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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神話(一路向西 中)

  宴饗在富麗堂皇的廳院之中盛大開啟。華燈初上,燈油燃燒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與花椒、生薑、茱萸、桂枝等香料的馨香相互交織,營造出一種獨特而濃郁的氛圍。

  各種美味佳肴如流水般絡繹不絕地被僕人們抬上桌來,令人目不暇接。其中,最為引人矚目的當屬那一頭被精心烤制的小駱駝,放置在一個巨大的銀盤中,混身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表皮金黃酥脆。

  「此橐駝也,匈奴、月氏之地,近沙漠之處常有。」

  一旁陪坐的烏氏倮面帶微笑,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得意,還怕易華偉等人不了解,特地詳細地介紹了一番這駱駝的來歷。

  小喜子和阿大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頭奇特的烤駱駝,眼中滿是新奇之色。而易華偉則神色淡然,似乎對此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一笑,與烏氏倮談論起了桌上的食物。

  閒聊片刻後,話題又轉到了北地的見聞上。烏氏倮興致勃勃地講述著他在北地的經歷,那些廣袤無垠的草原、成群結隊的牛羊,以及獨特的風土人情,讓眾人仿佛身臨其境。

  易華偉輕咳一聲,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看著烏君,本官倒是想起了猗頓,他同烏君一樣,是以畜牧發家致富的……」

  

  「哦?」

  烏氏倮聽聞此言,頓時來了興趣,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他們兄弟本是戎人,雖然常年行走異域,見識頗為廣博,但對於中夏文化卻了解有限。那兩百多年前的猗頓,雖然曾經富極一時,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財富和名望早已漸漸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中,故而烏氏並不知曉此人。於是,他迫不及待地讓易華偉詳細說說猗頓的故事。

  「那猗頓本是魯國,也就是今日的薛郡人……」

  易華偉緩緩說道:「他早年生活窮困潦倒,耕田種地卻常常忍飢挨餓,種植桑樹養蠶卻總是遭受寒冷的侵襲,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但猗頓此人,卻不甘於貧賤的生活,他心懷壯志,一心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當他聽聞陶朱公在定陶經商,治產積居,憑藉著敏銳的商業眼光和卓越的經營才能,在短短十九年之中三次獲得千金巨富,心中羨慕不已。於是,猗頓便借著陶朱公招納門客的機會,千里迢迢地前去請教。」

  陶朱公范蠡的大名,烏氏倮自然是聽說過的。陶朱公不僅財富如山,更是商業智慧的化身,其經商之道備受世人推崇。而最讓烏氏倮艷羨不已的,是陶朱家縱然坐享巨萬之富,卻能夠長久地保持家財,歷經百年而不衰。對於商人而言,一夜暴富或許並非難事,但要想長久地保持財富,卻並非易事。

  易華偉繼續講述道:「陶朱公與猗頓一番攀談後,仔細分析了當時的物價形勢和市場需求,便給猗頓指了一條捷徑,他說『子欲速富,當畜五牝!」


  牡為雄,牝為雌,馴養母牛母馬,讓它們與優良的種牛種馬交配,如此一來,生下的幼崽便能逐漸繁衍壯大。隨著時間的推移,牲畜的數量越來越多,財富也就自然而然地積累起來了。這正是烏氏倮早年積累財富的經驗之談,如今聽聞陶朱公也是如此教導猗頓的,心中頓時湧起一種知己之感。

  「我真羨慕那猗頓,他有幸能得到名師指點,而我卻只能事事自己摸索。」烏氏倮輕嘆一聲,接著問道:「不知他之後的買賣做得如何?」

  易華偉放下手中的酒杯,繼續說道:「猗頓聽了陶朱公的話後,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家鄉,千里迢迢去到了晉地,最終定居於水草豐美的猗氏縣。在那裡,他開始大規模地畜養牛羊,憑藉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以及陶朱公傳授的經商之道,僅僅十年之後,便已成千金之富。因其起家於猗氏,故而號稱猗頓,在晉、魯一帶也漸漸小有名氣。」

  「不過……」易華偉的語氣突然一轉,微微停頓了一下。

  烏氏倮正沉浸在猗頓的傳奇故事中,聽到這未盡之意,頓時心頭一緊,連忙追問道:「不過什麼?」

  易華偉伸出手,拿起了案几上的鹽罐,然後緩緩說道:「不過猗頓在做了十年畜牧之後,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認為,商賈不可僅憑一業而得永富,市場變幻無常,單一的產業經營風險太大。於是,他在畜牧之餘,開始涉足另一個行業——盬鹽的買賣。

  猗頓在販賣牛羊時,會順便用牲畜馱運一些池鹽,連同牲畜一起賣掉。這樣一來,不僅增加了收入來源,還降低了單一產業帶來的風險。不得不說,猗頓確實具有非凡的商業眼光和敏銳的市場洞察力。」

  易華偉接著講述道:「沒幾年,趙氏家主趙無恤設計滅代國,開胡地,趙氏遂擁有了大量的牛馬。如此一來,猗頓的牲畜生意便受到了很大的衝擊,變得不好做了。」

  烏氏倮默默地聽著,心中卻暗自思忖:「猗頓與我,真是太像了……」

  他們烏氏家族也是靠牲畜起家的,最初,族人們滿足於小富即安的生活。但烏氏倮卻有著更為遠大的抱負,他深知市場的變幻莫測,眼下生意雖然好做,但誰也無法保證明天會怎樣。因此,他開始嘗試分散經營,做起了內地和戎部之間的絹馬貿易。後來,他又陸續增加了糧食、紅糖、鹽等商品的貿易。用後世的話說,就是增加商品的多樣性,以此來規避風險。

  然而,隨著秦始皇決心推行西拓之策,目標直指烏氏倮的貿易對象匈奴、月氏,烏氏倮心中明白,自家的生意即將面臨巨大的挑戰。

  秦奪河西、河南、河套等地後,將會開闢出三個巨大的牧場,海量的牛羊馬匹將湧入內地市場。如此一來,烏氏家族的牲畜價格肯定會大幅跳水。

  再者,秦朝與實行市場經濟的六國不同,走的是大國家大政府的計劃經濟路線。在秦朝,休說鹽鐵這樣的國之大利,就連酒、肉、布等物品都恨不得由官府專營。管仲提出的「官山海」政策,卻在距離齊國最遠的秦國得到了最為徹底的執行。


  所以,儘管烏氏倮如今位比封君,但在官府眼中,他也只是一隻為其斂財的狗而已,根本沒有資格插手內地的鹽業。

  內地的鹽業市場被官府牢牢掌控,烏氏倮便將目光投向了塞外。北地郡的食鹽,主要仰仗位於長城外兩百里的「花馬池」(今寧夏鹽池縣、陝西定邊縣之間)。花馬池多鹽滷,湖水苦澀,湖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如鏡,全池白茫茫一片,每年都能出產不少鹽。當地的昫衍戎以此為生計,匈奴也將他們視為自己的「鹽奴」。

  每年,烏氏的商隊都會分成兩個路線進行貿易。西線是去往月氏湟中,進行各種商品的交換。東線則是先到賀蘭山東麓的匈奴駐牧地,用中原的貨物換取牛馬。然後,他們會趕著牛馬向東走到花馬池,讓馬背牛背馱滿當地的青鹽。接著,再東行至上郡,繼而南下到咸陽。咸陽雖然不缺鹽,但烏氏倮可以將牛馬在此處處理掉,剩下的馬匹則拉著鹽返回北地,如此一來,便能獲得豐厚的利潤。

  可自從聽聞巴寡婦清家被遷徙至咸陽,原本開發巴蜀井鹽的權利也被陛下收回,巴蜀之鹽,全歸郡縣開採專營。

  幸災樂禍之餘,烏氏倮心中不禁有種兔死狐悲之感。秦始皇到時肯定也會派官員直接入駐花馬池,搞朝廷專營那套。

  他能感覺到,與掃平六國之時不同,那時秦始皇需要藉助烏氏、巴氏等豪商的財力來支持戰爭。而如今,天下一統,秦始皇富有海內,已經不再需要他們這些豪商了。

  秦朝的政策在不斷收緊,官府對商業的控制越來越嚴格。留給烏氏、巴氏這樣的豪商的盈利之業,已經越來越少了。

  這也是為什麼烏氏倮要不計代價,花費兩千萬錢,買下三川、穎川兩郡的茶、鹽、醬油的專營之權。對於烏氏倮來說,他不怕趙高要價高,只擔心趙高不開這個口子。

  然而,儘管趙高最終鬆開了口子,但專營許可卻有地域限制,還要三年一拍。這讓烏氏倮在心中暗罵趙高狡詐。這意味著他必須在每一個三年周期內,竭盡全力地經營,才能確保自己的商業帝國不受到太大的衝擊。

  華麗的廳堂之中,燭火搖曳,映照著易華偉略顯深沉的面龐:「其實,我今日特意前來此地,乃是有兩樁大買賣,想要與烏君仔細商議一番。」

  易華偉微微含笑,輕輕放下手中那精緻的酒杯,看向對面的烏氏倮

  烏氏倮聽聞此言,放下手中酒杯,鄭重地朝易華偉行了一禮,回應道:

  「願聞其詳!」

  看著易華偉,烏氏倮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波瀾,不知這所謂的大買賣究竟是何事。

  平心而論,那趙高雖為人狡詐陰險,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具備一定的能力。更何況,作為秦始皇的影子,烏氏倮在趙高面前根本沒有絲毫拒絕的餘地。


  易華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我所說的這能帶來巨利的買賣啊,有一樁遠的,還有一樁近的,不知烏君想先聽聽哪一個呢?」

  烏氏倮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易華偉會有此一問,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遠!」

  既然如此,易華偉便清了清嗓子,先從遠的說起:「烏君啊,這麼多年來,你難道就從來沒有好奇過,那些賣給月氏、匈奴的絲帛,他們究竟是自己留著穿戴享用呢?還是會繼續往西,以十倍的價格,賣給流沙另一邊那些充滿異域風情的邦國呢?」

  說罷,易華偉稍作停頓,伸手摘下腰間玉佩,輕輕推到烏氏倮面前,問道:「你看這玉價值幾何呀?」

  烏氏倮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玉佩,湊近眼前仔細端詳起來,那玉佩溫潤剔透,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片刻之後,他回道:「這塊玉品質上乘,雕工精細,起碼也值數十百金!」

  易華偉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你可知這玉石是從何而來的嗎?」

  烏氏倮心中一動,瞬間領會了易華偉的意思,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謹慎地問道:「趙大人的意思是……」

  在這個時代,除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征服者之外,商人,永遠是探索發現的急先鋒。

  就如同文藝復興後的歐洲人,一直迫切地希望能夠繞開奧斯曼帝國,與印度、中國直接進行貿易,所以他們前赴後繼,不斷地奔赴大海,去探索未知的航線。而在這個時代的中原,不僅皇帝對那神秘的崑崙和西王母充滿了嚮往,像烏氏倮這樣的商賈,又何嘗不想直接找到玉石的產地呢?畢竟,那意味著無盡的財富和榮耀。

  然而,易華偉自己心裡清楚,他沒有時間去搞這些,而且,讓那些商人有個榜樣才能充分調動那些人的積極性,所以,這個重任,還是得交給烏氏倮家經驗豐富的商隊才行。

  「要找崑山之玉,須走草原西行!匈奴不事貿易,不會故意阻撓,只是匈奴人喜歡劫掠客商,風險亦不小。」

  一邊說著,烏氏倮看了易華偉一眼,笑道:「不過,走這條路線,亦能為陛下打探匈奴虛實!」

  「烏君果然聰慧絕倫,機敏過人!難怪能賺下如此龐大的家業!」

  易華偉輕輕一笑,眼中滿是讚賞之色。緩緩說道:「三百年來,中原大地之上湧現出了許多富商巨賈,然而,能夠富過兩代人的,除了那陶朱公范蠡之外,竟是再無其他,甚至會連累到子孫後代,這究竟是為何呢?難道那些巨賈的子弟皆愚笨不堪,不善經營嗎?依我之見,並非如此。這實則是因為他們雖坐擁千金之財,卻對國家毫無功績可言。在君主和大臣們的眼中,他們就如同那虱子一般,是國家的禍害。在重重的打壓之下,那些曾經的千金之子,或許一夜之間便會淪為窮苦之人。」

  說到此處,易華偉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落到烏氏倮身上:「而如今,烏君為我邦國刺探匈奴、月氏的軍情,此乃大功一件。又為大秦開闢新的商道,這更是功不可沒。如此一來,烏君不僅能夠獲取萬金之財,更是找到了一條保全家族富貴的絕佳途徑。想來再過些年,烏君恐怕當真要封君拜侯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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