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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 身穿白無垢的天璋院【5000】

  第999章 身穿白無垢的天璋院【5000】

  「我們還有數十年的時間呢。」、「來日方長,慢慢來吧。」……如此言語,當真像極了一對還沉浸在「幸福期」的新婚燕爾。

  

  面對青登的調侃,天璋院臉上的紅意更濃了幾分——咦?她是這麼容易臉紅的人嗎——青登後知後覺地這般想到。

  像阿舞那樣動不動臉紅的人,終究只是少數。

  在他印象中,天璋院並不是那種容易害羞、容易臉紅的人。

  可奇怪的是,他今天頻繁看見對方展露出面紅耳熱的羞容。

  這時,天璋院終於從呆滯中緩過神兒來,做出了反應,打斷了青登的思緒。

  便見她稍稍低下頭,然後眼睛上挑,揚起視線,由下往上地、惡狠狠地瞪著青登,一臉鬧情緒的樣子。

  頂著張紅臉,而且還以這樣的姿勢瞪過來……其他人怎麼想,青登不得而知,反正他不認為這樣的瞪視很可怕,反而還覺得有些可愛。

  「這是自然!」

  她壓抑慌張般朗聲道。

  「『過家家』自然是要扮得真實,才足夠有趣。」

  「只是因為你的這番話來得太突然了,所以讓我有些被嚇到了——僅、僅此而已。」

  笨拙地辯解完後,她急匆匆地收回視線,並搪塞般端起面前的筷子。

  「來,快吃飯吧!我開動了!」

  只要青登樂意,他完全可以進一步捉弄天璋院,逮著她「窮追猛打」。

  不過,他沒有這麼做。

  他微微一笑,接著緊隨其後地輕聲說了句「我開動了」。

  二人靜靜地端起碗筷,一起享用今日的午飯。

  筷子輕觸碗碟的清脆聲響,支配了整間廳房。

  跟其賣相一樣,這頓飯的味道確實不怎麼樣。

  黏糊糊的米飯、油膩膩的油豆腐、欠缺味道的燉菜……雖不至於難以下咽,但屬於在餐館裡吃過一次後,就會把這家餐館永遠拉黑的程度。

  不過,青登卻吃得津津有味的。

  這頓飯的品質自然是遠不及他平日裡的餐食。

  早在成為「側眾兼御台様用人」的時候,青登的日常飲食水平就已達到當世頂尖的程度。

  牛肉、羊肉等尋常人家根本吃不上的頂級食材,都是青登餐桌上的「常客」。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會覺得當下的這頓飯會很好吃才對。


  青登略作思忖,很快就想出答案。

  自己上一次安逸地吃一頓飯,是在什麼時候來著?

  饒是有天賦「過目不忘」加持,他也毫無印象。

  在其印象中,近幾月來,他一直是處在爭分奪秒、沒日沒夜的緊張狀態之中。

  一場戰事結束了,就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場戰事……跨越了大半個日本,從長州轉戰到關東。

  即使是驅逐了法奇聯軍與「一橋派」,令戰事暫告段落了,他也依然不得閒。

  先是為「水戶征伐」做準備,接著便是正式出征,消滅水戶,盪清關東。

  就連刻下的閒暇時光,也是在「戰前動員」與「戰爭開啟」之間的「過渡段」中硬擠出來的。

  忙碌至極的生活狀態、動盪不安的天下局勢……久而久之,青登的心神已然麻木。

  而現在,他暫時離開宏偉的江戶城,來到一座隨處可見的普通民房。

  身處樸素的廳房。

  吃著家常菜。

  身旁是暫時扮演其妻子的天璋院殿下。

  以上種種,無不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感。

  一念至此,其面部線條不自覺地放鬆下來,唇角微微上翹,淡淡的笑意隨之浮現而出。

  這種感覺真好……

  原本緊繃著的全身神經,逐漸鬆緩下來。

  這種充實的、帶點暖意的感觸,逐漸泌入青登的心胸

  此時此刻,青登只想讓時間放慢下來。

  再慢一點……慢一點……

  讓這份安寧長久地持續下去……

  ……

  ……

  天璋院給青登裝的飯,實在太多了。

  他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終於將餐案上的所有食物全部消滅乾淨,連一點兒殘渣都不剩。

  吃完飯後,天璋院勤快地收拾殘局。

  她捧起空碗空碟,運去廚房。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青登有意上前幫忙。

  而且,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天璋院忙前忙後,而自己卻無動於衷。

  事實上,早在天璋院悶頭做飯的時候,他就想過去幫忙了。

  只不過,因為天璋院的「親手把勺」的意念非常強烈,他怕自己的好心會傷到其自尊心,所以才一直乖乖地待在廳房裡,沒踏入廚房半步。


  此時此刻,當他站起身,想幫天璋院收拾碗筷時,卻遭到對方的嚴辭拒絕。

  「只不過是搬幾個碗筷,用不著幫忙啦。」

  她這般說道,態度堅決。

  無奈之下,青登只能坐定在原地,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注視天璋院的身影。

  雖不清楚這是她無意為之,還是有專人指點,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刻下的扮相確實很有「普通的武家人妻」的風範。

  尤其是「沒穿襪子」這一點,充滿生活感。

  江戶時代的需要幹活的人妻——武家也好,平民也罷——都是不會穿襪子的。

  青登平日裡沒什麼機會看天璋院的裸足——因為她總穿著襪子。

  天璋院的腳背很飽滿,腳踝處的骨節清晰分明,足弓偏高,肌膚白皙且紅潤,簡直是一對世所罕見的精緻藝術品。

  她的這對裸足快速踩踏在潔淨的木製走廊上,發出「噠噠」、「噠噠」的誘人聲響。

  興許是經常練武的緣故,天璋院的動作很伶俐。

  僅片刻的工夫,她就將兩張餐案收拾乾淨。

  她似乎並不打算洗碗。

  在將所有碗筷都堆到廚房後,她便施施然地回到青登面前。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展顏一笑:

  「相公,今日的天氣很不錯,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

  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青登輕輕頷首,以示贊同。

  ……

  ……

  青登的外出準備非常簡單。

  僅僅只是佩好二刀,戴好斗笠,穿上草履——如此,就完事了。

  相較而言,天璋院的準備時間要長得多。

  青登站在土間,安靜等待。

  約莫五分鐘後,摻有歉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抱歉,讓你久等了。這件衣服有些不合身……」

  「沒事,並沒有過去太久。」

  青登說著循聲望去。

  但見天璋院在原有的衣裳的基礎上,多披一件厚實的深青色羽織,脖頸上裹著圍巾,手中拿著縫有蟲垂的斗笠,雙腳穿上白色的厚襪。

  【注·蟲垂:斗笠邊緣縫製的垂絹,一般為透明的薄紗。武家女子外出時,常戴這樣的斗笠】

  就跟佐那子喜歡藍色,總司喜歡紫色,木下舞喜歡紅色,艾洛蒂喜歡黃色一樣,天璋院同樣有著她偏好的顏色——她非常喜歡青色。


  不論是在公眾場合,還是在私底下,她的著裝總是以青衣為主。

  天璋院說她的衣裳不太合身。

  青登飛快地打量一圈兒後,發現事實的確如此。

  她的肩膀、腰身等各個部位都很合身。

  可唯獨有一處地方,因優越的發育而顯得有些緊窄。

  雖是穿戴整齊了,但衣襟處卻鼓鼓囊囊。

  包裹住其肚腹的米白色腰帶,十分吃力地撐起兩團重物。

  在朝青登走來時,她仍在調整衣襟的位置。

  青登對此倒是見怪不怪了——因為佐那子也常有這樣的煩惱。

  「相公,我們走吧。」

  她說著走下土間,趿緊一對二齒的青紐木屐。

  青登點了點頭,轉身推開門扉。

  二人一前一後地邁步出門。

  今天的天氣確實很不錯。

  久違的冬日暖陽高掛在空中,灑下陣陣暖意。

  咔嗒、咔嗒、咔嗒——伴隨著三道清脆的木屐敲擊地面的聲音,天璋院緊走兩步,追上青登,來到他的左身側,與他並肩同行。

  彼此的距離之近,幾近相貼在一起。

  青登能夠感受到她的體溫與氣息。

  只消側過腦袋,他就能夠看清對方臉蛋上的每一處細節,甚至可以細數每一根睫毛。

  在暖陽的照耀下,天璋院的肌膚反射出柔和的光輝,真正意義上的「白得透明」。

  青登總是遺忘天璋院的具體年紀。

  這倒不是因為他不關心對方。

  究其緣故,都怪天璋院的「凍齡」。

  「時間之神」似乎對她格外眷顧,其身上的時間流速遠遠慢過其他人。

  明明她比青登大得多,可實際看上去似乎只比他大一、兩歲。

  正因如此,才總讓青登的感官出現錯亂,時常記混天璋院的具體年紀。

  不過,他始終記得天璋院比他大6歲——按照現代的算法,當他還是上六年級的小學生時,天璋院已是女子大學生。

  他今年23歲。

  也就是說,天璋院今年已有29歲,快滿30了。

  這樣的年紀,絕對算是老阿姨了……不,更在老阿姨之上,是介於「老阿姨」與「老奶奶」之間的存在。

  在普遍早婚早育的江戶時代,三十歲出頭就做奶奶的事例,並不稀罕。


  不過,時間並未在其身上留下滄桑,反而送予了嶄新的「財富」。

  隨著年紀增長,她的眉宇間、舉止間逐漸多出一種成熟的韻味。

  這種韻味很難形容……有別於佐那子的清高、總司的活力與木下舞的溫婉,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魅力。

  等青登回過神時,赫然發現自己的視線已經被天璋院吸引,許久沒有移開。

  天璋院慢半拍地注意到他的目光,疑惑地問道:

  「相公,怎麼了?」

  青登一邊收回視線,一邊半打趣地說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心生感慨……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樣子一直沒變,還是那麼美麗。」

  天璋院聽罷,啞然失笑:

  「『這麼多年過去』……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們有著數十年的交情一樣。」

  她頓了一頓,然後把話接了下去:

  「在我看來,你的模樣也沒有變哦。」

  青登一怔:

  「嗯?不可能吧?跟以前相比,我的模樣肯定成熟許多。若是吹捧我的話,你這說辭太過牽強了哦。」

  「我才沒有吹捧你,我說的是實話,在我眼裡,你的模樣確實沒有變過。」

  說到這兒,她轉過臉來,半眯著雙目,唇角掛笑,直勾勾地盯著青登:

  「始終英武不凡,令我目眩神迷。」

  從未設想過的回答,令青登神情一滯。

  因不知作何反應,為掩飾尷尬,他只好注視前方的道路。

  說來滑稽,在同一時間,天璋院也被她的這句話給弄害臊了。

  她微紅著俏臉,跟青登一起目視前方。

  看著前方的筆直大道,青登生硬地轉換話題:

  「於一,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天璋院會意地接過話茬,莞爾一笑:

  「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就隨便逛逛吧。」

  ……

  ……

  她的這句「隨便逛逛」,並非無的放矢。

  他們倆並無具體的目的地,就這麼筆直前行,走到哪兒算哪兒。

  在青登的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跟天璋院獨自外出。

  可惜的是,接連兩場戰爭的摧殘,令江戶的民生環境遭受極嚴重的打擊。

  不論走到哪兒,都只能瞧見破敗、冷清的景象。


  許多地方甚至連行人都沒有,安靜得瘮人。

  連江戶橋、兩國廣小路等鬧區,都寂寥得厲害。

  法奇聯軍來襲在先,「一橋派」造反在後……江戶的士民們都怕了這連綿的戰事。

  哪怕是家底厚實的豪門大戶,也承受不了「頻繁躲避兵災」的苦痛。

  因此,儘管「第二次江戶籠城戰」已經結束,但外逃的士民們並未馬上歸來。

  他們都想等局勢徹底穩定下來後再返回江戶。

  此乃人之常情,怪罪不得。

  雖說時下的江戶衰敗得厲害,但青登和天璋院都逛得很開心。

  尤其是天璋院,不論走到哪兒,她都是一副兩眼放光的模樣,時不時地拉拽青登的衣袖,指指這兒,點點那兒。

  「相公,快看!是松樹!我們去賞松吧!」

  「就一棵松樹……這要怎麼賞?」

  「哼哼哼,相公,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只要心中有松樹,哪兒都是茂密的松林!」

  ……

  「相公,快看!那牆頭上有小貓!喵~~喵~~喵~~」

  「那隻貓現在肯定在想:媽的,蠢貨,這女人的貓語真差勁,她為什麼要對我說『一邊吃青瓜,一邊舔蜂蜜,會有烤肉的味道』」

  「別說這種煞風景的話!」

  ……

  「相公,你餓了嗎?」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買烤魷魚。」

  「我、我還什麼話都沒說呢!」

  「你那直勾勾地注視烤魷魚攤的眼神,已經出賣你的內心想法了。」

  「唔唔……!」

  ……

  類似於此的毫無營養的對話,比比皆是。

  不過,青登並不討厭這種平凡無趣的交往。

  倒不如說,他樂享其中。

  事實上,連他本人都沒意識到——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然迷失在這一聲接一聲的「相公」之中。

  人類果然是一種很能適應環境的生物。

  天璋院喊他「相公」時,他已不會感到不適。

  甚至……他都快忘記他與對方是在玩「過家家」……

  ……

  ……

  越是沉迷於某項事物,越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青登感覺他與天璋院一起外出,是上一秒鐘的事情。


  可到了這一秒鐘,天就擦黑了。

  看著漸黑的蒼穹,青登問道:

  「於一,如何?要回去嗎?」

  天璋院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

  「相公,我突然有一個很想去的地方,就離這兒不遠,可以陪我去嗎?」

  青登同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當然可以。你想去哪兒?」

  天璋院意味深長地一笑:

  「跟我來吧。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說著轉了個方向,三步並作兩步。

  青登緊隨其後。

  她沒有說謊,目的地確實不遠。

  不消片刻,她停下腳步——前方是一座簡樸的小神社。

  青登掃視一圈,發現神社門口有狐狸的石像——稻荷神社的典型特徵。

  「於一,這兒是?」

  天璋院的臉上浮現古怪的表情。

  「快跟我來!」

  說罷,她不由分說地猛拽青登的衣袖,一前一後地快步走入神社。

  在進入神社後,青登敏銳地發現到:這座神社似乎無人。

  很快,他們闖入寂靜的神堂。

  天璋院將青登推入神堂旁的一座小房間——該房間與神堂相連。

  「相公,你在這兒等一會兒!等我叫你時,你再出來!」

  「於一,這究竟是……」

  「我等會兒再跟你解釋!記住了,等我叫你時,你再出來!」

  說罷,天璋院用力地合上房門。

  令人應接不暇的情節發展,令青登一頭霧水。

  雖感困惑,但他忠實地遵守天璋院的要求,乖乖地待在房間。

  天璋院沒有讓他久等。

  20分鐘後,他聽見天璋院的聲音:

  「相公,你可以出來了。」

  青登聞言,急不可待地推開門扉,離開房間,進入神堂。

  然後……呈現在其眼前的光景,令他愣在原地。

  只見神堂的正中央,天璋院身穿聖潔的白無垢,笑眯眯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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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久違的輕鬆劇情,寫起來真痛快啊!從發動「長州征伐」起,豹豹子寫了將近三個月的戰鬥,腦子都快寫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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