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邊情變幻
第306章 邊情變幻
哨騎到了鎮北關外,隨後直奔鎮北堡。
「狗日的孬種,終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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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守在這裡的參將猛然坐起來:「傳令永寧、古城二堡和開原,老子安排好的人都到老米灣等著。備馬,先去鎮夷堡,再去慶雲堡。明天這個時候,老子要出關!誰的人遲了,就給老子去烏拉城吃鳥糞!」
只有葉赫部的主力被天樞營押著向西移動了,他才能動。
眼看著鐵嶺那邊的傢伙們出了邊牆,他只能在這裡先按兵不動,葉赫部早已被他罵了兩個多月。
現在他能動了,但他仍然在罵。
「狗日的,老米灣那邊有多少船能過河?」
就是因為拖到了這個時候,遼河已經融了。
要不然可以早一點,直接從新安關出去,趁著遼河水面還凍著直接過河。
現在卻只能去南面一點邊牆之內的老米灣過河出邊牆了。
一天之內各地的人往那邊匯聚,難度不小。
好在他這邊總共也只帶出去五千人,分守各處,每個地方數百上千地往那邊行軍,又是在邊牆之內,可以稍快一點。
快馬前往各處,開原那邊的小清河裡已經有了一些船。
一整個冬天,廣順關外的清河驛鎮仍未完全建成,但已初具規模,更延伸到了南岸。
現在河水解凍,清河兩畔的碼頭旁都是號聲震天。
「遼河套當真必須打下來才行。要不然,大價錢雇了這麼多船匠來這裡造船,那就得不償失了。」
居然正是新造的河船在下水。
「倒也談不上得不償失,至少這裡的女真人用起來便宜。」常慶安對魏雲中說道,「府尊,既已開春,我也該南下了。遼源這邊就託付給府尊了,若有什麼要我們從江南調運的,儘管來信吩咐。」
「那就先多謝行首了。」魏雲中點了點頭。
正月啟程,到這裡已經兩個月。
魏雲中自然先去了最遠的烏拉城那邊,然後才回到這清河驛鎮來。
眼下,遼源府的女真人在這裡聚集了很多,都是因為這驛站的興建用工而來。
經過了一個冬的以工代賑,現在這裡有了一些變化。
最老和最小的那些,已經陸續回去,他們可以做些不那麼吃力的放牧漁獵。
而仍有一把力氣的人和女真女人,則留在這邊做工。
他們基本也只能幫著砍伐和搬運木材、石材。
仍舊辛苦,但魏雲中在這裡,秉承著皇帝的理念,並不苛待他們。至少今年之內,大明輸運往遼東的糧食是最優先的,雖山西各家和昌明號過來的貨物也不少。
糧食、生活必需品,這是遼源軍民府內現在留下來的女真人最缺的東西。
銀錢反倒沒那麼重要。
魏雲中看著清河驛鎮漸漸有了模樣,心中越發希望西邊的戰事能順利。
從鐵嶺西南面的朱家泊堡之後,遼河又流出了如今的大明邊牆,一直到牛莊驛北面的東廠堡才會流進邊牆以內。
對此時的遼源軍民府來說,只有遼河套徹底拿下來了,才會在每年天熱的時候有一條順暢而直通遼河口的水道。
穩定的物資供應對於遼源軍民府來說太重要了。山西各家在清河驛鎮投入頗多,他們有長遠考量。
這都基於遼河水道能被大明穩穩控制住,這樣就能經小清河入大清河再入遼河,一路南下。
此時,廣寧那邊的明軍和瀋陽、遼陽的明軍正在兩面夾擊。
這裡出動的兵力實則是最多的,畢竟韃靼像顆釘子一樣,占據了這一片遼河套,深入到東昌堡一帶。
「這就是原先的直道吧?都長草了。」
「燒乾淨!軍令說了,這裡將來都是要屯田的。聽鎮武堡西興堡那邊的人說,那路河還在。」
他們說的路河,是明軍在遼東邊防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遼河套水網密布,支流眾多,已經有了很多人工運河連接。
而其中,有一段在如今的邊牆之外,也十分長,連通著遼河與廣寧東邊西興堡畔的雙台子河上游。
他們口中的直道,是指從錦州到義州再往北,從大清堡出了邊牆之後向北再折往東邊、直通瀋陽的那一條。
錦州那裡還有一條路,則是過了西興堡西北面的鎮寧堡再從大黑山出邊牆,一路向東北與前一條直道匯合通向瀋陽。
這遼河套,大明曾好好經營,如今卻是被蒙古人控制著,主要都作為牧場。
「提防些腳下,莫陷到草沼里了。」領軍的囑咐著,「可惜這些韃子跑得快,沒抓太多識路的。這些韃子定然清楚哪些地方人馬容易陷進去。將來這地方還要花大力氣來整啊,不把這雪水好好排入海,想整成田可不容易。」
「老大,你是帶兵的,怎麼操心起那些文臣的事了?」
「……滾犢子!老子祖上就在這裡屯過田!老子就是見不得韃子糟蹋了這地方!」
遼東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這一帶的韃靼部族瞧著是兩面夾擊,早已望風而逃。
當然,大黑山東北面有一片人盡皆知的大沼澤,他們只能從東西兩側過去。
能走脫多少託庇於那邊的大部族,就看造化了。
這裡的動靜,岱青的安答偵查到了,他的二弟額參也偵查到了。
岱青的五弟石保很想不通:「漢人這是瘋了嗎?整個遼河套地趕,將來怎麼守?遼河又不是不會結冰。」
「那是他們的事。」岱青的安答皺著眉,「廣寧的明軍都到了東面……柏青部去了凌河谷這麼順利,難道杜陵想錯了?」
岱青說大明是要打凌河谷與青龍河谷的主意,可現如今,大明分明是打遼河套的主意。
重創朵顏諸家後卻又置之不理,這實在反常,難道僅僅是為了讓他們不會從廣寧西邊牽制大明在遼河套的行動?
「你二哥那邊……」他看著石保,「不知奈曼部找到那支在遼河北面的漢人軍隊沒有。」
「奈曼那裡安穩得很。」石保不以為意,「現在廣寧兵力不多,咱們……」
「先等杜陵的消息。」岱青的安答謹慎地說道,又看了一眼石保,「在尖山盯好廣寧這邊明軍的動靜就好。柏青部到了凌河谷,自然會清理四周群山,防備明軍設伏。」
就在這裡商議著,南面的哨騎過來了。
「從錦州那邊有漢軍沿著他們的邊牆往這邊增援,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我們!」
「從錦州那邊過來的?大勝堡還是大福堡?」
「探到了,都有,人不少,在邊牆上走得很急。」
長城既是防守設施,也是交通設施。
韃靼的哨騎看不到邊牆裡面更遠處的動靜,但在邊牆外,至少可以一窺邊牆虛實。
岱青安排的人隱在大凌河北的尖山西北面,但他這安答散出去的哨騎往南、往東都各出去了百里之遙,畢竟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偵查這邊的動靜。
「要從南邊的邊堡調兵……難道錦州那邊的明軍也到了遼河套?」
他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只能吩咐著再探,同時把消息傳遞去西面。
而此刻在遙遠的西面,劉綎出了邊關之後竟是直奔陰山北。
這一帶,西邊是土默特,東邊是現在混亂的永謝布萬戶殘部喀喇沁,北面可就是察哈爾汗庭了。
從獨石堡出去直奔開平,這確實是大明永樂皇帝當年某次北征時的路線,因此這個行動讓剛剛到插漢河套的林丹巴圖爾不禁臉色有點白。
「杜陵,難道他們就是知道我們定要南下來收服喀喇沁諸部,這才遼東和宣大一同出動?如果他們把我們圍在這……」
「大汗不必擔心。」岱青說道,「我留了人防備東邊,敖漢後路也穩固。這裡山河險峻,別說只有兩三萬,就是二三十萬大軍,又怎麼圍得住?」
「……可恨右翼不遵我令!漢人的錢財就迷了他們的眼睛,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明軍去上都城嗎?」
他說的上都城就是開平城,林丹巴圖爾埋怨了一句又擔心地說:「聽說那邊領軍的是漢人皇帝新封的侯爵,恐怕是個能征善戰的勇將。若是上都失守……那裡可是在哈喇河套上游……」
「上都城的城牆早就拆了,打下來了又怎麼守得住?」岱青搖著頭,「漢人早已習慣了依靠邊牆,如今漢人皇帝年輕氣盛,這次從西到東,兩處出兵,唯獨這去年被偷襲的喀喇沁一帶只是守在邊牆不出來。」
他悠悠看著西南面:「大汗,他確實打著包圍我們的主意。真是好大的胃口。」
「杜陵,你說該怎麼辦?」林丹巴圖爾雖有雄心壯志,但現在也畢竟是初次上陣。他們察哈爾最負盛名的韜勇重將,林丹巴圖爾還是倚重的。
岱青思索了一番之後,緩緩看向了西北面:「不如……將計就計。」
「怎麼說?」
「薊州漢人只守在邊牆內,宣大明軍看上去是直奔上都甚至汗庭,但或許是想引我們回援。他們應該還是想先把這燕山打回來,這裡畢竟容易守一些。如果咱們沿著灤河北上回援,說不定就被他們半路設伏。既然哨探說那邊只有萬五精兵,不如乾脆從哈喇河套作勢攻打他們的古北口。」
「古北口?」
岱青點了點頭:「打進古北口,離漢人皇帝在的京城快馬一日可至。薊州漢軍只守不攻,就是要衛護他們的京城。大汗,一處還不夠。我率人先去佯攻東邊的喜峰口。要是古北口和喜峰口都破了,遼東和宣大漢軍都要退兵,他們的京城最不容有失。」
「杜陵是說……引他們的皇帝下令那萬五漢軍回援?」
「沒錯。他們既然已經出了長城,想解這邊的圍,最快的路當然只能沿灤河一路打過來,讓我們擔憂被斷了西北面的後路。」
「可要是杜陵分兵去了喜峰口那邊……」
「從白馬川到哈喇河套,我半日就能趕到。」岱青說道,「大汗若能詐作不敵,誘他們過了灤河,那萬五漢軍可就不好回去了。屆時敗了他們,可以再真的打一打古北口。如果大汗在這裡敗了宣大明軍,土默特難道不願意趁機兵逼宣大,要更好的價碼?」
林丹巴圖爾動心不已,就是只擔心一點:「要是和杜陵分開了,我們汗庭只有不到一萬……」
「大汗親征,喀喇沁諸部歡喜不已。這裡是他們的家,大汗哪裡只有八千精騎?何況,那宣大漢軍跋涉而來,他們一定疲勞不堪。再說,我要是也帶著人跟著大汗,怎麼誘他們過灤河?聽說那個將領是個莽夫,他一定不甘心丟掉俘虜大汗的大功。大汗,你有恢復汗庭威嚴的志向,這就是開始了。」
「好!」林丹巴圖爾不想對不起自己的志向,「汗庭剛剛收服了喀喇沁許多部族的心,正是我讓他們相信汗庭可以保護他們的時候!那我就去哈喇河套等杜陵了。」
最後重重地給自己打了氣:「我一定不辜負成吉思汗的血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