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終於,這對師徒牽手了!【4500】
第876章 終於,這對師徒牽手了!【4500】
「爺爺和父親一樣,都是說干就干、下定決心後就不會再茫然的強人。」
「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四處尋找同夥。」
「最終,他找到了勒羅伊小姐。」
「勒羅伊小姐是孤兒出身,沒有任何親屬,從小起就在我們家當女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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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爺爺一樣,她很同情我的遭遇,也很看不慣父親對我的虐待。」
「於是,趁著某個雨夜,他們裡應外合,偷偷撬開我的房門,然後藉助黑夜與大雨的掩護,成功帶我逃離『鳥籠』。」
「那一夜,真的很驚險。」
「有好幾次我們差點兒就失敗了。」
「實際上,我們的成功離不開父親的大意。」
「他大概怎麼也沒有想到吧,自己的親生父親竟會『背叛』他。」
「爺爺知道父親的能量很大,除非離開歐洲,否則根本逃不出其手掌心。」
「於是,在逃離宅邸後,我們馬不停蹄地直奔最近的港口,搭上早就打點好的前往日本的商船。」
「就這樣,在經歷諸多曲折後,我們一行三人順利抵達萬里之外的日本。」
說到這兒,艾洛蒂像是回想起了什麼有趣的回憶,莞爾一笑:
「這真是一趟亂來的旅程。」
「在此之前,我對日本唯一的了解就是遙遠,與法國隔著整個亞歐大陸。」
「我們連一句日語都不會說,在日本也沒有親戚、人脈。」
「真真正正的人生地不熟。」
「爺爺是很標準的貴族,養尊處優,不懂任何求生手段。」
「他唯一擅長的事情就是吃東西,以及用舌頭去分辨食材的新鮮程度。」
她說著將雙手擺到肚前,比了個「顛贅肉」的手勢。
青登見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雖然時下的法國已經進入工業時代,生產力獲得飛躍式的發展,但要養出如此碩大的肚子也著實不易。
「在抵達目的地,走下甲板後,我們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沒有能去的地方,沒有能找的人,前途一片迷茫。」
「出入港口的人紛紛朝我們投來不善的目光。」
「儘管大坂已是全日本最開放的城町之一,但依然有不少人對西洋人抱有很深的惡意。」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正當我們不知所措時,琳小姐來了。」
琳小姐,即木下琳。
「我們那天登陸的港口,正是大坂港。」
「是時,木下琳恰好因生意上的事兒而造訪大坂港。」
「琳小姐發現了我們,一時好奇,於是前來詢問我們的狀況。」
「在得知我們的窘況後,便十分好心地收留了我們。」
「如此,在機緣巧合之下,我們與葫蘆屋結緣。」
「起初,琳小姐對我們的態度並不算熱情。」
「順手送點魚乾給路邊的野貓——她對我們大概就是這樣的態度。」
「可是,不知怎的,在獲悉我的遭遇後,她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
「尤其是在知道我有個性情偏執、滿腦子想著『復辟七月王朝』的父親後,她對我的態度……該怎麼說呢……變溫柔不少。」
「她平常總是板著個臉。」
「打那之後,她每見到我就會露出淺淺的、溫柔的微笑。」
「不僅如此,她開始不遺餘力地幫助我們。」
「先是為我們安排了更加優越的住處。」
「接著開始教五體不勤的爺爺如何做一些簡單的、能夠餬口的生意。」
「也正是在那段時間,我結識了舞小姐。」
當說到「舞小姐」這幾個字眼時,艾洛蒂不自覺地彎起嘴角,面露暖暖的、充滿欣悅之色的笑容。
「雖逃離了『鳥籠』,但因陌生的環境以及沒有一個朋友的困窘所帶來的孤單感,依然困擾著我。」
「在一個蟬鳴不止的夏日,我孤零零地坐在緣廊上,看著天空發呆。」
「忽然間,一個小小的影子出現在我眼前——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孩躲藏在不遠處的樹後,小心翼翼地觀察我。」
「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恕不知自己的小半個身子早就露在樹幹外頭了。」
「我直到好幾年之後,才從舞小姐口中得知那天的真相。」
「當時,她聽聞家裡多了個自法國來的小女孩。」
「她認為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女孩,肯定會因沒有同齡朋友而感到孤獨。」
「為了不讓我孤單,於是她特地跑來找我玩。」
「真是的……明明她自己也沒有朋友,反倒還擔心起我的交友情況了。」
「她那麼怕生,真是難為她獨自一人來找我這個陌生人了。」
雖然艾洛蒂嘴上在吐槽,但其頰間的歡悅之色反倒愈發濃郁了,一副相當開心的樣子。
「說是來找我玩,可她一直杵在樹後頭不動彈。」
「一度讓我懷疑她是目的不純的可疑分子,我差點兒就喊『救命』了。」
「約莫好幾分鐘後,她才總算離開樹幹,進一步、退兩步,瑟瑟縮縮地向我走來。」
「儘管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但她那時對我說的話,我依然言猶在耳。」
「她說:『要不要一起玩『雙六』。」
【注雙六:江戶時代的經典桌遊,玩法類似於大富翁。】
「她的這句話,成為我們相互結識、繼而結為密友的契機。」
「多虧了那盒雙六,多虧了不想讓我孤單的舞小姐,我們成為彼此的第一個朋友。」
「總而言之,在琳小姐的幫助下,我們一行人成功在日本紮下根。」
「再之後的事情,就不必我贅述了。」
「在經歷種種變故後,我們從大坂搬到江戶,接著又從江戶搬到京都,『三都』被我們住了個遍。」
「雖未過上我夢想中的如羅賓漢那般的俠義人生,但這種和諧、安穩的生活,已經讓我十分滿意了。」
「倘若可以的話,我由衷地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怎可惜……父親他是絕不可能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我們都很了解父親的性格。」
「我的母親在我出生後沒多久,就因罹患白喉而不幸往生。」
「因此,我是父親唯一的子嗣,也是其『王國』的唯一一位繼承人。」
「不管是我,還是爺爺、勒羅伊小姐,都不認為父親會對我的逃離無動於衷。」
「他那『不達目的,誓不罷手』的執著,可不會被山高水遠所阻斷。」
「因此,在逃離法國後,我們從未放鬆警惕。」
「我們之所以會從江戶搬到京都,便是因為我們發現宅邸附近忽然多出不少行跡可疑的不明人士。」
「爺爺懷疑這些人是父親雇來的偵探。」
「雖然這只是尚無實證的猜測,但出于謹慎考慮,我們還是決定搬離江戶,遷居京都。」
「我知道父親不會輕易放棄。」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會為了找我而特地親赴日本。」
「哈哈……這是不是代表著父親很在乎我呢?」
「老實說,我都有些凌亂了……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害怕……」
艾洛蒂說完了。
語畢的同時,她一臉頹唐地垂下腦袋。
從青登的視角望過去,若隱若現的陰影恰好遮掩住其面容,使得青登無法看清其刻下的神態。
青登目光筆直地注視艾洛蒂,表情平靜。
很快,他緩緩開口道:
「……具體緣由,我都清楚了。艾洛蒂,你想回到你父親的身邊嗎?」
「欸?」
艾洛蒂揚起視線,訝異地看著青登。
過於直白的發問,令她措不及防。
「艾洛蒂,你想回到你父親的身邊嗎?」
青登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無悲無喜,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的內心想法。
面對青登的注視,艾洛蒂不自覺地別開視線,目光在半空中遊走。
在躊躇了好一會兒後,她才支支吾吾地說道:
「唔……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父親……我雖很懼怕他,但……」
她話音未落,便被青登搶斷道:
「艾洛蒂,你明明很聰明,怎麼這時變得這麼糊塗了?」
青登說著聳了聳肩,作無奈狀。
「我的問題應該沒有這麼深奧吧?」
「無非就是『想』或『不想』。」
「可你從剛才起就一直答非所問,遲遲未作正面應答。」
「你並不需要說這麼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你只需要告訴我是『想』還是『不想』?」
說罷,青登板起面孔,表情變得格外認真、嚴肅。
艾洛蒂的視線又開始躲閃了。
「我……我……我……」
說來奇妙,隨著時間流逝,她每說一個「我」字,眼中的迷茫之色就消褪些許,語氣愈發堅定,目光也不再四處遊走了。
「我……我……我不想回到父親的身邊!」
話至最後,她的音調猛然拔高,氣勢驚人。
「我在這兒過得很開心!」
「我有了寶貴的朋友,有了喜歡的事業,有了平靜的生活。」
「還有了……有了……有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卡殼了。
在不斷重複「有了」的同時,她小心翼翼地揚起視線,悄悄打量青登,若隱若現的紅霞飛上她的雙頰。
「有了……有了尊敬的師長!」
「我如今的生活比過去好上千百倍!」
「不論發生什麼情況,不論父親怎麼說、怎麼做,我都不會跟他回去的!」
看著下定決心、不再猶豫的金髮少女,青登彎起嘴角,露出爽朗的笑容。
「好,你的意願,我已明了!」
語畢,青登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
「艾洛蒂,老實說,我並不在意你過去的身份。」
「不管你是普通的民女,還是高貴的公主,在我眼中,你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的寶貝徒弟。」
「能夠從你口中聽見『我不想』的回答,我很高興。」
「艾洛蒂,我可捨不得你啊。」
「不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你離我而去。」
青登前腳剛說完,後腳艾洛蒂就當場怔住。
「捨不得你」、「不希望你離我而去」……這兩句話在其腦海中反覆迴響。
剛剛才勉強壓抑下去的紅霞,這時重新飛上她的雙頰。
慌亂之下,她連忙埋低腦袋,當起了鴕鳥,不讓青登發現她刻下的臉頰顏色。
正自顧自地慷慨陳詞的青登,並未發現對方此時的異常。
「好了,既然我們已經有了共同意見,那就動身吧,去拜見一下你的父親!」
「跟他把話說明白,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女兒不想跟你走,勞駕你自己回去吧!」
「我管你父親是誰。」
「哪怕你父親是真正的法蘭西之王,也休想從仁王身邊搶人!」
說罷,青登騰地站起身來。
艾洛蒂見狀,儘管臉上仍殘留些許紅暈,但還是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以同樣昂揚的氣勢來回應青登。
緊接著,二人離開院落,一前一後地踏上走廊,徑直奔赴其父所在的房間
然而……走沒幾步,艾洛蒂的面部表情逐漸被畏懼之色所占據。
自幼時起就不斷積累的心理弱勢,可不會因三言兩語而簡單消散。
她的情緒如實地傳遞至腳步上。
青登聽見身後的足音越來越虛、越來越軟,於是扭頭向後查看。
在發現艾洛蒂有些怯場後,他微微一笑:
「艾洛蒂,毋需擔憂,有我在呢。」
「在與令尊會面時,我會全程陪伴在你的左右。」
「所以你不必害怕。」
聽著青登的鼓舞,艾洛蒂的表情稍稍變好看了一些。
隨後,二人繼續向前進。
「……」
落後青登半個身位的艾洛蒂,從剛才起就一直偷偷打量青登的自然擺動的右手。
剛開始時,只是普通的觀察。
可漸漸的,她的神態、舉止變得古怪起來。
抿了抿唇、咽了下唾沫、神態中顯出幾分掙扎,仿佛是在對自己說:「不行」、「不可以」。
最終,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探出左掌,用力握住青登的右手。
「嗯?艾洛蒂?」
青登不禁一愣,停下腳步,轉過腦袋,朝艾洛蒂投去詫異的目光。
艾洛蒂一邊低著頭,躲避青登的注視,一邊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那、那個……我有些害怕……所以……師傅,我可以握著你的手嗎?」
青登聞言,啞然失笑:
「如果這樣能讓你感到安心的話,那我樂意之至。」
青登不疑有它,反過來加重力道,牢牢握住艾洛蒂的手。
二人重新前行。
艾洛蒂直勾勾地看著她與青登互牽的雙手,表情顯得有些呆滯。
對她而言,青登的手很大。
自己的手被對方的大巴掌包裹著,給了她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轉眼間,其頰間的「畏懼」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定」與「高興」。
冷不丁的,走在前頭的青登忽地開口問道:
「啊,話說回來,艾洛蒂,我還沒問你的真名呢。」
「既然你是法國的貴族,那麼『艾洛蒂·昂古萊姆』應該不是你的真名吧?」
「據我所知,法國貴族的名字里都會有個『德』字。」
「艾洛蒂,你的真名是什麼?」
青登的發問使艾洛蒂回過神來。
事已至此,已無繼續隱瞞的必要。
她忙不迭地甩了甩頭,拋卻腦海中的紛亂思緒,隨後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嗯,是的。艾洛蒂·昂古萊姆確實是我的假名。」
「我的真名是『愛麗絲·德·奧爾良』。」
霎時,青登的身體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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