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寒假(一)
寒假裡,師生大都回老家過年。
那個正在進修,準備與曾莧結親的年輕幹部,對曾莧不斷關照示愛。這種八卦情事,容易散播。對曾莧有意思的男生獲知情報後,知趣而退,使得曾莧有意無意之間,只能接受這種關係。女人這東西,如動物界的地盤所有權,要讓其他潛在的競爭者知道存在,遵守先來後到的規則。如果強行進入,必將引來一場血腥戰鬥,先來者只能拼命迎戰,任誰也不想當縮頭烏龜。男生們是有教養的,具備紳士風度,也不想惹麻煩,明白天涯到處有芳草,當另覓芳蹤。當然,小說電影需要安排競爭,創造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另當別論。從曾莧個人意願來說,潛意識企望有男人來示愛追求,喜歡看到多個男人為自己比武鬥法的精彩段落。這種企望卻不能實現,她有點暗暗失落。
寒假之前,年輕幹部提出要陪曾莧一起同車回老家。護花使者懷著不良居心,護著的目的是想據為己有。曾莧讓其自行回去,說已與林佳英約定一起結伴。年輕幹部說願意等她倆,並負責準備三張車票。曾莧見其確實難纏,也不好太過強烈反對。在年輕幹部把兩張車票送來時,曾莧說要去接林佳英,讓他自己提前在車站等齊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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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莧放寒假的時間比林佳英快兩天。這兩天時間,曾莧並沒有給年輕幹部機會,而是跑到林佳英學校。曾莧行李不多,而林佳英多。姑媽要侄女帶好多東西,送給老家親戚。東西已經提前弄到學校宿舍,林佳英一個人沒有辦法弄到車站,早就告訴曾莧,要她幫忙。
放假第二天,林佳英與曾莧一起,大包小包搬到車站。年輕幹部已先到達候車室。林佳英第一次見到他,禮貌地點頭,算是打招呼。年輕幹部第一次看到林佳英,不覺一怔,對她的漂亮甚覺意外,注視的時間多了幾秒。發現曾莧在看著自己,年輕幹部臉色一陣瞬間即逝的微泛,如一滴葡萄酒滴在水裡,一下子沒有蹤影。
這時,一個人從候車室人群中站起,向林佳英這邊走來。曾莧眼尖,看到是黃浩生,忙揮手示意。黃浩生走近,與她倆打招呼,也向年輕幹部點點頭。一問,湊巧坐同一趟車回去。知道黃浩生坐同一趟車後,曾莧想著如何向黃浩生介紹年輕幹部,說是男朋友覺得還不是,說是同學更不是,說是朋友又擔心對方不快。這種身份介紹比高考的最後一道數學題還要難。曾莧先向年輕幹部介紹黃浩生是高中同學,現在與林佳英在同一所學校讀書,但只向黃浩生介紹年輕幹部是朋友。朋友有許多種,狐朋狗友,酒肉朋友,球友牌友,不一而足。現在的黃浩生,比起高中時期,有所開竅,但也不至於想就是男朋友。他不是那種八卦的人,不想多問,也不主動搭訕。一學期下來,他們都顯得成熟多了,眼神表現出深意。只不過,黃浩生依然瘦削單薄,林佳英曾莧則紅潤微胖。有這樣一種說法,大學女生即使在學校只喝水,也會胖起來。大學女生確實會胖,但只喝水的會不會胖,似乎沒有什麼實證,真實性存疑。
如果一路順利,長途客車明天早上七八點可以到達縣城。上車後,一路無話,抵擋不住夜的漫長和車輛顛簸所引發的疲勞,幾位學子與同車乘客一樣,早早保持沉靜,有的真睡,有的閉目。窗外風聲和引擎聲交相奏響,伴隨著無邊無盡的夜晚。
汽車不知何故停下來。很快,人開始騷動起來。有人問司機何故。司機說,可能前面有交通事故,塞車的時間不能預判,一小時幾小時都有可能。漸漸地,乘客們陸續下車走動放鬆疲憊的身體,讓血液流進四肢。冬春之交的夜晚,氣溫比白天低一些。乘客們身上披穿著外套保持身體的溫暖。半小時過後,客車依舊生根似的,趴在地上,與前後無數的車輛結伴成隊,公路變成一個停車場。車旁路邊,站著坐著不計其數的旅客。大人望著前路,希望車快點走。小孩倚靠在大人身邊,站著都在睡覺。男人們間或走進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邊,解決人生之急,厚皮臉,留個背影給別人就可以放任為之。這事可愁壞女人們,強忍解決不了問題,最終必須就地解決。林佳英實在受不了,拉著曾莧低頭示意,問如何解決。曾莧腎功能好,憋尿的功夫更為了得。為了幫林佳英,曾莧轉身走近路邊察看,覺得公路邊樹後面一片黑壓壓,應該是個解決問題的合適地方。黃浩生對女人之事不甚了了,看著曾莧往路邊移步,問要去幹嘛。曾莧走回到男朋友和黃浩生身邊,交代他們兩人一起到路邊站著不動,頭朝汽車,不可回望,掩護女生解手。她倆結伴互相壯膽,輪流守候。解決燃眉之急,兩人渾身輕鬆,長氣一舒。黑夜將林佳英臉上紅暈掩蓋。曾莧面不改色,一臉淡然。
沒有永遠塞死的路,再久的塞車,也總會有通過的時間。上午十點多,長途客車到達縣城車站。一車人拖著疲乏的身體下車。黃浩生只有隨身一個小袋子,站在車邊,看著林佳英曾莧大小几包行李放在一起,頗有體積分量,搞不清這些行李是女的還是男的,問是否需要幫忙。曾莧不想讓年輕幹部做這事,便讓他先走。年輕幹部似乎明白曾莧在故意支開自己,識趣淡然離開。曾莧請黃浩生一起幫提行李到林佳英家。這樣,三個人提著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走走停停,花了幾十分鐘,到達林家。林佳英放下手上的行李包,直甩手,感覺手累得似乎不是自己的。
林家母親看著寶貝女兒回來,別提有多高興,愉快寫在臉上,笑呵呵的,招呼著,動手提放行李。一夜沒睡好,眼睛像進沙子一樣難受,又提著行李走路,三個人均疲憊不堪,坐在沙發歇息。林佳英向母親介紹黃浩生,就是今年與自己考上就讀同一所學校的同學,剛好同車,幫忙提行李回家,讓母親給黃浩生倒杯水,並給三個人準備點早餐。母親對黃浩生多看了兩眼,表示感謝,倒三杯水放在茶几上,進廚房準備早餐。曾莧進衛生間用水沖了口腔和臉,整理一下衣服,回到沙發坐下,幾口就把一杯開水喝進肚子,好像上輩子是渴死鬼似的。林佳芳從樓上下來,開心地看著三個大學生,問姐姐有沒有帶什麼好吃的,要解嘴饞。林佳英說袋子裡有好多姑媽送的東西,要吃自己打開。林佳芳嬌柔說,要吃姐姐給妹妹買的,又說,可以事先寫信說回來的時間,到車站去接姐姐。林佳英無力地笑著,說寫信的話,人到家,可信還在路上呢。
把水喝完,黃浩生話沒多說,遂站起來說要離開回家。從林佳英家到黃浩生家走路需要一個多小時,車站有汽車可通達黃浩生老家。曾莧提議黃浩生騎林家自行車回去,改天再騎回來。黃浩生說這樣麻煩,要到車站坐車。曾莧又提議林佳芳用自行車送黃浩生到車站。林佳芳欣然同意。這時,林佳英母親走出廚房,說早餐已準備好,吃完再走。曾莧說累得都不知道餓了,要黃浩生吃點早餐再走。黃浩生不好拒絕,三兩下解決早餐,一碗粥配一個煎雞蛋。
曾莧對林佳芳說,送浩生兄到車站是政治任務,務必周到。林佳芳早已換好衣服,把自行車推到街上,要浩生兄騎。黃浩生義不容辭,把小行李袋交到林佳芳手上,自己一個推步騎上。林佳芳從左側跳上后座側坐,左手按著放在大腿上行李袋,右手抓緊后座鐵把。隨著自行車的行進,林佳芳右肩時不時碰到黃浩生的後背。黃浩生平生第一次車女生,第一次與女生距離如此近,雖一夜舟車勞頓,卻踏動如飛,似船順風帆,沒有感覺出兩個人的重量,估計騎幾個小時加點山嶺都沒有問題。短短一段路程,林佳芳主動提話,問了浩生兄的老家,路程,方向,請他寒假有空來坐坐。
黃浩生離開後,曾莧想,如果黃浩生借用自行車,再來還車,就多一次合理地與林佳英見面的機會,沒有接受這一建議,說明他根本沒對林佳英有想法。曾莧認定他是個書呆子。
被曾莧定性為書呆子的黃浩生,假期里待在家裡,做點簡單的家務和農活,白天有時看書,有時會去小店裡幫弟弟,學學理髮。有錢無錢理個頭過年,春節前的理髮店是生意最好的時間。這個寒假,黃浩生理髮技術大有長進。如果是小孩子,他會在徵得家長同意的前提下提供服務,不收理髮費。
黃浩生讀初中時,農村開始土地承包,本來可以任意撒釣的地方都成為有主之水。他不了解世道變化,有一次撒釣時,差點被承包者推進溝渠,所有魚與釣竿都被搶走,回家不敢告訴父母,只說是被偷。在村裡頭,除了家與弟弟的店,黃浩生極少去別的地方,不想見事見人。近鄉情怯,也許這是其中一種。
曾莧對黃浩生是誤解的。黃浩生屬於窮人孩子早當家的一類,知道與女孩子走近,免不了要花錢,可自己缺的就是錢,也沒有空手套白狼的本事。他認為,愛情並不是必要程序,犯不著為此浪費時間,做個呆頭呆臉的讀書人也未嘗不是一種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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