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孔明對水鏡

  第106章 孔明對水鏡

  「那哪成啊,先生不談人短,與人語美惡皆言好,好好先生名不虛傳,學生心裡這都清楚。」諸葛亮以茶代酒,急忙賠了上去。

  「孔明啊,臭我?」

  顏歡深知這份尊敬出於水鏡先生,可面對諸葛武侯的敬茶之禮,難免心生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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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茶後,惆悵漸濃,兩人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何時動身?」顏歡說道。

  「學生還沒拿定主意。」

  「那不去了,做閒雲野鶴不好?咱們術士最會趨利避害了,在這亂世中保全自身,對你我來講,輕而易舉。」

  「羽化登仙,對你我來講,也並非是無法觸及的空中樓台。」

  諸葛亮沉默片刻,雙手撐在綠茵茵的草地,仰望萬里無雲的湛藍天際。

  「此話有理啊,先生又是懷了何種心態隱於山林的呢?」

  「莫非距離那羽化之境,只有半步之遙了?」

  顏歡沒有否認,可雖是半步,卻如隔天塹,最後的半步,往往是最難走,也是最為兇險難測的一步。

  果然吶,果然吶!

  諸葛亮拍拍手,禁不住為這位友人和前輩欣喜若狂。

  「水鏡先生松形鶴骨,器宇不凡,友松竹而愛琴書,乃山中世外之人,可謂是瀟灑神奇,出塵絕俗,如今萬事參悟,就要坐待羽化了。」

  顏歡抿口茶水,沒有展露太多喜色。

  「孔明啊,這半步,哪怕偏離一分,我都會萬劫不復。」

  「經上次一卦,我就將術士的一切拋擲了,以後只以巫自稱,這是我找尋的道路。同時走過這兩條道路的我,有些事情看得比你清楚。」

  「萬一將來伱想通了,或許這些看法對你有所幫助。」

  諸葛亮端正身姿,拱手道,「請賜教。」

  「術士,掌握天地變化,巫士,溝通天地聯繫。術士想要大道可成,最後必然要超脫天地變化之外,可巫士反之,他們最後會融於萬物之中。」

  「一個放下,一個拿起。說來可笑,我都走到這一步了,結果發現自己走錯了。」

  放下?

  拿起?

  同司馬徽交迭的顏歡腦子宕機了一下。

  這就是大巫對自己所行道路的看法?

  顏歡雖不知司馬徽話中含義,可這畢竟是大巫所悟,對同為巫的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可要好好牢記了。


  「放下,談何容易啊···」

  「那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嗎?」司馬徽笑道。

  可惡啊!

  笑什麼笑,別給我轉移話題啊!

  就著之前「拿起放下」的話題繼續深入探討,巫士怎麼走歪了,又要拿起什麼東西?

  顏歡恨不能此刻給自己來兩巴掌。

  「答案,找不到答案,術士就該趨利避害。」諸葛亮笑道,「所以學生想了個昏招。」

  「說說看。」

  「先生,比起『水鏡』來講,學生還是更喜歡奇人異士對您的尊稱——」

  巫王!

  「所以啊,不如由代表天地大勢的巫王,和我這只能順勢而為的術士比試一場,看一看是天勝,還是逆天者勝。」

  顏歡雙手交抱胸前,神情肅穆的凝視諸葛亮。

  「你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要覺得三顧之禮的面兒拉不下去,那我再去說道說道,憑我的威望去忽悠一下劉大耳朵還是易如反掌。」

  「別!先生多掉價。」諸葛亮笑道。

  顏歡從棋盤前站了起來,「我也是隨口一說。」

  人在躊躇之際,總喜歡用儀式性的事情敲定自己的判斷,可殊不知,那些儀式性的無意義之事在落定之前,人糾結的事情,心中早就有答案了。

  竹林風聲蕭瑟,綠茵地潮水般退去,周圍只餘下黑土和裸露的幾塊青石。

  場地清理出來了。

  「來,孔明。」

  「失禮了,水鏡先生。」

  「五鬼。」顏歡身體自動,單手撐開,體內鑽出了五隻「清風」煉製的獨角大鬼,圍繞在了自己身邊。

  沒有招魂幡,沒有憑依法器,直接憑肉身寄宿鬼物,司馬徽是靠身體硬壓了陰煞,單憑這一點,足夠令顏歡嘖嘖稱奇。

  「去!」

  咻咻咻!

  五隻獨角大鬼身化陰煞,急風般掠出,分前後左右將孔明纏住,已成包圍之勢,餘下大鬼長袍揮舞,從頭頂狠辣劈打下來。

  諸葛亮憋氣於胸,掐指抵於唇前,釋以「巽字法·嵐」,混亂糾纏的罡風編織成繩,包粽子般將五隻獨角大鬼纏住。

  「纏!」

  一聲喝去,風繩絞碎,五隻大鬼深陷罡風旋渦之中,逃避不得。

  「這精妙無比的奇門法術,我自愧不如啊,還有這踩踏的奇門局,若不是風后再世,世間恐沒有你的敵手。」


  「先生謬讚。不知那五行之精,學生是否有幸見識一番?」

  「好說。」顏歡打個響指,五行之精從身後探了出來。

  等一下啊!

  這司馬徽的五行之精,為啥同我的不一樣?

  顏歡掃視了一眼身前的五隻精靈,那金精就是枚樸實無華的黃金蛋子,木精頗具人型,是佝僂身軀的木質詭物。

  餘下三個,同顏歡所想大相逕庭,水精是水流化作的液態美人,火精是渾身浴火的暴躁小伙,土精是憨厚穩重的老大哥石頭人。

  挺符合三位屬性擬人化的刻板印象。

  「金精!」

  還在納悶著,顏歡手指向前指去,大金蛋子橫衝直撞,遍體金光雷射般掃射四濺,於此同時,偷偷潛伏地面的土精開始了活動。

  諸葛亮腳底石面塌陷,厚重石牆從周圍猛地鑽出,搭建成牢籠。

  坤字法·裂石。

  轟!

  石牆轟然破碎,諸葛亮從中踏步而出。

  「有點霸道了,要是學生實力再低下一點,這奇門局中的法術,可就全都無效了。」

  直接封禁全部五行,這是人可以做出來的事情?

  「水精!」

  那流體美人抽身一卷,驚濤駭浪鋪天蓋地席捲,黑壓壓的陰影漫過諸葛孔明頭頂。

  坎字法——

  冰封!

  諸葛亮雙掌迭起,冰棱四射,洶湧暴戾的水牆在寒冰中凍結,日光輝耀下,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冰晶螢光。

  「孔明,你不會天真到把這場比試當做是入世之戰吧?」水鏡先生依舊是明知故問。

  諸葛孔明意已決,明明有置身事外的本事,卻執意投身去救這明知已無可救藥的天下。

  「逆天而行,你就這麼想要一場慰藉嗎?」

  「水鏡先生,可別對學生起了惻隱之心。」諸葛亮笑道。

  「行···」

  五精附體!

  一聲令下,五行之精化作「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分別融於「肺、肝、腎、心、脾」五臟之中,一炁流過,炁海澎湃,流轉不息。

  「這就是五行加身的最後樣子嗎?」

  金石為鎧,水火為盾,背生青羽,隨意調動五行,五行法術釋放自如。

  顏歡還在欣賞自身變化,不經意間雙指併攏點出。

  心意一動,便有六枚熔岩火彈傾瀉而出。

  諸葛亮單手伏地,施以艮字法——地涌,身前立刻翻出厚重堅硬的石牆。

  熔岩爆鳴,赤焰四射,轟砸於石壁之上,清冷壁面成崩碎之勢,冰裂般緩緩破開。

  躲在石牆後的諸葛亮尚未觀清戰局,一龐然大物猛烈將牆壁破開,瞳眸猩紅的黑蛇張開血口大口,撕咬著那形同草芥的身軀,徑直朝遠處的碎石灘碾壓過去。

  諸葛亮雙臂一撐,將上下咬合的血口牢牢撐住了。

  顏歡站於騰蛇頭部,將火精的赤焰打入騰蛇體內,使其與邪火融合。

  諸葛亮辛苦撐著咬下的尖牙,就見蛇口中黑炎涌動,一抹爆炎蓄勢待發,騰蛇本就是代表驚悸邪異的靈,與火精相輔相成,這一記黑炎的威力自是不必多說。

  「術士就要順勢而為,回去吧,諸葛孔明,你要逆天而行,可你贏得了天嗎?」

  「你向天問卦,此後必定是屢奪天機,如此行事,老天爺當真還容得了你?」

  司馬徽高仰起頭,眼珠子卻向下俯視過去。

  諸葛孔明啊,三顧之禮也好,救濟天下蒼生也罷,我從一開始就沒懷疑過你入世的決心。

  就讓我來見識下,這份心意,到底堅定到了何種地步。

  世人皆說水鏡先生為人清高拔俗,學識廣博,有知人論世、薦舉賢才之能,可在我看來,自己不過是藏於林中的懦弱之輩罷了。

  我可沒有你這種膽量,去渾世之中跌摸滾爬,一口一個「先生」,可從心懷蒼生這一點來看,明明快入齊物之境的我,卻是絲毫比不得你啊。

  「五行之精,騰蛇···」

  這就是巫王啊···

  「我錯了,先生,跟你打,簡直就是找死。」

  「想要贏過水鏡先生,真比逆天而行還要艱難,可若是此戰我打贏了,就該有同老天爺掰掰手腕的能力了吧。」

  好一口邪火黑炎!

  可凡火,畢竟還只是凡火。

  呼!

  騰蛇之口,忽的滾湧出光亮柔軟的幽藍火焰,同邪火糾纏撞擊在一起。

  幽火漫過蛇神漆黑堅硬的鱗片,在縫隙之中灼燒了起來。

  「這火焰抵消了黑炎,對靈體的焚燃效果似乎也遠超一般火焰。」

  「孔明啊,修煉出了了不得的東西啊。」

  見識到了,真火·三昧!

  顏歡踩踏幽火邊緣,駐足俯視。


  諸葛亮一身衣衫焚燃殆盡,只餘下沾了灰燼的暗白裡衣。

  「什麼東西?」

  「點燃三寶,以靈魂為燃料,焚燃起的一把性命之火,是曰為『真火·三昧』。」

  吾有真火三焉,心者君火亦稱神火也,其名曰上昧;腎者臣火亦稱精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即臍下氣海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聚焉而為火,散焉而為氣。此為三昧真火。

  諸葛亮在此基礎上,以炁灌輸下丹田之精,中丹田之氣,上丹田之神,以三寶為能量點燃的火焰,此術一反奇門術法的繁複,樸實簡單,又危險至極。

  因其是焚燒靈魂之火,所以在對付精靈一類的靈體上,也大有效用。

  「專門整出來對付我們巫士的是吧?」

  「是意外。」諸葛亮眯起了狹長的雙眼,「咱繼續。」

  呼!

  幽火四溢,顏歡感覺背後青羽焚燃了。

  「不對勁,不對勁啊!」

  「這個速度,五行加身該是可以躲過去,在沒有控制類術法限制行動的情況下,沒道理這麼簡單中招。」

  是司馬徽覺得沒必要打下去了。

  「給我把火掐滅了。」

  顏歡從空中飛下,諸葛亮聞言,便將真火·三昧的火焰收於掌中。

  「舒坦了?」司馬徽問道。

  「沒有。」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加之這漢室衰微,沒人該比你更懂這些道理。」

  「放棄術者堅守,逆勢而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你有這心境魄力,大可儘管去做,沒事就別瞎來我這裡找存在感了。」

  司馬徽背手於後,「走,你勝過天了。」

  諸葛亮拱手,沒有更多的言語,向前踏出一步。

  裸露黑石灘生機勃發,開出一片綠茵坦途,兩側花開正盛,花香四溢。

  「一路順風,我就只能送到此處了。」

  司馬徽嘆道,顏歡從那抹有些寂寥惆悵的背影中脫身而出。

  顏歡按住起伏不定的胸膛,長長嘆了口氣。

  有點心潮澎湃

  「可是清明姐,我不懂啊,這來來回回好像沒有木精什麼事情,就因為它那翅子被燒了一下?」

  空中並無人語。

  竹林小苑前,司馬徽凝視棋盤中緊緊依靠一起的黑白雙子,無奈嘆了口氣。


  「你跟我挺久了,這說起來,到底是你的心動了,還是我的心動了。」

  「木精啊···」

  「投身天下大事,為天下蒼生搏上一搏,激盪風雲,何其爛漫灑脫,山中修行久了,我居然也生出一絲羨慕之意。」

  司馬徽將茶杯收起,合起棋盤,擺了擺手。

  「去吧,去護他周全,保他一生無病無害,都是要領兵打仗的人了,身子骨可得好一點。」

  嘎嘣!

  草地中冒出一根根粗壯根須,編織成了人型。

  木精點點頭,又爬伏回了土壤之中。

  諸葛孔明走出小無名山,胸中暢快無比,回望走下的山路,明明崎嶇難行,卻一點都不覺得硌腳。

  欣賞了一會兒山中春色,一根須和藤蔓編織成的植物人從地里爬了出來。

  「你是,先生的木精?」

  「水鏡先生差我護你周全。」

  「護我?可先生就差半步了,這個時候將木精送人?」諸葛亮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回去,給我回去!」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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