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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獻策

  第二日朝會,溫體仁就公布了抄家魏國公府所得。

  黃金三千多兩,白銀九十多萬兩,宅邸三十多座,水田一千多頃,店鋪一百多間,水船三千多艘,古玩字畫不計其數。

  朱由檢大為振奮,不禁脫口而出:「這麼多!」

  侯恂這時出列:「臣要彈劾首輔,勾結魏國公府,貪污瞞報,真實魏國公府財富是其十倍以上!」

  武英殿中靜寂了。沒想到南京紫禁城新組建的班子,才頭天開業,就開始了內訌。

  朱由檢看向胸有成竹的侯恂,又看向臉色煞白的溫體仁,心中立時就有了判斷。

  「侯卿,可不能信口雌黃?」

  「萬歲,這是魏國公真正的錢財帳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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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接過帳簿,對比之下,便輕鬆看出了異樣:「魏國公名下的田畝足有九千頃,溫卿為何說只有一千多頃?魏國公名下有船八千多艘為何只說三千多艘?」

  溫體仁當即辯解:「萬歲,臣也知魏國公府有真假兩套帳簿,真假區別在於,其中一套財貨多者,恰恰是假帳本,裡面好些田產財物都是江浙兩地的士紳掛靠魏國公名下。」

  朱由檢稍稍收斂了眼中的冷酷殺意,質問溫體仁:「那為何事前事後不告知於朕?」

  「這皆是慣例,臣大意,也就未告知萬歲。」

  「那江浙的富戶士紳為何要將田產和家產掛靠魏國公名下?」

  溫體仁支支吾吾說道:「魏國公不用繳納賦稅,士紳所為就是為了省些稅錢。」

  朱由檢頗有探索精神,緊跟著追問:「原來如此,這些士紳能省多少錢?」

  「大概能省個一兩成稅錢。」

  「一兩成稅錢是多少兩銀子?」

  溫體仁沒辦法再回答下去:「這個這個,臣未仔細算過。」

  朱由檢轉而問侯恂:「侯卿你可知這裡面的彎彎繞。」

  「當然知曉,微臣更知曉魏國公每年給江浙兩地的士紳大戶節省八百萬到一千萬的稅銀支出。」

  朱由檢當場震驚的目瞪口呆:「什麼?八百萬,一千萬!」

  「臣並非信口胡謅,就比如棉布出口,凡是掛靠魏國公的船隻出海,每船隻需繳納五兩的碎銀。

  可是普通商賈的貨船,那就要交全部貨值的百分之二十,按一匹布四十文的稅銀,一船五千匹的貨船,就要交二百兩銀子,全國流通布匹在五千萬到六千萬匹,江浙出口棉布就有一千萬到兩千萬匹。


  也就是兩千到四千船的棉布,一船二百兩,兩千船就是四十萬到八十萬兩的稅銀,有五成的出口商船掛靠魏國公府,一年就可省下二三十多萬兩的白銀,這還不算內銷的布船,若是算上,江浙富商大賈一年就能逃稅百萬之巨。

  這只是運布,另外還有絲,麻,油,瓷器,木材,糧食等各種大宗貨物,每年這些掛靠勛貴之家的貨船就能偷稅高達一千萬兩白銀。

  這只是臣的最保守估算!」

  什麼這才是最保守估算,要是放開了算,難不成江南商賈一年逃稅能超過朝廷一年賦稅?

  保守一千萬兩!

  國庫一年收入的白銀才不過四五百萬兩。

  勛貴和商賈聯合起來,偷稅逃稅如此嚴重。

  朱由檢腦子嗡嗡作響,頭次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言論。

  武英殿此刻空氣凝固了,眾臣的呼吸聲都能清晰可辨。

  侯恂又補充了一句:「萬歲,魏國公每年得利,不過稅賦的百分之十,而百分之九十都便宜了江浙士紳大賈,故而臣認為,魏國公府名下的財產當一律充入國庫。」

  侯恂這番話,無情的鞭笞了南京六部好些官員的臉。他們就是侯恂嘴中所說的江浙士紳大賈,包括好些自詡清流的東林士人。

  次輔孫慎行也看不下去了,當即反駁侯恂:「侯侍郎,你言過其實了吧,士紳大賈行船掛靠勛貴之家,早已成規一二百年,若是不掛靠,層層遭受稅吏盤剝,最後只能血本無歸。你所言的商賈應交稅賦,本就是一種設想,除非層層官吏都是廉潔奉公之士!」

  孫慎行言之有理,就是因為沿途層層盤剝,士紳商賈也是無奈選擇了掛靠勛貴。

  對於孫慎行的觀點,侯恂給予了點頭認可。

  看見侯恂的氣焰被滅了下來,更多的朝臣加入其中,訴說大明吏治的腐敗以及豪商大賈的無奈。

  轉眼之間,對錯是非又發生了反轉。

  朱由檢被嗡嗡的爭吵之聲折磨的頭暈眼脹,高聲詢問眾臣:「可有整頓吏治的良方?」

  眾臣全都緘默不言。

  「臣有一策。」侯恂再次出列上奏。

  侯恂又成為了所有朝臣的關注焦點。

  「侯卿請講!」

  「可用漸進法整頓吏治。比如以查抄勛貴不法收入,用作某省朝廷官員俸祿,對其行省免賦免徭一年,挑選大批清廉之士,替換原有行省主官,萬歲在後督促,將其行省納入掌控之中,君臣一心就可讓此省吏治煥然一新。而後以此法推廣全國,天下吏治清明指日可待。」


  侯恂此言一出在武英殿中激起千層浪。

  好多在場的勛貴,看向侯恂眼露殺意。

  丁魁楚當即站出來反對:「侯侍郎你所獻策,有些異想天開,勛貴乃是國之柱石,動不得,若是動了,那就失去了民心,天下要大亂。」

  就連侯恂老師鄭三俊也認為侯恂獻策過於冒失了:「此策容易讓勛貴人人自危,不妥。」

  「魏國公的謀逆不能代表全部國之勛貴,是為其一,我大明吏治也未糜爛到全部需要替換的地步,是為其二。朝廷用度捉襟見肘如何還能免除一省稅賦,是為其三,當務之急是君臣一心北伐討逆,是為其四。故而侯侍郎進言全是擾亂人心之策。」

  溫體仁又精神了起來,也出列大肆抨擊侯恂獻策禍國。

  龍椅上的朱由檢微微頷首,否定了侯恂之策:「侯卿之策過於激進,容朕思量思量。」

  侯恂暗暗嘆了口氣,信王的見識和韜略遠不及其兄。

  溫體仁再次進言:「萬歲,臣叩請由禮部主持徵召天下秀女,為我大明擇選皇后人選。」

  朱由檢微微蹙眉:「皇兄大喪之期,行此事有悖倫常啊。」

  禮部尚書董其昌立即出列:「萬歲對先皇恭義之情可昭日月,擇選皇后耗時漫長,國嗣大計不可耽擱,前期準備事宜提前謀劃,並不悖逆倫常。」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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