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吃一個人的飯
被趙三一通喝斥，長工個個都覺得掛不住臉。
可回頭一看，才發現，這廝是真的沒有說謊！
牛二那個不當人的傢伙，竟然真的耕完了一畝！
「他娘的，這還是人嗎？」
一眾長工們，忿忿不平的心裡嘀咕著。
而遠處的周大公子也是頗為感慨：「這牛二確實是幹活的好手，一個人能頂五個、頂十個人，就是不曉得他這胃口怎麼樣，吃的多不多……」
看著田裡壯碩如牛的牛二，周大公子摸著下巴，又莫名的擔心了起來。
傍晚，幹了一天農活的長工們，精疲力盡的趕回了周莊。
外院草棚里，王管事一如既往的「熱心腸」，安排人送來了晚飯。
這些人都是常駐在周家的長工，而且賣身契的年限也都不短。
說直白點，他們就等於是周家養的「人牛」，只要干不死，就得替周家往死里干。
當然了，養牛養馬都得餵草料，這養長工也不能差，不然耽擱了幹活，這個責任王管事他們可承擔不起。
「來來來，飯來了！」
隨著一聲吆喝傳開，七八個推著雞公丁，載著圓木大桶的家丁走了出來。
儘管木桶里的米飯，是那種最差的糙米蒸出來的，可還是讓不少人瞪大了眼睛。
「米飯？」
等著開飯的長工們，一臉的不可思議。
話說，周家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該不會又在變著法子的坑他們吧？
在座的長工里，有不少人都吃過這種虧，所以即使看到米飯送來，也不敢貿然上去。
見眾人都心存疑慮，一旁好事的王管事，只能尷尬的解釋道：「諸位，今天是周家春耕動土的第一天，大少爺交代過了，既不會扣你們的工錢，也不會找你們要錢，你們大可敞開了肚皮的吃！」
「真的假的？」
「那我們可動碗了？」
長工們在確定王管事的確沒有騙他們的意思後，這才放心大膽的拿出碗筷。
很快，就餐的草棚里，就亂成了一團。
當了一天的牛馬，這些人早就餓的發慌了，此刻難得看到大米飯，那還等得了？
長工種，有不懂的新手，一上去就用比臉還大的碗，堆了滿滿一碗。
可也有吃過大鍋飯經驗的老油條，深諳其中之道。
本著一碗少，二碗平，三碗堆高高的策略，直接看呆了一眾新手。
他們這些新人一碗飯還沒見底，那些老油條們已經端來了第三碗。
嗯？還能這麼玩？
一群今年新入伙的長工，看到這一幕，頓感虧大發了，想要吐血。
可化身牛二的張凡，卻忍俊不禁的笑道。
這就是勞動人民的智慧……
見牛二坐在那兒既不吃飯，也不拿碗，負責伙食的王管事，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這不吃飯，明天還怎麼幹活？
「牛二，來來來，你過來！」
王管事親自拿來木碗，給張凡盛上了飯。
只是這邊王管事才剛把碗底給蓋住，張凡便急忙叫停：「夠了夠了……」
一口飯就夠了？
王管事直接看傻了眼。
早聽莊子裡的人說，牛二這傢伙不是人，現在他可算是親眼看到了。
干五個人的活……不，應該是干十個人的活，吃一個人的飯，還只吃一口？
這牛二不當人啊！
只是他又哪裡知道，眼前的牛二其實根本不需要吃飯呢？
王管事在將手中的木碗遞給張凡後，目光微微斜視，直接瞟向了草棚外的兩人。
外面，周大公子與趙三兩人，也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兩人看著牛二這傢伙只吃一口飯，瞬間感覺過往的認知全都都顛覆了。
吃的這麼少？還能幹的那麼多？
一天耕十畝？
這算下來，他娘的，一年得為周家多賺多少銀子？
兩人四目相對，愈發覺得牛二看著順眼。
「趙三！」
「小的在！」趙三一臉諂媚的湊了過來。
「你聽好了，自明天起，牛二的伙食每天都多加一碗白米飯，你說每天幹這麼多活，咱們也不能虧待了他不是？不然這傳出去了，外面的人得怎麼看我們周家？」
「對對對，全憑大少爺的安排！」
趙三隻管點頭，連連稱對。
只不過心裡，卻把這厚顏無恥的周大公子，給問候了一遍祖宗。
這哪裡是擔心外面的人怎麼看，分明就是怕牛二累死了，沒人給他當牛做馬了。
趙三在心裡暗暗吐槽，不過這話他也不敢當著周大公子的面直接講，不然，非有他一頓好果子吃不可。
趙三圍在周大公子的身旁，笑臉逢迎著。
只是剛走兩步，便又聽到了周大公子嘴裡的嘀咕聲：「這牛二確實了得，可惜只能一天耕十畝，要是能一天耕二十畝就好了……」
周大公子這話說的輕巧，可落在趙三耳朵里，卻讓他大感無恥。
這他娘的，簡直比我還狠，還貪！
看著走遠的兩人，肩頭髮散著代表「貪慾」幽幽黑光，化身牛二的張凡，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幾分笑意。
一天才二十畝嗎？
太少了！
一天不耕個五十畝，你們怎麼可能乖乖上鉤呢？
……
吃過晚飯後，勞累了一天的長工們，早早的就睡下了。
一時間窩棚里，鼾聲四起，隆隆作響。
見眾人都已經睡下，張凡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搖身一變，又化作了周府的家丁，在莊子裡四下溜達了起來。
直到看到一座牛棚，這才停下腳步。
不比張家小院那種「小作坊」，眼前的牛棚是既寬敞，又大方。
尤其是裡面養的牛，那是一頭比一頭壯，一頭比一頭結實。
過去張凡還是放牛郎那會兒，交給張凡放養的牛，都是一些老弱病殘。
像一些正兒八經的好貨，都是周莊的家丁親自照料的。
餵的都是上好的食料，哪會像他那樣帶出去啃野草呢？
「各位兄弟，你們好啊！」
張凡揮手對著牛棚的一群大黑牛打起了招呼。
牛棚里，一群氣勢雄渾的大黑牛們，正臥在草堆里，眯著眼睛，細嚼慢咽的咀嚼著嘴裡乾巴巴的草料，絲毫沒有注意到，張凡正在叫它們。
「各位兄弟，晚上好啊！」
見沒牛理他，張凡加大了聲音，又喚了一聲。
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叫它們，一群甩著尾巴的大黑牛，不情不願的轉過了頭來。
只是當它們看清，同它們打招呼的是張凡以後。
幾乎全部嚇的從草堆里翻身站了起來，銅鈴大的眼睛，更是點亮一片。
「我去，你會說牛話！」
牛群中，一個塊頭明顯比其他牛大上一圈的大黑牛，頂著頭上鋒利的牛角，滿眼震驚的看著張凡。
看得出來，它是這群牛里的老大哥。
既然有大哥的在，那接下來要說的事，也就方便多了。
「牛哥，小弟略懂一點，今天來這兒，主要是想請各位大哥們幫個小忙！」
化身家丁的張凡，趴在欄杆前，與這頭大黑牛溝通。
話里話外，沒有一點架子，姿態放的很低，聲音也夠真誠。
見有人能通牛語，而且還想請它們幫忙。
大黑牛身後的幾頭黑牛，頓時好奇地湊了過來，哞哞一陣亂叫，笑起了張凡。
「當真是稀罕，居然有『人』請我們幫忙？」
「說出來不怕你笑，咱們哥兒幾個在這兒不愁吃不愁喝的，憑啥給你幫忙？」
「就是，在這裡住著，可比外面舒服多了！」
看這幾頭黑牛一副痞里痞氣的無賴相，張凡也是醉了。
還好那頭大黑牛，比較近「人情」，盯著張凡看了好一會兒後，才好奇道：「你想請我們幫什麼忙？」
見大黑牛還比較好說話，張凡索性將他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它們。
說完，張凡還不忘向它們幾個保證，有朝一日，一定將它們都給救出去。
「大哥，這小子心眼兒多，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可能千萬不能信他！」一頭皮膚黝黑髮亮，但一邊牛角有豁口的黑牛，開口就勸。
對於它說的這話，張凡根本不予解釋，而是直擊它們的痛點，就地補刀道。
「你們在這裡過得再舒服，也就舒坦個幾年，等以後老了，下不了地了，不能幹活了，你們就知道挨刀的滋味了，我聽說，咱們城裡有一家酒樓，去那兒的客人，最愛吃牛肉了……」
張凡一本正經的恐嚇著，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那帶頭的大黑牛就直接打斷道：「行了行了！我們答應你，不過還得外加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張凡有些好奇。
大黑牛瞅了一眼地上乾巴巴的草料後，略顯尷尬的說道：「等我們幹完活，得留點時間，讓我們吃些青草。」
聽到這話，張凡直接啞口無言。
……
月明星稀，霧色迷濛。
周莊今晚負責站崗的家丁們，也不知是怎麼了，稀里糊塗的就倒了下去。
遠處的荒田裡。
一群強壯有力的黑牛，在那位帶頭大哥的帶領下，頂著頭上的牛角，自己套上犁套，直接在地里耕作了起來。
這讓站在地頭上，負責指揮的張凡，直接看呆了。
全自動，純天然，無污染。
神了！
張凡在那兒嘖嘖稱奇，可地裡帶頭忙活的那幾頭黑牛，卻吆喝道。
「你小子可是答應咱們哥幾個了，不許抵賴！」
「就是，這五十畝地耕起來可不輕鬆！」
「要是你敢違約，就咱們哥這幾個的牛脾氣，可不依你！」
地里拉著犁耙，哼哧哼哧喘著粗氣的「大老黑」們，在路過張凡身旁時，哞哞亂叫，跟他討價還價。
張凡只能笑著回應道：「多謝幾位老哥仗義出手，等事情忙完了，好說，一切都好說……」
見張凡點頭答應，幾個帶頭的大老黑，這才滿意地甩甩尾巴，賣力的干起了活。
一夜無眠。
周大公子無精打采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昨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覺得像是聽到了什麼，睡得有些不安心。
同樣的，窩棚里早起的長工們，也在嘴裡抱怨了起來。
「這群狗東西，真不把咱們當人，他娘的，這太陽都還沒露臉就催！」
「你可小點聲，別讓人聽見了！」
「說兩句怎麼了？地里的活那麼重，干到累死，晚上睡也睡不安生，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聽到睡不好，不少長工都看了過來。
話說，昨晚是挺怪的。
總感覺有牛在耳邊嗡嗡亂叫，關鍵是等他們想起身時，卻發現自己又睡不醒？
真是見鬼了！
想不明白的他們，只能將這一切都怪到了周家的頭上。
只是不等他們這邊開始吐槽，那邊周大公子便領著趙三趕了過來。
來到窩棚這邊，兩人竟不約而同地朝著牛二所在的地方，看了過去。
嗯？人呢？
兩人瞅了半天，也沒瞧見牛二的影子。
這下兩人慌了。
這牛二該不會跑路了吧？
兩人四目相對，竟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這個回答。
意識到情況不妙的兩人，當即便招呼家丁，準備出，額尋找牛二。
只是這前腳還沒有踏出，便聽到了一名家丁大驚失色的高喊聲。
「牛二，牛二……牛二他昨晚耕了五十畝！」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