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李記酒家
夜深。
張凡騎著毛驢,帶著一群「動物」施以幻化之法,化作了趕路的客商隊伍,混入了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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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城郊。
稀稀疏疏的房舍小院,紛紛閉戶,一片漆黑。
唯有前方的一處酒家,還在夜點燈火,開門迎客。
張凡抬頭望去,門側高杆飄揚的旗子上,赫然寫著「李記酒家」四個大字。
在張凡的帶領下,直接來到酒家門外擺出的方桌前坐下。
化作客商和家僕的小青狐和毛驢還算安分。
可由四頭大黑牛變成的挑夫,就坐不住了,五大三粗的坐在了長板凳上,張口便吆喝了起來。
「老闆,上菜!」
「老闆?」
「再不出來,我們可就進去了!」
難得化身成人,過去被人使喚來使喚去,這下,他們幾個不得抓住機會好好嘚瑟一下。
只是不知道他們身下坐著的板凳,是不是經得起,受得住。
畢竟幻化只是表象,他們的真身,可是個個上千斤重的。
就在這邊幾個大老黑吵吵嚷嚷開口吆喝時,酒家對面不遠處的橋頭上,一個頭髮花白,上了年紀的老漢,似有心事難說,抱著手中的酒罈,哭出了聲來。
見狀,張凡微微一愣。
但很快,便知曉了這個中的緣由。
張凡吩咐幾人坐下以後,當即走上前去,與橋頭上坐著的老漢搭起了話茬。
「敢問老人家如何稱呼?」
橋頭坐著老漢,有苦難言,見對方詢問,憋了半天方才聲色苦笑著的回了句。
「李老漢。」
李老漢?名字真怪。
張凡略微感嘆一聲後,想了想又道:「老人家,在下幾人遠道而來,想借地討一碗酒吃,不知老人家肯否?」
說話間,張凡目光看向了李老漢手中抱著的酒罈,似乎意有所指。
李老漢看著張凡,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對方一身客商打扮,且只是想要討碗酒吃,心想著,反正自己待會兒就要死了,索性就成人之美,將酒罈直接遞給了他。
接過酒罈,張凡掂了掂,裡面的酒水嘩嘩作響,似乎還有不少。
於是直接抱起酒罈,就灌了一大口。
不同於那些高度烈酒,壇中的清酒,甘醇可口,容易下喉。
見這酒如此甘甜,張凡也不詢問李老漢為何深夜買醉,一個人自顧自的在那兒喝了起來。
看到面前的客商有如此興致,李老漢不禁多瞧了兩眼,畢竟他做了一輩子的酒,被人認可也是值得得意的事兒。但一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兒,馬上又抑制不住的悲慟了起來。
越想越難過,還不如死了算了!
氣上心頭,李老漢站起身來,也不多說,直接縱身一躍,便朝橋下湍急的河水中跳了去。
然而,就在李老漢身體即將觸碰到水面時,張凡抬手一指,一道清氣呼之欲出,將李老漢裹在其中,並定在了半空。
畢竟不是定身之法,純靠法力控制,多少還是有些費力的。
見李老漢並已生命之憂,張凡當即控制心神將其給緩緩地抬了起來,並重新放回了原處。
似有幾分醉意的李老漢,被張凡這忽如其來的一手,給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整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張凡,恍惚半天,方才意識到自己這是遇上了「高人」。
「活神仙!
「您一定是神仙吧?」
「神仙高人,老漢求您幫幫我啊……」
李老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懇求了起來。
「老人家起來說話。」
張凡也不忍如此,於是輕拂法力,將跪地不起的李老漢給抬了起來。
李老漢還在吃驚,可張凡看了一眼已被喝空的酒罈,於笑問道:「老人家,家裡還有酒嗎?」
「有有有!只要神仙高人願意幫我,酒有的是,請隨我這邊來。」
李老漢頭如搗蒜,連連點頭,經過剛才這麼一鬧,已完全沒有了求死的心。
而張凡也樂見其成。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李記酒家。
見老漢回來,幾個不知情的大老黑還想笑侃一番。
但在看到張凡意有所指的眼神後,乖乖地閉上嘴巴,決定先靜觀其變的好。
進屋的李老漢,直接從屋裡搬來了一大壇酒,放在了桌上。
「神仙高人,這是十斤上好清酒,您先請!」
酒菜酒菜,這有了酒,自然不能沒有菜的。
說著,李老漢又喚來了躲在屋內,生性膽怯的小兒。吩咐他為張凡幾人,拿出幾碟小菜,而李老漢自己,則走到了旁邊露天的鍋灶旁,磨刀霍霍的備起了大菜。
遠遠地還能聽到,李老漢自言自語的嘀咕聲。
「雞兒雞兒你莫怪,你本是人間的一道菜。」
夜深人靜,鍋灶生火,隨著幾道大菜入鍋,很快便傳來了陣陣香味。
整個過程,幻化成挑夫的大老黑們,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直到確定李老漢確實沒有用牛肉後,這才鬆了口氣。
待酒菜上齊,幾個大老黑自覺的退到了旁邊的空桌,留下李老漢和張凡兩人,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講起了縣太爺兒子,欺行霸市,搶占良家女的故事。
「那王縣令的兒子,在縣裡是出了名的霸道。」
「不僅魚肉百姓,還貪財好色,但凡縣裡稍有姿色的姑娘,一旦被他給惦記上了,那可就完了!」
「我那苦命的女兒,就是就被他惦記上了。昨夜莫名失蹤,一去不歸,到現在都還生死未卜啊……」
「想老漢年歲過半,老來得子,如今走了老伴兒,剩下一兒一女,好不容易將女兒養大了,誰知竟遭到了那惡人之手。」
「今早,老漢本想去府衙告官,可誰知縣令為了庇護他那畜生兒子,不僅不予審問,反倒是誣衊我擾亂公堂,將老漢重打了三十大板,轟出了公堂……」
老漢說著說著眼淚直掉,打濕了衣衫。
聽到這話,旁邊的幾個牛脾氣,氣的咬牙切齒,只拍桌子。
看到這一幕,張凡直接無語,趕緊用以眼神示意。
你們幾頭牛,氣個什麼事兒,動手輕點!
見幾個大老黑安靜下來,張凡這才輕嘆一聲:「老人家,此事在下既已知曉,便不會坐視不理,這樣,你明日去告官,在下到時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
這話張凡說的很輕巧,可落在李老漢的耳中,卻讓他不禁一怔。
「告官?」
「不錯!」
「去哪裡告官?」
李老漢有些迷糊,不清楚張凡口中所說的告官指的是哪兒。
畢竟早上才吃了一頓棍棒,他可不認為張凡口中所說的官,就是縣太爺。
見李老漢似有不解,張凡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自然是去縣衙!」
「縣衙?!」
李老漢驚的瞪大了雙眼,屁股下的凳子都差點沒有坐穩。
要知道早上才挨了一頓板子,若是明天再去,那還了得?
其實就算是丟了性命,他也不怕,只要能替女兒伸冤就行,可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那昏官手裡,他說什麼也不願意。
見李老漢露出一臉的為難之色。
張凡一笑而過,並未解釋。
反倒抱起手中已經喝到所剩無幾的清酒,隨後晃動瓶口,對著屋裡李老漢剛才掀蓋還未封住的大酒缸,輕輕的搖了搖。
只見一道水柱,自屋內的酒缸中飛出,於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而後收進了張凡手中抱著的酒罈中。
「爹!快看!」
一旁眉目清秀的少年驚呼不已,不停地拉扯著李老漢的衣角。
「這……」
望著張凡略施小計展現出的手段,再回想剛剛橋頭上發生的一切。
李老漢心中的疑慮,頓時一掃而盡。
跟著攘開長凳,就地而跪,道:「全聽神仙高人的安排。」
「多些大神仙。」
一旁的少年,也乖巧的向著張凡磕起了頭。
見狀,張凡點點頭後,隨即呼父子二人起身。
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後,張凡疑道:「那這頓酒錢……」
「區區一頓酒錢,不礙事的……」老漢連忙擺手笑道。
只是回過頭去,眼角的目光,卻停在了張凡手中那似乎怎麼也裝不滿的酒罈上。
半空中的水柱弧線,一直不曾停下。
這……
……
酒足飯飽後。
張凡懶洋洋地站起了身來。
自來到這個世界,平生少有沾酒的他,忽然發現自己原來竟這麼能喝?
見張凡起身,李老漢連忙湊上前道:「神仙高人您這是要去哪兒?若是不嫌棄的話,老朽家裡還有一間房,今晚可在此歇息一晚。」
張凡笑著搖了搖頭道:「歇息就不必了,你只管信我,明日去往縣衙告狀即可,至於後面的事,我自有安排。」
說著,張凡便領著一行人,朝著屋外走去。
「神仙高人,你……」
眼看張凡準備離開,李老漢張了張嘴,還想再做挽留,只是不等話語落下。張凡幾人便一晃而逝,直接不見了蹤跡。
待張凡徹底離開之後,李老漢這才恍恍惚惚的醒過神兒來。
「真是神仙?」
回頭看看滿臉驚訝的小兒,壓在李老漢心頭的那塊石頭,不知何時竟卸了下來。
……
離開李記酒家後。
張凡坐在毛驢上,一手抱著酒罈,悠哉悠哉的喝著美酒,一手掐動著手指,想要衍算一番,明了這事中的玄機。
從歸先生那裡學了天衍之道後,張凡雖然只會些皮毛功夫,但用來盤算這等小事,多少還是不在話下的。
但怎奈,今天著實有些例外,一番衍算過後,連張凡都不禁蹙起了眉頭。
「嗯?竟然還有這種事?天機不顯,晦暗不明,這莫非是……」
想著竹簡雜記篇中所記,張凡不由地眼前一亮,驚呼道:「想不到此事竟與仙法有關,既然如此,那貧道也該當摻和一腳!」
說著,張凡拂袖一揮。
伴著一陣迷濛的白霧散去。
原本化作幾個挑夫的幾頭大黑牛,轉眼間又變成了轎夫,身下的小毛驢,則化作了一頂官轎。
至於小青狐,迷迷糊糊中變成了一位著衣簡單,但頗有學問的隨行師爺。
「見過知府大人!」
幾人整齊劃一,向著張凡彎腰行禮。
「好好好,你們都起來!」
已然化身成為知府大人的張凡,看著眼前的官轎、師爺、還有轎夫,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上前撩開轎簾,走了進去。
「起轎!」
官轎旁,由狐狸變成了師爺,興奮的仰頭高喊了一聲。
接著,由大黑牛們幻化成轎夫,毫不費力的便將轎子給抬了起來。
但為了表現的更像轎夫,幾人的臉上,故意露了一副很吃力的模樣。
而由小青狐幻化而成的師爺,則是高高興興的走在轎子前,為大人帶路。
一行人朝著黑夜中走去,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