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果決的賴大
第137章 果決的賴大
榮國府,榮禧堂上,王夫人端坐在大堂首位,陰沉著臉,正對著堂下半躬著身子的江代榮問責。
「江總捕,如今已經這許多天了,每日裡只見你反覆找人問話,怎麼不見有半點結果?」
「我早說過,這些人你可以盡情拷問,無須擔心後患,你總拿話語搪塞我。」
「我知道你不想得罪那些小人,但你需清楚,這家中誰在主事,你此案該向誰負責。」
江代榮見王夫人滿面怒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故作苦色拱手道:
「夫人,其實小人早就有了些眉目,只是此事之中或許干係到貴人存在,是以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不敢胡言亂語。」
「貴人?」王夫人聽到之後,便渾身一震,身體不由得向前一傾,急忙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案子是有家裡人暗中主使的?」
江代榮便分析道:
「據小人探查,那遺失的黃金雖然看著少,不過一小箱,但卻重達萬兩,絕對不是一個人能夠一次運走的,必定是多次或者多人所為。」
「但無論是多次,還是多人,都不是普通奴僕能夠做得到的事情。」
「再者說來,那萬兩黃金,豈是普通人能夠吃得下的?」
「是故,此事背後必有貴人主使。」
「小人心中已經有了懷疑對象,但沒有確鑿證據,不敢胡說。」
王夫人此刻滿腦子都是金子,哪裡還在乎什麼證據不證據,當即一拍桌案,厲聲喝道:
「我們是家中做事,又不是衙門審案,要什麼證據?」
「你只管說來,該如何處理,我心中自有分數。」
江代榮便低聲道:
「府上的總管賴大隻怕脫不了干係。」
「賴大?」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王夫人心頭頓時便是一跳。
這賴大乃是賈母的人,賈母靠著賴大夫妻來掌控府中事務,權力甚大,便是寶玉等少爺小姐,見到賴大都得叫聲賴爺爺。
聽到涉及此人之後,王夫人也有些麻爪,不敢胡亂動他。
但仔細斟酌再三之後,王夫人卻不覺得背後的主使會是賈母,畢竟這個家都是賈母的,想用錢直接開口便是,根本不需要用這許多手段,多半是赦大老爺之流的和賴大暗中勾結,才做出這等事情。
想到家中一直暗中謀劃的移爵事宜,王夫人不由得心中熱切起來,想要趁機生些事端出來。
「此事我已知道,你再繼續調查下去,爭取找到更多實證,若有人暗中阻撓你查案,便速速報與我知。」
江代榮便躬身應了,告退而出。
盤算了許久之後,王夫人便起身前往榮慶堂,去見賈母。
見面之後,王夫人先是噓寒問暖一番,然後才開口說道:
「原本是不想打擾母親清淨的,只是此事干係太大,媳婦也不敢擅專,只好前來請示,請老太太給拿個主意。」
賈母知道定然是金砂案的事情,便嘆息著問道:
「可是抓到了那暗中生事的賊人,卻是哪個不成器的東西?」
王夫人便低聲道:
「目前江總捕只查到賴大的身上,卻不曾找到真憑實據,後面的人更是不敢再查,不過能使動賴大的人,在府中也沒有幾個。」
聽了王夫人意有所指的話,賈母頓時也懷疑到賈赦這個不招她喜歡的大兒子頭上,當即氣得一個勁地將拐杖往地上頓,破口罵道:
「真是丟人現眼的東西啊!」
「為了點金子,便連點體面都不顧了,居然做出這等事情來!」
見到賈母在那裡捶胸頓足,王夫人便在旁邊低頭一語不發,等賈母發泄了半晌之後,才低聲勸道:
「江總捕那邊也沒有真憑實據,說不得是誤會也未嘗可知。」
「這賴總管也真是的,無端的卻這般為虎作倀作甚,他若不肯幫忙,別人如何能做出這大的事情來。」
她這話便恍如火上澆油,賈母反倒更加憤怒。
這賴大是她的人,結果卻背著她為自家大兒子做事,把她蒙在鼓裡,這是想要幹什麼?
「哼,我還沒死呢,這個家輪不到他來當!」
賈母怒哼一聲,讓鴛鴦去傳賴大家的過來。
不多時,賴大家的便匆匆趕來,進來後便跪倒磕頭,「見過老太太,不知您有何事吩咐?」
賈母也不讓他起來,便冷哼一聲,劈頭問道:
「那金砂現在哪裡?」
賴大家的一愣,隨即意識到不對,急忙抬頭擺手否認道:
「老太太,這金砂可不是我們掉包的,您可別信他人的挑撥!」
賈母本來還想著,讓她家把金砂交出來,然後小懲大誡一番敲打敲打便算了,可如今卻見她不肯承認,心頭便非常不悅,便頓著拐杖道:
「你們夫妻隨我多年,我一直當你們是個忠的,便是你們有什麼錯處,我也都包容了,你這般說話,卻是翅膀硬了麼?」
「怎麼,以為老婆子快死了,這府里要換個人當家做主了?」
賴大家的嚇得魂飛魄散,急忙一個勁地磕起頭來,口中哀哀告饒道:
「老太太莫要這般說話,可折煞我們了!」
「我們全家都備受老太太大恩,便是每日吃飯之前,都要先感謝一番老太太恩德的,哪裡敢做這些背主的事情?」
「只是這金砂掉包之事,真的和我家無關吶!」
賈母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只見這賴大家的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滿臉委屈和害怕,不太像是在撒謊,頓時心頭又起了疑心,扭頭對王夫人道:
「你且把那江總捕請來,與她當面對質。」
王夫人便出門,讓人去叫江代榮過來。
很快,江代榮就到了,跟賈母見了禮,賈母便指著賴大家的道:
「這賴大家的便在此處,你可與她當場對質。」
江代榮聽了,便掏出了一大摞的證詞,雙手捧了上來,「老太太,這些都是相關人員證詞,請您查驗。」
這些天來,江代榮在對那些涉案之人的審問過程之中,通過各種手段,暗示、引導,早就準備好了一應的「證據」。
整個過程不曾有任何拷打或威脅的行為,便是那些提供口供之人,被叫來確認,也會承認自己供述的都是實情。
單獨看這些證據,都沒有什麼問題,但全部合在一起,便難免會懷疑到賴大的身上。
江代榮乃是公門中的老人,這等事情早都做得慣熟了,如今不說這證據天衣無縫吧,也絕對不是賈母這等人能夠察覺出破綻來的。
賈母簡單翻看了幾眼之後,便也信了,當即怒氣沖沖地把這些供詞往賴大家的面前一摔,怒道:
「你自己看!」
賴大家的拿起供詞,惶恐地道:
「老太太,我不識字,看不得這個。」
賈母便一指鴛鴦,「你去念給她聽!」
鴛鴦便上前取了供詞,一張張的念,沒念幾張,賴大家的就已經滿面蒼白,連呼冤枉。
「冤枉啊,老太太,這定然是有人冤枉我們!」
江代榮便拱手道:
「一應供詞都是涉案人員親口招供,不曾有嚴刑拷打等行為,請老太太明察。」
「這所有供詞上面都有人證,可叫來當面詢問。」
賴大家的便愈發害怕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急忙叫道:
「老太太可把我當家的叫過來問,我實在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賈母便又讓人去叫賴大。
賴大如今年歲已高,早就不當值,仗著有自家媳婦在府里盯著,每日裡大半時間都不在府中,只在自家宅邸裡面做那逍遙的老太爺。
往日裡都沒什麼,可今日卻撞到了槍口上,被賈母派人叫,那送信的快馬去賴府報信,賴大又急忙坐車往賈府趕,這一來一回,就有大半個時辰,讓賈母等得心焦,也愈發不滿起來。
在路上賴大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詳情,心中暗怒的同時,也在害怕。
他做了一輩子奴才,知道對於奴才最危險的是什麼事情,那就是主子不信任你了。
只要主子信任你,你犯什麼錯,都可以原諒,但若是主子不信任你了,那你出門先邁左腳都是罪過。
現在那狗日的江代榮,把一切矛頭都指向了他,明顯不正常,背後若是沒有主使,那才是怪事。
但不管他背後的主使是誰,只要賈母信得過他,他就能夠安然無恙。
這賴大也是個果決的,到了賈母這邊之後,不等賈母動問,便一個頭磕在地上,老淚縱橫道:
「老奴有罪,不該一時貪心,掉包了庫府里的金砂,情願把金砂都還回來,只請老太太看在老奴一家多年勞苦份上,饒老奴一命。」
他這麼一搞,連江代榮都驚了。
這傢伙這麼配合的嗎?
我這擺明了是栽贓啊,他居然就這麼認了?
可隨即就聽賴大繼續哭訴道:
「老太太明鑑,老奴也是見到那薛家的金砂被人掉包之後,不合起了貪心,才做出這等蠢事。」
「自從當日犯蠢之後,老奴便後悔不及,想著改日便再還回去,可還不等落實,事情便發了。」
「這事只老奴一人知曉,家中諸人全都不知,卻不是有心欺瞞老太太。」
果然,聽到賴大這般一說,賈母的臉色反而便好看了許多,卻依舊頓了下拐杖問道:
「這事情真是你做的,而不是代人受過?」
「此事干係重大,你可要想好了之後再說。」
賴大知道賈母最擔心的,是他這個奴才另有主子,不聽她的話,哪裡會中這般的淺顯陷阱,只是一個勁地搖頭道:
「這是老奴年老糊塗,一時豬油蒙了心,才犯下的過錯,不敢胡亂攀咬他人。」
果然,見到賴大把一切事情都自己擔了過去,案件之中不曾涉及到賈赦或其他人,賈母便愈發放心了起來,只覺得一切盡在自己掌握,問題不大,便故作生氣地罵道:
「你這老糊塗的東西,好好的大管家,居然做到監守自盜,真箇丟死個人!」
「若不是念及你勞苦功高,便打發了你出府去,讓你自生自滅!」
「回頭馬上把那些金砂還回來,這次便饒你一遭,再有下次,定然不饒。」
賴大見賈母這般大罵,心知這關已經過了,念及必須賠償的那些「金砂」,心中不由得大慟起來,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老太太恩德,老奴沒齒難忘,最多幾天時間,便把那金砂都還回庫府。」
「只是還請老太太明鑑,這府內的金砂,是老奴掉的包,可那薛家的金砂,分明便是他家自家人做的,卻跟老奴無關吶!」
「哦?」賈母聽完之後,眉頭頓時一挑,仔細想了一下後,便點頭認可道:「我家的金砂,是我家的內賊做的,那薛家的金砂,定然也是薛家的內賊做的。」
「江總捕,我家的案子,已經結了,回頭自有謝禮送上。只是這薛家的案子,是否還要繼續查下去,你自去與那薛老爺商量便是。」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頗為明確。
因這賴大的應對,原有計劃都已無用,江代榮聽完之後,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進行,便只好躬身答應下來,想著回頭再向展老爺請示一番之後,再做決定。
卻說賴大夫婦回了家中之後,方才勃然大怒,找理由把那下人打了十多個,才稍微平復了些許心情。
賴大家的便過來抱怨道:
「老爺怎地平白把那罪名背上了身,豈不冤枉死了?」
賴大便搖頭嘆息道:
「她是主,我們是奴,你可見過奴才和主人講道理的?」
「這黑鍋,不背不行啊!」
「她只需要懷疑我們有罪,我們便得想法子證明我們無罪才行,可那姓江的狗東西,不知道受了誰的指使,擺明了要構陷我家,我們事先沒有察覺,如今事到臨頭,再想脫身已經不可能了。」
「與其想方設法脫罪,還找不出辦法來,徒自惹老太太不滿,倒不如乾脆把罪名認下來,反倒能夠保住老太太的信任。」
賴大家的又問:
「既然如此,反正罪名都認了,幹嘛還只認一半,薛家的那一半卻為何不認?」
賴大便發怒罵道:
「你是不是蠢?」
「那府中庫房裡面的金砂,不過兩、三千兩,可那薛家丟的金砂,卻足有萬兩之巨,哪多哪少,你還分不清楚嗎?」
「我認罪是為了讓老太太高興,卻不是真用自家的銀子去填賈府的窟窿。」
「老太太根本就不在乎這金子落在誰的手裡,能不能找回來,她只在乎自家體面,不喜有人騙她、瞞她!」
「其實最省錢的法子,是把罪名栽贓給赦大老爺,只咬死了金子都給了赦大老爺,我們自然一分錢都不用出。」
「不過老太太若是知道我為赦大老爺做事,只怕心中會非常不滿,所以我就只好花錢免災了。」
「反正這次大觀園的建造,咱們也沒少撈錢,便當把那些收入又吐出去了。」
「而且這銀子就算還給賈府,咱們也有辦法把它再給掏出來。」
賴大家的這才明白過來,知道為何自家老爺平白把那無關的罪名背上,不由得哀嘆道:
「唉,這都是奴才身份惹得禍啊!」
「尚榮如今快要考舉人了,不如趁機乾脆便脫了奴籍,省得日後吃了掛落。」
賴大聽了,便猶豫起來。
「之所以一直不曾為尚榮脫籍,就是擔心他日後考不上舉人,那至少還能有一條退路。」
「之前憑什麼尚榮可以去展老爺那邊的工地上做事,還不就是因為有賈府這層關係麼?」
「那展爵爺是個慷慨大度的,之前咱們便撈到了不少,如今璉二爺和寶二爺都跟著展爵爺做事,我琢磨著若是尚榮考不上舉人,便也一併跟著展爵爺混,說不準也能撈個小官兒做做。」
「反正那展爵爺最是好色,咱們只需要通過老二那邊的關係,多送幾個美嬌娘過去,不愁拉不上這個關係。」
「至於奴籍的問題,只消尚榮考上舉人,不擔心賈府會拘著不放。」
賴大家的聽完之後,也覺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話,只轉頭又商量起該如何變賣家產,換成金砂來「還」給賈府的事情了。
卻說江代榮,轉頭便向展老爺做了匯報。
展老爺聽完之後,不由得也對這賴大刮目相看了起來。
這老東西還真捨得啊!
不過他這麼一搞,想要一次性把他賴家給吃干抹淨還有點困難。
也罷,先就當是收些利息吧!
來日方長嘛!
賴家的銀子,早晚是賈家的,賈家的銀子,不就是展家的?
展老爺斟酌一番之後,便對江代榮吩咐道:
「你把這事情去和薛二老爺說一聲,讓他去找賈府要錢,他薛家的掉包案,肯定也是賴大做的!」
江代榮聽了,頓時便知道該怎麼做了,於是便領命離去,自去找薛二老爺去挑撥離間。
本來薛二老爺就很懷疑這案子是賈府的人做的,如今連賴大都被抓出來了,他就更加確認了。
至於賴大所說的話,他半個字都不信!
有江神捕的話不信,卻信他一個賊管家嗎?
他現在就懷疑,這兩個案子,都是賴大做的。
「江總捕,此事只怕還是要請你繼續調查下去,只需找到實證,我定然再有重金奉上。」
薛二老爺現在已經非常信服江代榮了,願意全權委託他來進行後續調查。
可江代榮聽了之後便苦笑道:
「薛老爺太客氣了,只是查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是盡我所能了。」
「其實便連那賴大,我都沒有真憑實據,還是他自己主動承認了,我這邊的供詞才能得以落實。」
「雖然我很清楚,他只招了一半,薛家的金子多半也是他掉包的,但我實在是沒辦法找出證據來。」
「而且……」他猶豫了一下之後,便老實說道:「賈府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想要就此捂蓋子,不希望我再繼續查下去了。」
薛二老爺聽了之後,便咬牙又掏出了一把銀票,雙手送了過來,「還請江總捕再幫忙多想些辦法。」
不過江代榮已經得了展老爺的吩咐,可以功成身退了,所以只好心痛地看了那些銀子一眼,又給推了回去。
「不是我不想幫忙,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眼見江代榮連銀子都不收了,薛二老爺知道這事兒是真的沒法繼續往下查了,無奈只好就此作罷。
等送走了江代榮之後,薛二老爺越想越覺得憋氣,便有心用賈寶玉來「抵債」,於是回頭就又去找了自家女兒,問道:
「寶琴,你和寶玉之間,近來如何了?」
寶琴當然不能跟自家老爺說實話,又自覺得和黛玉那邊已經私下勾兌好了,便笑著哄他道:
「我近來和寶哥哥每日裡同出同入,便說一句蜜裡調油也不過分,只怕用不了多久,政老爺那邊便會央人來提親了,老爺可要準備好了嫁妝才行。」
聽到嫁妝二字,薛二老爺臉色就又陰沉了幾分,丟了萬兩黃金,家中已經窘迫異常,哪裡還有大筆金銀來做嫁妝。
這可惡的榮國府!
寶琴不知道他為何不高興,只按著既定計劃繼續笑著道:
「這生辰八字什麼的,與其找那算命先生,還真不如去林姐姐那邊問一問,了解一下未來命運,豈不比那算命的要準確的多麼!」
聽到林妹妹的大名,薛二老爺果然心動了起來,捋須沉吟道:
「這話倒也不錯,該當讓林姑娘給幫忙看看。」
從寶琴那邊出來之後,薛二老爺便往隔壁走,想要讓林妹妹給看看,誰知剛一出門,便見到璉二鐵青著臉,從林妹妹院中出來。
原來當日賈璉記掛著王熙鳳的情緒變化,今日正巧有空,便跑過來向黛玉詢問情況。
黛玉不好隱瞞他,便把實情說了,只瞞下了後來王熙鳳給展老爺做妾一事。
被黛玉這麼一說,賈璉才終於知道,王熙鳳為何變化如此之大,又是不催著他練武了,又是要把平兒給送走的,原來根子在這裡。
只要一想到,自己本來命中必然會有的兒子,就這麼無翼而飛了,賈璉心中便怒火千丈,想要和王熙鳳大吵一架。
薛二老爺不知究竟,不敢動問,便隨口打個招呼,錯身而過,進入了林妹妹的院中。
先是送上禮物,客套了幾句,正要動問正事,外面腳步聲響起,寶玉卻闖了進來。
薛二老爺一看,正好乾脆直接便問了,於是便笑著開口道:
「寶二爺來的正好,我此行正打算向林姑娘詢問一番,寶二爺和我家寶琴的姻緣如何?」
寶玉聽了,頓時也關心起來,只目光灼灼地盯著黛玉。
苦也……
黛玉心頭暗叫了一聲,不好在寶玉面前說那些原定的謊話,只好含含糊糊地道:
「這未來夢境如何,卻不歸我來掌控,我在夢中不曾見到他兩個成為夫婦。」
寶玉聽了,頓時先驚叫起來。
「這怎可能!」
「我前幾日便跟太太說了,請太太過府提親,怎地妹妹在夢中不曾見到。」
黛玉便尷尬地道:
「或許中間出了什麼變故,也未可知啊!」
寶玉便急了,當即就拉著薛二老爺,要去見自家太太。
薛二老爺也有心用這女婿來彌補下損失,便半推半就的跟著出了院子,逕自去見了王夫人。
還不等進院,寶玉便嚷嚷了起來,「太太,上次我說的提親的事情,卻又如何了?」
王夫人見到和寶玉一起進來的薛二老爺,心頭便自不喜,拉著臉指桑罵槐道:
「你這小畜生,是你的終究又跑不了,這般急躁作甚?」
又轉頭對薛二老爺笑道:
「小兒無狀,不懂禮數,這等婚姻大事,自然得我家老爺和老太太點頭才行,哪裡輪得到他這毛頭小子催來催去的。」
薛二老爺商海浮沉多年,慣會看人臉色,一聽她這口風,跟以前的態度大相逕庭,就知道情況有變,便跳轉了話題,拱手道:
「我聽聞那掉包的賊人被抓到了,故此過來相問,誰知被寶二爺給拉了過來。」
「這婚姻大事,我薛家是沒有異議的,你們母子自家商量便是,我此行只為了那被掉包的金砂而來。」
王夫人聽了,便皺起眉頭道:
「我府上金砂丟失乃是內賊所為,掉包之人已經自首了,乃是府上的管事。老太太素來仁慈,看在他勞苦多年的份上,追回了金砂後,便放了他一馬。」
「至於府上的金砂,只怕薛老爺還是在自家內賊上面多下功夫才好。」
薛二老爺便搖頭道:
「這兩件案子簡直一模一樣,如出一轍,定然是一伙人做的,就算賴大管家不曾親自動手,也必然與其有關,還請太太高抬貴手,讓我家與那賴管家問上一問。」
這賴大乃是賈母的人,王夫人哪裡能夠替賈母做決定,而且自家管家被外人訊問,太過有失體統,王夫人更是不能答應。
是以雖然王夫人心中也非常懷疑薛家的事情是賴大做的,但既然賈母已經定了性,要包庇於他,便也只能遵照執行,便搖頭拒絕道:
「薛老爺這話便不妥了,這等案子,擺明了便都是內賊做的,我家的事情更是證明了這點,你還是回去查你家的內賊吧!」
兩人在這邊言語交鋒,旁邊的寶玉早就膩歪了,便捶胸頓足叫道:
「太太,這婚事到底是老太太不同意,還是老爺不同意,你且說個清楚,我自去找他們求懇!」
王夫人心頭暗怒,便一瞪眼道:
「你若不怕挨你老子的板子,那便去問好了!」
寶玉本就最怕自家老爺,一被嚇唬,立時便萎了三分,紅頭脹臉地原地轉了幾圈,色厲內荏地叫道:
「我、我去找老太太做主!」
言罷便轉頭跑了出去。
旁邊的薛二老爺見狀,心頭便暗自嘆息,知道自家被賈府的人給耍了個團團轉,金銀沒少花用,結果這婚事多半還是成不了,當下便嘆息一聲,告辭出來了,心中琢磨著,怎麼把這損失給想法子彌補掉。
他想來想去,唯一一次確定兩家聯姻的情況,便是賈府欠了薛家許多債務,才拿寶玉來抵了債。
若是想要這婚事達成,那多半還得用這種手段。
可賈府為何又不缺錢了呢?
卻是那展老爺仗義疏財,低息借了一箱金砂給賈家,要想讓賈府缺錢,只怕還是要著落在展老爺頭上。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