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這就叫公忠體國,必須用剛明酷吏!
第264章 這就叫公忠體國,必須用剛明酷吏!
費宏微微擰了一下眉,心裡把王時中狠狠地問候一遍,隨後就看向朱厚熜,答道:「回陛下,確有查到。」
「這個老貨!果然不老實!」
朱厚熜聽後直接罵了一句。
雖然,皇帝罵的是楊廷和,但費宏有一種皇帝是在罵自己的感覺,不由得要對號入座,故垂下了眼瞼,沒敢再直視天子。
接著。
朱厚熜又問著費宏:「那這罪證,你是怎麼處置的?」
「臣一直留著,唯有總憲王公知道,因不知道陛下想不想知道,故未說於陛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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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宏回道。
朱厚熜頷首,隨後拿起費宏的密揭來:「為何這麼快就上密揭請設供銷鋪?」
「臣不敢瞞陛下,因為臣讓朝中反對加征鈔關稅者,繼續鼓動縉紳罷市,所以就不敢在請設供銷鋪的事上拖延,而誤民生。」
費宏回道。
朱厚熜聽後站起身來,走到了費宏身邊來:
「這可不是你費閣老的為人!」
「為什麼這樣做?」
朱厚熜這麼說後,費宏就拱手回道:
「因為朝廷和陛下都需要藉此機會掙一筆錢!」
「朝廷自是好多還一部分興明銀行的債務。」
「陛下則是能藉此補償身邊人的損失,畢竟加征鈔關稅也會影響內臣的營收,給些恩惠,也能減少宮怨,利於陛下後宮安穩。」
「再有!」
「皇長子和皇長女先後發燒,宮人們想來也辛苦不少,也需要陛下多給些賞賜,才能將來在照顧我大明皇嗣這事上更盡心。」
「另外,臣愚以為,也該讓那些因為一點小利受損就跳腳的縉紳吃一次大虧!」
「所以,臣一邊讓他們繼續罷市,但一邊已經讓舍侄寫信,發動忠於朝廷的縉紳富商出力,解決罷市帶來的不利局面。」
「總之!」
「臣這樣做,也是為國本為陛下欲富民之大計,才這樣做。」
「臣身為首輔,有些陛下不能做需要臣去做的事,臣自然得去為陛下做了,不然就對不起陛下的厚恩!」
這話從費宏口中娓娓道來的時候,朱厚熜已頻頻頷首,他知道這就是王瓊說的漕運由官運改商運後產生的改革基礎。
而這個改革基礎就是身為首輔的費宏帶頭背叛天下縉紳。
當然,核心驅動力雖然是利益的交換,但明面上,費宏說的自然是大道理。
朱厚熜也選擇相信這樣的大道理。
畢竟,所謂文明程度高就是把「吃人」這件事變成更高雅一些,更符合仁義道德一些。
何況,接下來被吃的人,不是平民百姓,而是企圖罷市以挾朝廷的天下縉紳富戶。
朱厚熜也就很願意相信費宏的這套大道理說辭。
「知道什麼叫公忠體國了吧?」
朱厚熜看向了黃錦,抬手指著費宏,問了一句,隨後就自問自答道:「這就叫公忠體國!」
費宏垂下了首,受了朱厚熜的這份誇讚。
作為仕宦數朝的老臣,雖然他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才這麼盡心為國,但厚著臉皮認下一個自己公忠體國的讚譽的本事還是有的。
何況,他自問也的確一直考慮著皇帝的需求,考慮著國家的利益。
黃錦微微一笑,不由得瞥了費宏一眼,眸里滿是敬佩之意。
畢竟,費宏考慮了他們這些內臣的感受,比很多只會鄙視內宦的文臣強了不知多少。
「王陽明辭官回鄉,就讓吏部左侍郎賈詠署理部事吧,告訴他,供銷鋪的官,務必要讓清廉剛明的人去干,朕不希望官營的鋪子真因為吏治的問題出現差錯!」
朱厚熜這樣說,算是默認了費宏的做法。
費宏內心自然是欣喜不已,忙拱手稱是。
接下來。
費宏也就奉旨約見了吏部左侍郎賈詠,還將讓他暫暑部事的諭旨給了他:「陛下的意思,要務必選清廉剛明的人負責供銷鋪。」
賈詠會意,便笑著說道:「素聞元輔有識人之明,不知哪些人清廉剛明,還請元輔賜教。」
「公既然如此問,那老夫就妄言一二,別的不說,戶科都給事中熊浹就算得上是清廉剛明。」
「再有就是大理寺左寺丞劉源清……」
費宏略舉了幾個人的名姓後,賈詠就一臉愕然而問:「元輔怎麼來真的?」
費宏這時端起茶來,呷了一口,笑著問:「什麼叫來真的?」「這幾個都是油鹽不進的傢伙,別的不說,就說那個熊浹,他是真不通人情的酷吏!」
賈詠說著就左右看了看,然後對費宏低聲說:
「據下面的人說,他在崇文門收稅,是真的按旨意來,沒有收小民的稅,所以各部院到內閣,乃至內廷二十四衙門,也就都沒收到崇文門的孝敬!」
「但凡明白一點的官員都應該清楚,該登記的稅那是應該歸到庫里,雖然聖旨說稅銀不足一銀元的鈔關稅不予徵收,但應該繼續徵收,最多減個一兩成,小民就自會高興而不會鬧,何況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去鬧,而這繼續徵收的稅就是上下的常例收入!」
「可他偏偏不這樣做,嚴格按照聖旨來,這樣糊塗的官,就算因為皇帝信任他罷黜不了,也該把他升到別的衙門去,哪有繼續讓他在這種涉及錢糧的衙門當差的道理?」
啪!
費宏把手裡的一盞茶,重重地往賈詠面前的几案上一拍,拍得茶水飛濺。
「賈鳴和!」
「你別忘了,你是翰林出身,還是正德朝的經筵講官,將來很可能要入閣為執政的人!」
「你這樣的人,最不應該把心思放在這些蠅營狗苟的事上面,而是應該多把心思放在為國為民做更多實事上面!」
費宏申飭了賈詠。
神色非常嚴肅!
賈詠卻張著嘴半晌沒回過味來,待好一會兒後,才一咬牙,拱手作揖:「元輔教訓的是,下僚現在明白了過來,作為清流,就該更加持正有公心才對!應該站在朝廷和百姓的立場去欣賞熊給諫他們,去拔擢他們,而不是挾私懷怨,如小人一般!」
「明白就好。」
費宏說後就先一步離開了。
賈詠則看著費宏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呆了半晌,神色里滿是疑惑和不解。
但賈詠還是按照費宏的意思,舉薦大理寺左寺丞劉源清為內閣學士兼右僉都御史、總督供銷總鋪,戶科都給事中熊浹升為光祿寺少卿兼京畿道御史、掌京師供銷鋪總提調事。
且說。
在得知勛戚們在御前大鬧而圖謀阻止鈔關新稅政推行的事失敗後,反對鈔關新稅政的權貴豪紳們就在一邊逼迫太醫劉應槐毒殺周太醫給皇帝製造壓力的同時,一邊暗中進行著罷市活動,即不運糧和運其他大宗貨物進京。
要知道,京師因為達官顯貴多,駐軍也多,又是九邊各類軍需品供應的中轉站,所以各類商貨的需求很大,是大明國內最大的內需市場所在地。
偏偏京師又居於北方,而大明富饒的物產主要集中在南方,所以,京師的貨物不但需求大,然後還主要是靠南方供應。
而現在,南方不運貨來,京師也就很容易因為需求大、供應少而出現物價飛漲的局面。
首先是糧食,其次是布匹,跟著連筆墨紙硯也跟著飛漲!
「真是買不起紙了,這新鈔關稅徵收得讓我們這些國子監的窮官連自己買點紙寫寫文章筆記都不行了!」
國子監司業郭維藩從一書鋪里出來後,就在遇到同僚翰林檢討陳寰後,對他抱怨了起來。
陳寰道:「紙漲價也就算了,現在糧食也飛漲,京師不知要添多少饑民,最怕的就是軍士挨餓,那是要譁變的!」
陳寰說後就指著正好出現在眼前的一糧鋪對郭維藩道:「你看,又漲價了,再這樣下去,我都得去興明銀行借錢買糧才能過年了!」
「得上疏!」
「向朝廷反應這一情況,不能為了新稅政,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郭維藩言道。
陳寰頷首:「是得上疏,最好是勸朝廷收手,不要跟天下縉紳富商們斗,天下緊要物資在他們手裡,朝廷除非不要規矩,縱兵為匪,拿刀去搶,不然根本不可能從他們身上收到鈔關稅!」
兩人因而也就在回到各自的家後就開始寫奏疏。
與此同時。
在蘇州滸墅關,戶部主事韋商臣看著昔日繁忙河道蕭條地只有幾艘漁船過境,而大批商船隻在數里外的文昌閣一帶囤集,不肯過境,鈔關這裡的銀櫃因而到如今不少還是空的,也就十分焦急地對監稅御史吉棠說:
「風憲,鈔關稅這麼少,今年朝廷會不會因而連我們的俸祿獎金也不會發了,這個年是不是不可能好好過了?」
「奏疏我已經加急遞上去了,你們先去勸勸那些商船,讓他們過境,真要因為罷市,讓北方亂了,對南方也沒好處!」
吉棠也一臉愁眉不展地叉著腰在關道上一邊走一邊說道。
韋商臣倒真的來了文昌閣這邊,主動向這些富商巨賈拱手作揖,把姿態放的很低,而勸這些富商巨賈過境。
「過不過境,我們只聽上面老爺的吩咐,別說你們鈔關來勸,就是撫按來了,我們也不能聽!」
韋商臣不由得臉色鐵青。
「岳翁,看到這些奸臣這麼跳腳,我就知道,他們罷市罷對了。」
同王鏊一起被起復為翰林侍講而同王鏊一起進京赴任的王鏊女婿徐縉,在同王鏊一起經過滸墅關後,也不由得笑說了一句。
王鏊則擰眉說:「這不好!」
「岳翁,這怎麼不好?」
徐縉不解地問道。
而在這時,兩人就看見有大量船南下,還掛著「費」字燈籠,在暮靄中特別醒目。
王鏊便擰眉問徐縉:「那是費閣老家的船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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