並授予大量坑礦鹽稅,其莊田分布於湖廣的德安、承天、黃州、荊州、漢陽、武昌和河南的衛輝、開封、懷慶9府25縣,成為「諸藩之首
潞簡王十年前過逝,其子朱常淓繼承王位。
朱由校不熟悉朱翊鏐,卻熟悉朱常淓,這也是個窩囊廢,他有兩次機會繼立大統保住大明的半壁江山,結果兩次都錯失了機會,卻選擇主動降清,結果押赴京師被殺。
只要拿下潞王福王,大明三年都不用徵稅。
就在朱由校坐在車中,展望未來時,馬車突然急剎,外面傳來了一聲聲刺耳的拔刀聲。
魏良卿大喝一聲:「哪來的毛賊,放亮招子,我們可是公幹的錦衣衛!」
「你娘的,錦衣衛,老子乾的就是你們錦衣衛,你知道我是誰?」
方正化也抄著尖利的嗓子喝道:「你他娘的,是你誰啊?信不信老子一銃轟了你!」
「你轟,隨便你轟,老子怕你不成。聽好了,老子是皇帝親封的大明太祖十世孫鎮國大將軍朱鵬舉,你個小小錦衣衛,轟爺一個試試,蔑視皇族,誅你九族!」
朱由校撩簾一看,外面一個光著脊樑的黑粗漢子,一手提著一塊牌子,一手握住方正化的手銃直往腦門上硬頂。
漢子身後跟了一群破衣爛衫的青壯,搖旗吶喊:「轟啊,轟啊,看你們這群錦衣衛有幾個腦袋,我鎮國大軍可認得魏忠賢魏公公!」
「要想從岳爺爺的地盤通過,就的留下香火錢,咱也不是欺負外鄉人,這就是本將軍定的規矩!」
朱由校下了車,來到對峙現場,看了看鎮國將軍令牌,確實出自朝廷宗正府,不過依照牌子的銅鏽來看,這方牌子年代古早,至少百年以上。
依照宗法,大明藩王諸子封郡王,郡王諸子封鎮國將軍,鎮國將軍諸子封輔國將軍,將軍爵位以下依次是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最低九等。
這群人祖先可能是鎮國將軍,大概年代久遠,身為皇家宗室生活窘迫,在這裡攔路收費。
依照大明律法,地方官府還真拿他們沒法子。
「正化,放下槍來。」朱由校拉開方正化,便和漢子搭起了赸:「兄弟,我也是皇族,你是哪支王脈?」
漢子見朱由校笑意盈盈,抱拳回以善意:「我乃鄭王一脈。兄弟你呢?」
「你鄭王一脈確實落魄!」
歷史上豫北卻有個鄭藩,乃是明仁宗朱高熾第二子朱瞻埈,永樂二十二年(1424)封鄭王。
第七位鄭王朱厚烷藩國已經落魄,為了不餓死,混口吃的,斗膽勸誡嘉靖皇帝不要迷信道教,惹惱嘉靖,被廢為庶人,成功領到了鳳陽監獄的長期飯票。
十七年後,隆慶皇帝為其平反,復封,還補償了400石糧食,十七年的大牢也就相當賠償一個藩王五六百兩銀子,可想而知鄭王宗室何其窮困落魄。
鄭王朱厚烷長子朱載堉就執意不去襲封鄭王,他明白身為庶人還能給人寫寫字,算算卦,賣賣畫謀生,當了王爺,那就不准仕農工商,祿米時有時無,這就是要命。
萬曆二十一年以後大明才解除圈養宗室子弟的政策,從此藩王宗室子弟可以自由擇業科考入仕。
「兩錠銀子不成敬意,兄弟拿著!」朱由校遞上兩錠白花花的銀子,現場空氣頓時凝固,漢子朱鵬舉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漢子顫抖手下,撲通就給朱由校磕頭:「這百兩銀子,就是百石糧食,這饑荒歲月,可救了我們全族性命,恩公,受我朱三一拜!」
「嗯?你不是叫朱鵬舉?」朱由校故意打趣。
「小的也就叫朱鵬舉,敢問恩公尊姓大名,出自哪支宗室?小的為你塑像祭祀,來來,大傢伙給恩公磕個頭!」
在朱鵬舉的號召下,一群適才還凶神惡煞的劫路賊盜,轉眼成了知恩思報的窮人。
朱由校路上也注意到了,湯陰縣城周圍,赤地千里。
「起來,起來,都起來,都是一家人。朕沒想到你們這裡遭災如此嚴重!」
百姓也罵罵咧咧哭訴:「天殺的老天爺,從立春到現在,硬是不下一場雨,大河小河卻都幹了,人喝水挖井都得挖個四五丈深!」
「老丈,縣上可有賑濟?」
「要賑濟?你想啥呢?幸虧我等都有皇族皇冊,要不就得像平頭百姓被逼逃亡。」
皇家貴胄還是腰粗氣壯,說起話來,唾沫星子像是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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