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仙草之禍
半個月後。
周家迎來了大喜的日子。
周莊內,張紅結彩,高朋滿座,紛紛道喜。
而定安縣的百姓們,則是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喲,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張老爺重病的公子前些日子醒了,聽說是城隍老爺顯靈,出手相救的。」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湊熱鬧的百姓們,是個個驚訝不已。
心說,什麼時候城隍老爺這麼靈?
要知道,除了逢年過節,百姓們會去城隍廟祭祀以外,平日裡,誰會閒的無事,朝那種地方跑。
再說了,張老爺的公子得了什麼病,那可是在縣裡都傳開了。
「城隍老爺身為掌管陰靈的神仙,求他老人家能有用?」
茶前飯後,閒聊的人群中,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可這話才剛說出口,便被一個知曉「內情」的人,給嘲笑了。
「嗨,你有所不知。」
人群中,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開口說道。
「張老爺的公子得了一種怪症,喚名『離魂之症』,得此病症者,將會三魂丟失,長眠不起,咱們的張老爺也是遍尋名醫無果,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去拜求城隍老爺。」
「就在前不久,張老爺有幸於夢中見到了城隍老爺,受到了城隍爺的指點,這才幡然醒悟,明白了問題的所在。」
「究其愛子之所以會患此怪症,正是因為本縣的城隍老爺,所受香火淡薄,神力示微,對管轄區域內的陰靈掌控不穩所致。所以在知曉實情後,張老爺每天去往城隍廟祭拜城隍爺。」
「我還聽說,周莊的一處府院裡,張老爺還專門為城隍爺立了一間小廟!」
身著青衫的男子緩緩而道,說出了這樣的一個事實。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驚訝。
「還有這種事?」
對於男子剛剛說的話,明顯有幾分不信。
可細細品味一番,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倒也不無道理。
畢竟,人都有三魂七魄,死後盡皆化為陰靈,歸城隍老爺所管。
倘若真是城隍老爺顯靈,出手救下了張老爺的公子,那倒也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眾人暗暗的在心裡琢磨著。
見眾人不再與他爭辯,青衫男子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畢竟,剛剛這些話可不是他的本意,而是王管家故意讓他給放出來的。
……
定安縣,縣衙後堂。
一身便裝,兩撇鬍子,大肚肥圓的縣太老爺,正捻著手中米粒,挑逗著籠中的嘰嘰喳喳跳動著的金絲雀。
就這樣,挑逗了好一會兒,方才衝著身後「辦事不力」的幾名官差,感慨道。
「世人常道,糊塗官,糊塗官!」
「可他們又哪裡知道,本官也是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方才做得這小小的縣令呢?」
「如今,一個小小的放牛郎,竟也想用這種糊弄百姓的鬼神之說,來矇騙本官?呵呵,當真以為本官是真糊塗嗎?」
聽到這話,身後的幾名官差,頓時打起精神,諂媚的說道。
「大人,英明蓋世,豈會被這等把戲所騙,依在下之言,咱們應當立即調動人馬,前去周家一問究竟!」
「沒錯!那廝定是取了仙鹿之血,方才救醒了兒子,得了如此好處,竟然還敢作弄這等把戲,當真是罪不可赦!」
「大人您就下令吧!」
說著,三人向著縣令大人抱拳請示。
可一旁縣令大人在聽到這些話後,卻笑道:「周家雖然不肯說出仙鹿之事,但細說起來,也並無實際過錯,我等若是貿然動手,勢必會違反朝廷的律例,而一旦日後遭人上告,東窗事發,必然少不了挨上一刀。」
「再者,周家在此地深耕多年,且頗有名望,其名下掌管的田地更是能夠關乎到一縣百姓的生家性命,若無準備就貿然出手,勢必會引起動亂,到時別說是你我了,就算是王爺來了,都未必能夠保住我們!」
見縣令大人說的如此嚴重,幾人頓時有些泄氣道:「那該如何是好?」
聞言,縣令大人輕輕一笑道:「此事,事關重大,已不是你我能夠決定了,既然王爺想要那仙物,咱們就書信一封上奏給王爺,讓他老人家自己決定!」
聽到這話,幾人恍然大悟。
不想,縣令大人卻又繼續說道:「此事雖然交由王爺定奪,但爾等亦不可放鬆懈怠,該調查的調查,該打探的打探,這天下哪有什麼不透風的牆,只要爾等能從周家找出些線索來,本官還是會重重有賞的!」
聽到「有賞」二字,幾人頓時大喜道:「是,大人!」
……
張老爺的愛子讓城隍爺給救醒的事情,在整個定安縣傳的是沸沸揚揚。
一時間,大街小巷,田間地頭,無一不流傳著城隍爺顯靈的「事跡」。
起初,人們在相傳這些事情的時候,雖然說的多少不一,有些紕漏,但好歹也算是那麼回事兒。
可隨著議論的人越來越多,這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傳著傳著就開始離譜了起來。
有人說,張凡在祭拜城隍爺的時候,城隍廟裡綻放出了萬道金光。
也有人說,周家立的那座小廟裡,才是城隍老爺的真身。
當然還有更離譜的,說張凡是城隍老爺前世的私生子。
對於這些市井傳言,張凡只能無奈一笑。
還是那句話,正史不一定正,但野史肯定夠野!
其實不僅是他們,就連張凡的娘子,都忍不住跟著好奇了起來。
儘管幾番詢問下來,張凡給她回復,都是城隍老爺顯靈,方才出手相助救下了誠兒。
可身為昔日周家大小姐的她,又豈會相信這些市井傳言呢?
所以,在這陣風頭過去以後,美嬌娘直接便向張凡開始了發問。
……
夜深。
內院廂房中。
幽幽聲息傳來,似有責備之意,又好似有些眷念不舍。
張凡趁著小酌幾杯的酒勁還未散去,於半醉半醒間,同著身旁相伴的人兒說起了悄悄話。
有談論莊子所收田地的事情,也有談到兒子女兒的事情,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生活瑣事。
一番傾心交談下來,張凡漸漸地起了倦意,正當他準備倒頭入睡時,身旁的人兒,卻突然問起了關於白鹿的事情。
「相公,能和我說說那隻白鹿嗎?」
聽到白鹿二字,張凡瞬間倦意全無,清醒了幾分。
「娘子,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張凡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見相公有些緊張,一旁的娘子,忙說道:「妾身不也是好奇嗎?再說了,相公前前後後派去了那麼多人手,府上下人都知道的事,還能瞞過我的眼睛?」
聽到這話,張凡點了點頭。
也是,身為周家真正的「正主」,且又聰明過人,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她的眼睛呢?
「相公,和我說說嘛,那白鹿究竟是怎麼回事……」
望著依偎在自己懷裡,有些撒嬌的娘子,張凡也是無可奈何。
但想起之前與白鹿定下的約定,他也只能含糊其詞的回道:「那隻仙鹿實在是神通廣大,縱然有傷在上,相公也拿它不得,只能看著他從相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張凡滿口胡謅著,可一旁的娘子明顯不信,但又不好直接拆穿他,於是只能拗過身去,同他置氣道。
「那誠兒的病,又是怎麼治好的呢?你別告訴我,是城隍老爺救下的,王管家的可都告訴我了,根本沒有什麼城隍老爺顯靈的事兒,那都是你讓他安排人放出去的消息!」
此話一出,張凡大感頭疼。
可一旁的娘子,卻繼續眼含霧氣的埋怨道:「你我同床共枕,夫妻一場,難道妾身還不值得相公信任嗎?都說『百年修得共枕眠』,難道這種事情還要瞞著自己的枕邊人嗎?莫不是相公嫌棄我老了……」
說著一旁的娘子,聲色幽幽啜泣了起來。
看著眼前這一幕,張凡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平生最見不得女人落淚的他,頓時心亂如麻。他試著伸出手臂,想要安撫一下身旁的娘子。
可生氣的小女人,就好像待宰的年豬一樣,哪是他能按的住呢?
見好過歹過,也賴不過娘子,張凡無奈只得湊在她的耳邊,絮絮低語,說出了在那之後發生的一些故事……
儘管其中的關鍵地方,張凡做了保留,並未如實相告,可依舊引來了不小的動靜。
伴著張凡的話音落下。
窗外,忽地一道電閃劃破了長夜,接著,不等他轉過身去,便又一道震耳發聾的驚雷,突然炸響開來。
「不好了,打雷了,要下雨了!」
外面,負責站崗巡班的家丁,大聲高喊,傳來聲音。
廂房中,張凡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發著呆,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任誰也不曾注意到,此刻,窗外的牆角下,正藏著一道猥瑣的身影,在隔牆偷聽。
直到噼里啪啦的雨點聲響起,掩蓋了屋內的聲息,那道身影,這才畏畏縮縮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
是夜。
縣衙後院的書房裡,身著睡衣的縣令大人,正秉著燭火,接待這位由他安插在周莊的眼線。
「趙三,你剛剛所言,最好屬實,若是膽敢欺瞞本官,本官定取了你的狗頭!」
縣令大人眯起雙眼,好似審問一般,冷冷地注視著地上的趙三。
聽到這話,本就一身濕漉漉的趙三,這下感覺身上更冷了。
見縣老爺目光不善,地上跪著的趙三,趕忙磕頭道:「小的句句屬實啊,還望大人能夠明察!」
趙三苦著個臉,信誓旦旦的保證著,那模樣看上去,就差拿自己的親爹親娘發誓了。
見趙三所言,不似說假,縣令大人的面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接著,轉身從桌案上拿起一錠沉甸甸銀子後,這才說道:「念你不辭勞苦,忠心本官的份上,這五十兩銀子就賞你了!」
聽到有銀子可拿,原本還有些擔驚受怕的趙三,頓時兩眼放光道:「小的多謝大人賞賜!」
說著,趙三喜滋滋的站起了身來,從縣大人的手中接過了那白花花的五十兩白銀。
拿到銀子後,趙三的嘴角都快掛不住了,在向著縣令大人又一番恭維道謝後,屁顛屁顛的便告退了。
只是這廝,剛出們,還沒走上幾步,便被門外兩側突然冒出的黑影,給捂住了嘴巴,並拖到了暗處。
見趙三已被拿下,縣令大人不由地冷哼一聲。
「哼,銀子這種好東西,也是你這種忘恩負義的狗東西配有的嗎?今天你能出賣養了你十幾年的周家,明天沒準就會把老爺我也給賣了!現在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留不得你!」
在罵完趙三後,縣令大人抬頭又看向了門外。
望著外面的瓢潑大雨,不覺間,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好一個泥腿子的放牛娃,老爺我幾次三番差人去周家給你機會,你居然不領情?還敢和本官和王爺作對?當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你自己都不珍惜,那也就怪不得本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