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說

  第7章 神說

  許舒端坐籠中,「香火供奉就免了,有一事,我得提前知會你們一聲。昨天的那位女法師你們也見了,她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適才我去交代後事,主要是向她諮詢死後之事。

  法師說了,午時前死,我怨念深重,難以轉世投胎,必定化作厲鬼,在下河村糾纏不休……」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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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河龍王和獻祭活動教育了好幾年,下河村上上下下,對神神鬼鬼那一套,信若圭臬。

  尤其是秦冰先前展現的得道高人風範,村民們記憶猶新。

  她的話,眾村民不敢不信。

  「不行,決不能誤了吉時。」

  楊順國斬釘截鐵地拒絕。

  「村長,凡事別做絕了。不管怎麼說,我是為了救那兩孩子,不得不以命換命。

  我今日身死,只想轉世投胎,這麼微末的要求,你都不答應?

  既如此,我死在此處就是了,也犯不著伱們投我下河。」

  說著,許舒取出那把改錐,鋒利的尖頭,死死抵在自己脖頸處。

  這下,不止楊順國慌了,村民們都嚷嚷起來。

  「冷靜點,你千萬冷靜,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楊順國急得就差手舞足蹈了。

  兩個孩童已經放走,若許舒真一個想不通,死在岸上,沒了祭品,那就全完了。

  「行行,答應你,答應你……」

  楊順國急得跺腳。

  隨即,他引著幾個心腹離開,商量著怎麼破局。

  商量來商量去,都沒好辦法。

  現在,那鐵籠子反成了許舒的保護傘,隔著籠子,想突然下手,控制許舒都不行。

  局面僵持,不知覺,吉時已到。

  炮聲沒響,河心忽然爆出一個巨大的漩渦,緊接著,激昂的象鳴聲傳來。

  湖心異象一生,下河村的村民們立時做了鳥獸散,只剩二三十死硬份子守在原地,皆面生懼色。

  楊順國兩股戰戰,來到祭台上,高聲說著獻祭沒立即開始的緣由。

  「不止能託夢,還能聽懂人話。」

  許舒輕聲嘀咕。

  楊順國說完,河心異象立時消失。

  「老幾位,別這麼站著了,坐著聊會兒吧。」

  許舒放下改錐,沖楊順國等人招呼道。

  楊順國一干人心事重重,哪有聊天的興致。

  許舒不再勸,自顧自道,「實不相瞞,我這次自願換兩個孩子,是為自己掙一樁功德。女法師說了,祭神者,神必濟之。

  我這輩子潦倒得狠,沒什麼指望,但這次的功德,足夠我下輩子過上好日子,法師還說……」

  下河村上下,最信鬼神之說,他這話匣子一打開,楊順國等人聽得入迷,緊繃的神經緩緩鬆弛。

  有那定力差的,還跟著聊起來。

  時間就在這「你一言,我一語」中,緩緩流逝。

  「……照小兄弟這麼說,被獻祭是天大的好事。

  若我被獻祭,沒準下一輩子我也是個地主,最差也得是村長啊。

  村長,實在不行,要不我去獻祭河龍王吧。」

  一個粗壯的疤瘌漢子悄聲道。

  楊順國朝他屁股就是一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你踏馬也配?」

  就在這時,河心悽厲的鳴響再度傳來。

  楊順國奔上祭台,從懷裡取出一塊老舊的鏈式懷表,對著河心高聲喊,「就差半小時了,您老再忍忍。」

  河心再度恢復平靜。

  楊順國坐回籠子邊,著急地看著許舒道,「後生,那法師是哪座道觀的,你說她修的那個九陰真經,真的能生兒子?」

  許舒正色道,「我聽法師說過一句,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許舒正說著,楊順國等人全現出死灰色,瞳孔放大。


  許舒心裡咯噔一下,陣陣陰寒氣從後背襲來,他緩緩轉過頭來,只見一個磨盤大的蟒頭豎起在三米開外,一對陰冷的三角眼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巨蟒雖緊閉著嘴巴,依舊有撲面的腥臭傳來。

  巨大頭顱阻礙了視線,他根本看不見祂全部身量。

  「這也太,太逆天了吧。」

  儘管做足了心理準備,此刻,這恐怖的怪物當前,他心中已慌亂如麻。

  「吼!」

  祂滿是黏液的嘴巴張開,露出匕首般尖利的獠牙,噴出腥臭的「颶風」,許舒整個人被吹得貼在籠壁上,改錐也脫手飛出籠外。

  祂一口咬住籠子銜接的那塊生鐵,調轉身子,朝河中撲去。

  巨大的蟒頭幾乎貼著鐵籠,陰冷的三角眼死死凝視在許舒身上,仿佛帶著人類的情緒。

  許舒不停地給自己心理暗示,同時也在觀察祂。

  直到入河,許舒才看清祂的全部身量。

  祂長達二十一米左右,身形如水桶。

  他記得,前世有記載的最長的森蚺,也才十五米,身形的粗壯程度,更是遠遠比不上這條。

  如此體量再加上靈智、邪術,和一條蛟龍也沒多少差別。

  段闊海扛得住麼?我是不是在作死?

  咕嘟,咕嘟,發散的意念很快被侵入嘴巴的河水擊散。

  他趕忙閉住嘴巴,調勻呼吸,雙手緊緊抓住籠壁,任由祂拖著自己在河中劈波斬浪。

  水流的沖刷,讓許舒通身皆痛。

  緊接著,胸腔又傳來火辣脹痛,耳膜也劇烈蜂鳴。

  時間仿佛過去一年,直到許舒眼前出現幻象,鼻腔終於再度吸入空氣。

  他張開嘴巴,貪婪地呼吸,同時也睜開眼來,打量四周。

  「這就是龍王廟,這也太簡陋了,就是個建在大青石上的一間大破房子,嗯,那是什麼。」

  許舒盯著房屋正中那個半米多高的水泥墩子,只覺這玩意兒出現在此處,很是突兀。

  他正沉思,祂猛地一甩頭,鐵籠子飛起,正砸在水泥墩上,摔得許舒眼冒金星。

  與此同時,一堆廢鐵被鐵籠子撞飛,砸落在地。

  許舒定睛看去,那堆廢鐵中夾雜著兩具乾枯的屍骸,仔細一想,哪裡是什麼廢鐵,分明是一個被壓扁的祭籠。

  瞬間,許舒想明白了,「這孽畜要的不是活人,而是活血。這水泥墩子,就是一座簡易祭台。」

  他壓住恐慌,打量祭台,只見一條幾乎規則的深褐色的印記,從台面一直蔓延到地面,在一個微微墳起的地方收尾。

  他暗叫怪異,連人帶籠一起壓扁,血液流溢,應該是發散的,不可能有這一條規則的血跡。

  「莫非那墳起處藏的東西,有吸附血液的能力,才導致了這條規則印記的產生?」

  許舒才窺到關竅,祂巨大的尾巴已高高揚起便待砸落。

  「等等!」

  許舒驚呼。

  祂揚起巨大的頭顱,懸在半空,血紅的三角眼中滿滿的蔑視。

  「道兄,你費盡心機,讓我換了那對童男女,你要什麼,我知道。我要什麼,道兄你未必知道。」

  許舒貌似鎮定,心中已萬鼓同擂。

  許舒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妖孽親自下場,把自己拖進水中。

  距離景程說的三個小時,至少還差半個小時,可眼前這孽畜要他性命,只在瞬息之間。

  不待祂給出反應,許舒飛速接道,「道兄可知我為何非要等到正午,才肯讓他們將我丟入河中?

  道兄可知我為何答應以身替那倆孩子,天下豈有不怕死之人?

  道兄可知你因何無法侵入我的夢中?

  道兄,機緣已至,切勿錯失。」

  一套連招,祂猩紅的眼睛第一次現出迷惘。

  忽地,它頭頂的一個肉瘤忽然分出一道黑氣,直撲許舒。

  黑氣才擊中許舒,倏地退回,險些潰散。

  許舒想起一事,取出秦冰贈的那枚杏黃符扔在地上。


  黑氣再度撲來,許舒腦海中多了一道意念,「你到底是何人?」

  它選中許舒,正是因為祂無往不利的託夢秘法,竟對許舒失效,因此祂懷疑許舒是傳說中的靈體。

  「同是求道之人,道兄何必刨根問底。」

  「你不是官府的人?」

  「我輩志在參修大道,如何肯自甘墮落,為官府鷹犬?我不過是聽說了道兄的存在,才和他們混在一處。再說官府的鷹犬,又豈會捨己救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

  「道兄勿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我堅持正午獻祭,其實是想逼道兄現身,看道兄是否畏懼正午烈陽,以此,考教道兄的實力。

  現在看來,道兄的實力不俗,令我滿意。

  我肯以身相替,不為救人,只為和道兄一會。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為的就是遍尋道兄這樣的存在。

  至於道兄因何不能侵入我夢中,這是我的秘術,不能告訴道兄。

  總之,若我連這點本事也沒有,就不配來見道兄,談這樁生意。」

  「生意?」

  祂完全弄不清許舒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偏偏覺得許舒的話句句在理,讓祂不由自主生出探究的欲望。

  「我給道兄說個故事吧……」

  「給你一分鐘。」

  許舒暗暗著急,拖延大法要失靈了,「道兄何必著急,如果我的故事不能讓道兄滿意,道兄取我性命就是。

  何況,蒲河近在咫尺,道兄進退自如,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也罷,我就給你時間,看你耍什麼花招。」

  「三年前,我到過這麼一個國家,那裡有鐵龍可以在一夕之間,運載千人到數千里之遙,有鐵鳥可以運載數百人,一夕飛越萬里蒼穹……」

  許舒描述的是地球見聞,他文采不錯,祂聽得入神。

  鋪陳地球見聞近五分鐘,祂漸不耐煩,許舒趕忙轉上正題「……劍閣山上有一妖僧,修煉多年,卡在瓶頸,非要頻繁盜取處女玄陰,才能功成。

  為此,妖僧不惜鋌而走險,頻頻入室采香竊玉,結果被官府鷹犬擊成重傷,幸得我所救……

  經過我的點撥,他化作術士,來往於富貴之家,獲得極大名聲,有豪富者在劍閣山上,捐修寺廟一座。

  妖僧賣弄手段,俘獲無數信眾,寺廟香火日眾,信徒漸多。

  那時,妖僧已無須再去盜取玄陰,有的是妖女嬌娃願意和他修歡喜禪。

  妖僧為答謝我,傳我一套秘術,道兄入不得我夢境,便是這般緣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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