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東陽道書

  道器煉陰鏡托著他和周婉往前，神陰娘娘在旁隨行。

  接近血肉鼎，也即是東陽鼎時，第一穢身惡身投入本體體內。

  鼎口圍聚七道殘念，紛紛看來，有人含笑拱手，有人作揖執晚輩禮。

  柳風本體與其中為首中年道人對望，道人飄渺如煙的身影，沒入鼎內。

  周婉眼珠子轉動，一眼分辨出鼎內邪祟血肉之間的神異之處，那是一條被裹在血肉中的左腿。

  她看得清楚，中年道人殘念就是消失在了那條腿內。

  鼎內所有都被濁氣浸染，唯獨那條腿只被污染了部分。

  「那莫不是你的腿？」周婉心有猜測，很懷疑中年道人是柳風前世。

  柳風毫不理會，身下衝出一道血色月光，卷向東陽鼎內的道虛子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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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玉子所見殘念正是道虛子，殘念在此，是因部分軀殼在附近，而這僅是其一。

  一半東陽宮十六萬里，由近及遠，整個都在重現昔日仙門景象，更遠處另有兩尊東陽鼎升出大地。

  血色月光入鼎，東陽鼎並不阻止。

  其上攀附的上萬屍身與邪祟血肉化為一體，透出眾東陽宮弟子的殘存執念，是他們與東陽鼎在保存這部分殘軀。

  如之前見到的煉器宗門一般，承載弟子執念的乃是滋生出的邪祟，而東陽鼎所化邪鼎，氣息堪比准教主層次。

  東陽鼎不阻，其餘十道遁光之中，足足有七方動手。

  帝女宮、天禪宮、萬神殿、青霄宮、月睺一族，五家爭先恐後，五件道器齊齊發威。

  乘仙老道與永夜宮副宮主稍落後，下手也不慢。

  其餘三方，宇文上武、羅生魂旁觀看戲，血靈教道器放出諸多仙人化身，分散到重現的東陽宮尋覓法門。

  血色月光被截斷，殘軀再次落回鼎內，各家轉而逼近東陽鼎。

  被柳風斬殺聖子道子的月睺一族、萬神殿，連這兩家都暫且放下仇怨，只在意眼前好處。

  獨獨帝女宮不去爭好處，狀如簾幕的道器伸展，化為一條九曲冰河，冰河前端一金赤二色道袍的華貴女子傲立。

  此女踏冰河覆蓋向煉陰鏡，以准教主層次修為運轉兩種通玄之法，一玄水，一心魔。

  煉陰鏡上柳風神情平靜，仿佛毫不在意前世殘軀被人奪走。

  面對殺意滔天的帝女宮准教主，他也只防不攻。

  今日在此道器太多，縱然他拿出道虛子心頭精血，由煉陰鏡調動出部分化道之法，也不過是白白耗費煉陰鏡本源，難以殺敵。

  「這截前世之軀不要了？」神陰翻手取出畫仙筆，有意助柳風爭上一爭。

  如若他們兩人聯手，都不惜道器餘力，出手的七家必有一家准教主要葬送在此。

  柳風搖頭道：「還不到出手的時機，不用急，他們自會執意跟來送死。」

  煉陰鏡往前深入，神陰娘娘帶著不解隨行，帝女宮副宮主佘妃韻御冰河追擊。

  目視兩方遠去，宇文上武與羅生魂，一個陰笑，一個淡笑，反正皆是幸災樂禍。

  二人惺惺相惜，收回目光對視一眼後，不去爭柳風前世之軀，而是俯視道宮內的宮殿樓宇，感悟仙門大陣。

  青霄宮道器青帝塔內，雲夢和儷敏等長老觀戰，無法插手太上長老與其他勢力准教主的爭奪。

  儷敏身為二身仙，放眼大地上過百萬東陽宮修士，依諸多修士的舉止便能猜出他們境界。

  「連弟子好些都是真仙，這得多少萬仙人！好在皆是死人，由那邪鼎顯化出的幻象罷了，有執念殘存者不足萬一。」

  這位青霄宮新晉儷長老看出，奪走探路之人神魂的不是那些幻象和執念，實則是邪鼎。

  入眼所見重現的東陽宮，其實都是因邪鼎顯化，所有執念皆為邪鼎的一部分，毀去邪鼎，此地將恢復為先前死地。

  雲夢沒看其他人，只盯著柳風背影，沉聲道：「往裡走另有兩尊鼎，姓柳的向來陰險，他定是有了陰險主意，此地既與他有因果，還有他前世殘軀，不先制住他，各家准教主也難保無事！」

  她想要提醒太上長老別急著爭好處，先與各家聯手拿下柳風才是正事，可她心知自己的話無甚份量，這時候太上長老不會聽她勸說。

  儷敏側目瞧了眼雲夢，見她臉色凝重，也不由有些疑心起來。

  ……

  十六萬里道宮地界，一半接連此方污濁空間邊緣。

  往南向深處道宮，可見另外兩尊血肉大鼎。

  煉陰鏡橫空八萬里，帝女宮副宮主緊追不捨，更後方則是爭奪不成的萬神殿和月睺兩家，先行退出後追了過來。

  三家准教主駕馭道器，帝女宮副宮主頻頻出手。

  追至第二尊東陽鼎近前時，不出意外，鼎內又是一條腿。

  到了此處，前方柳風居然還是不爭。

  三家只需以道器聯手壓制邪鼎，再取出鼎內殘軀即可，比在第一座鼎前七家一起爭，顯然要輕鬆許多。

  萬神殿道器萬神碑徑直砸向東陽鼎，碑內掠出一角黑袍，袍內一隻血色大手探出，抓向鼎內殘軀。

  月睺一族形如骨槍的道器內，一條靈力長鎖射出。

  先前不爭的帝女宮副宮主，陡地漠然出聲，甩袖一掛冰河之水打入鼎內。

  「東門道友、夷道友，這截殘軀先讓與本宮，用來推演此地因果。」

  佘妃韻語氣毫不客氣，毫無商量的餘地，道器九曲冰河強出一籌，河水搶先捲走殘軀。

  被污染大半的右腿落入冰河，河水劇烈沖刷，轉眼煉出一滴此殘軀內的精血，精血翻動間成為一小道人。

  與落入柳風手中時截然不同，小道人一現身便散發出一股化道氣息，引得附近一切都被拉入夢境。

  一隻玉指點來，及時命中小道人，將其打散為一縷血絲。

  佘妃韻手拈血絲，以此為引推演，同時駕九曲冰河再追。

  月睺一族、萬神殿，兩家所在的道器內無人出聲反駁。

  三家再往前追時，因在鼎前逗留，被煉陰鏡甩開萬里有餘，這點距離於道器遁行只需一息。

  可就因這一息，柳風比三家先到第三座東陽鼎前。

  眼看著小半截上身被血色月光帶出鼎口，落入柳風手中，三家駕馭道器的准教主，以及道器內旁觀的各家長老，都並未太看重此事。

  一部分前世殘軀罷了，最多不過恢復些許前世記憶，再將修為往上拔高一些。

  柳風此人已是二身仙，拿到前世殘軀，修為再要有精進，哪怕僅是一個小境界，也絕不是短短片刻能做到。

  他們要提防的是煉陰鏡，與那手持道器仙筆的女子神魂。

  「他還在往前，你可推演出他是何用意？」萬神碑頂浮現一黑袍人，乃是萬神殿副殿主東門淮。

  帝女宮佘妃韻指尖血絲飛快消散，此女美眸冰寒，冷聲道：「七成可能是想藉此地地利。」

  「再往前兩萬里便到了頭，有何地利可為他所用？老夫算他是想逃入虛無。」月睺一族骨槍道器內傳出沉悶冷笑。

  三家准教主傳音的工夫，後方遁光連閃，爭奪道虛子左腿的四方罷手追來，得手之人不是有道器在身的三家，而是邪祟之身乘仙老道。

  這老道與東陽鼎皆為邪祟，自身了解邪祟，神智又遠比承載執念的邪鼎高，最先衝破鼎內四條邪祟真龍，拿到了道虛子左腿。

  只是當下拎著一條腿的乘仙老道，老臉上神情恍惚，心中莫名惶恐。

  下方大地上，好些東陽宮弟子在看他，像是認得他！

  「其餘仙佛來此東陽宮有熟悉之感，老夫沒有，此地一半仙門修士一一看過，並無另一個我在。」

  以他修為境界來推演，儘管不如柳風知曉的多，也能猜出個大概。

  看不到自己身在此地，但在他拿到道虛子殘軀，諸多東陽宮修士看他時，他如手提一座大山，沉重無比。

  此種錯覺不僅是他因疑心，更有對這截殘軀的本能敬畏，恍若是下意識生出的念頭。

  七位準教主又聚到一起，六件道器並駕齊驅，無人發覺乘仙老道的異樣。

  如此之多的強者，大可招架柳風此人反撲，一舉瓜分此地所有機緣。

  三鼎之內的殘軀，東陽宮法門，甚至是三座邪祟大鼎本身，乃至柳風與身邊女子的道器，皆是難得一見的機緣，准教主都能受用。

  在場恐怕只有一人還懷疑柳風有翻盤的可能，那便是身在道器青帝塔內的雲夢。

  此時，雲夢一張圓潤臉蛋緊繃，越是見到柳風即將走到污濁空間邊緣，越是看不到前路，她心中就越緊張。

  「千萬別被他再得何等大造化，不然今日各家准教主即便不死，他日也得被姓柳的追著算帳，我也得遭殃！」

  在此女憂心忡忡之時，前方血月劃空而過，落向了臨近污濁空間的邊緣，一座斷壁前。

  十六萬里地界，一半東陽宮在此到頭，這是一座高有三千丈的斷山，形似被剖成兩半後的其中一半。

  「為何不搶下殘軀後遁走，要來此？」神陰飄身煉陰鏡旁，語氣不解。

  身在煉陰鏡上的周婉神色忐忑，她也不解柳風何故要來這邊緣，再往南可就是無垠虛無。

  各家進來後多的是仙佛探查虛無，亦有不惜犯險本體化身一起深入虛無者，結果無一例外，送入虛無探路的法寶斷開聯繫，深入虛無的仙佛皆死。

  柳風手指下方被兩女不甚看重的幻象和執念，再指前後三座東陽鼎。

  「並非我要來此，道虛子記憶中也無東陽宮的線索，是他們在指引我過來。」

  說話的同時，柳風眉心靈力波動劇烈，不僅是第一世記憶恢復更多，煉神一道修為也在增進。

  他在姜家閉關數百年，由兩件道器相助，煉兩位準教主，已經是積累了不少修為和感悟。

  當下得到小半截上身，有來自道虛子對神魂的感悟，煉神一道自然而然來到二身仙中期。

  這一小境的精進沒讓柳風在意，在兩女變得驚疑的目光下，他身形脫離煉陰鏡，沉入枯黑山體之內。

  很快，山體中又是一聲感嘆，只聽到柳風模糊話音。

  「此山不是山，是東陽宮鎮教道器東陽道書……」

  「道書？」

  東陽鼎曾經也是道器，但如今只滋生出准教主層次邪祟。

  再者，縱是非同一般的道器，留在這邊的只有一半。

  兩女無瑕細想東陽道書有何不同，視線中六件道器，七位準教主齊至。

  永夜宮道器永夜寶盒現出本體，寶盒之上，如人形黑影的副宮主最先開口：「柳風，本座無心與你結仇，只需你交出在鏡中得到之物。」

  在場只有乘仙老道領會他是何意，是在要神魔兩族昔日老祖在煉陰鏡中拿到的寶貝，也是光陰禁制由來。

  此物干係重大，價值還在道器之上。

  可此刻的乘仙老道面孔發白，叱吒遠古戰場遺蹟多年，好歹是一大勢力老祖，卻是比之前還惶恐。

  他嘴皮子輕顫，鬍鬚亂抖，雙眼死死盯著半邊斷山，覺得似曾見過。

  「不可能，此地沒有老夫，老夫不是東陽宮死人，怎會認得他東陽宮道書……」

  又是下意識的念頭，他竟然知曉了前面山不是山，是東陽宮鎮教道器。

  心中冒出這一念頭時，其餘六位準教主連同各家同行過來的長老，就聽到一聲瘋吼，這准教主層次邪祟毫無徵兆地發狂，調頭逃遁而去。

  「死人、死人，你等才是死人，老夫不是……」

  伴隨著老道瘋癲低吼聲，六件道器似察覺異樣，齊齊綻開寶光。

  各家准教主沒有反應過來前，各道器半化道之法轟向斷山。

  身在青帝塔中的雲夢，至此面色難看到了極致。

  映入她眼帘的斷山在崩潰，山中炙金色光華大作，如點燃的鎏金書頁一頁頁成型，書中無法辨認的古字脫頁飛出。

  山中確實有書，與東陽鼎一樣被污染，卻又與眾不同。

  其靈性早已泯滅，死物無疑，但道書承載的大道無法被歲月磨滅，亦不受濁氣污染。

  一眼所見，數之不清的鎏金古字鋪空，甚至遮蔽了上方白色月光，眾人生機流逝都因此暫時打住。

  不等各家修士變色，各家仙佛身懷的各道修為轉弱，被道書內飛出大道之力壓制，六件道器寶光也為之暗淡不少。

  一息間狂奔出六千里的乘仙，身形猛地一頓，不是道書壓制到他無法前行，而是他眼中前路消失不見。

  曾在夏陰聖朝舊地挨過一回的大夢化道之法再現，已有些神智錯亂的乘仙老道，忽聽到柳風話音入耳。

  「乘仙，你看下方那人可是你？」

  令乘仙陷入無比驚恐的景象隨之出現，先前來時他分明沒在幻象中見到另一個自己，眼下再看，居然看到一個與他七分相像的道人受困於東陽宮一處禁地。

  禁地上方雲霧分開，那道人身著他教道袍，似是來自東陽宮敵對宗門。

  「假的，皆是假象，休想矇騙老夫……」

  瘋吼聲未完，呼嘯而來的東陽鼎掃過，撞碎其肉身，吞其神魂，道虛子殘軀被一併收入鼎中。

  第一鼎破空，第二、第三鼎齊飛，都在聚攏向漫天古字出處，東陽道書所在。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