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太陽般耀眼
第573章 太陽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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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交流的加深,陳景恪更深刻的感受到,約翰·胡斯是一位真正的學者。
這樣的人非常難以欺騙,普通的邏輯陷阱對他們是沒有用處的,反而會被對方看出破綻。
所以他改變了最初的想法,去掉了許多比較明顯的坑,用詞也更加的謹慎。
有時候明擺著挖坑了,卻還會主動提醒對方,這裡有問題要慎重。
比如關於如何構建族群認同感,他就如此說道:
「塑造族群認同感,除了在歷史中尋找共同點,還有一個簡潔有效的方式。」
「我們華夏有句俗語,貨比三家;還有句話叫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很多事情只說正面,很難讓人產生深刻的印象。」
「通過比較,更容易讓人感受到差異。」
「這個道理用在此處,也同樣是適用的。」
「在尋找共同點的同時,強調與其他群體的差異,更容易塑造認同感。」
這個道理並不複雜,其實約翰·胡斯自己也想到過這一點。
只是他才只有一個模糊的念頭,還沒有形成清晰的理論。
此時經陳景恪這麼一點撥,猶如雲破天空一般,高興的道:
「受教了,不瞞您說,其實我亦有此想法。」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陳景恪接著又嚴肅的道:
「但我不建議你使用這個方法。」
約翰·胡斯先是疑惑,然後露出深思之意。
陳景恪沒有打擾他,任由他自己思考。
房間就這樣安靜了下來,鐘錶「噠噠噠」轉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過去了一刻鐘。
約翰·胡斯猛然倒吸一口涼氣,恭敬的道:
「尊敬的智者,我明白了,感謝您的指點。」
陳景恪心道,果然厲害啊,這麼快就參透了其中的玄機。
強調差異,確實更容易塑造族群認同感,可也同樣會自外於其他族群。
到時候必然會受到其他族群的打擊,
如果不明白這一點,在歐羅巴那種械鬥不斷地地方,貿然搞什麼族群獨立計劃。
秒秒鐘會被其他勢力教做人,
只是稍稍調撥,約翰·胡斯就能參透其中的玄機,確實無愧於他學者的身份。
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陳景恪這一次點撥,不亞於幫他挽回了一次滅族危機。
讓約翰·胡斯對陳景恪更加的感激和信任。
這真的是一位擁有大胸懷的智者。
慈寧宮,老朱、馬娘娘、朱標齊聚一堂。
他們三個大閒人,組成了一個問題分析小組。
陳景恪給人上課,他們也會在宮裡開小會,探討其中的玄機。
一來是看看能不能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另一方面,是幫著查漏補缺。
不過很多時候,這個小組都會變成陳景恪誇誇團。
老朱對著密信,分析道:「以歐羅巴的局勢,以及這個極西人所在族群面臨的惡劣環境。」
「就算景恪告訴他這麼做的危險,他依然會去做的。」
馬娘娘嘆道:「形勢所迫,就算明知是毒藥,也得試著嘗一口。」
「而且就算他不去做,在實踐中也必然會有人發現這一點,然後去做。」
「無論最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景恪都是清白的,沒有人能質疑半分。」
朱標讚嘆道:「景恪的計謀藏的真深啊,如果不是信任他的為人。」
「我真會誤以為,他對那個極西人傾囊相授了。」
老朱笑道:「連你都有這種想法,那個極西人就更不會懷疑了。」
「咱估計,這會兒他都恨不得將景恪供起來。」
「就算有人告訴他,景恪在算計他,他都不會相信。」
「這才是絕世陽謀啊,將一切都告訴你,你還是會往坑裡跳。」
馬娘娘說道:「這種局,全天下也只有景恪一人能布的出來了。」
老朱和朱標都不禁點頭,同時在心中慶幸。
還好他們早早的就發掘了陳景恪,並加以籠絡,
他們更加慶幸,當初籠絡的方式不是高官厚祿,而是用的感情牌。
重感情,可以說是他最大的弱點了。
如果他沒有這個弱點,那後果老朱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讚嘆了一會兒,朱標又說道:「景恪的計謀恐怕不止這些吧?」
老朱肯定的道:「絕對不止這些,咱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後面的內容了。」
陳景恪的計策肯定不止這些,在取得約翰·胡斯的信任之後,他開始聊更多的東西。
文學、政治、哲學、軍事等等。
當然,聊的更多的還是政治和歷史。
他還不只是單方面的傳輸知識,在聊的同時,也在從約翰·胡斯那裡學習一些東西。
而且他做的非常坦誠,很直白的告訴對方。
我對西方文明的了解很片面,咱們交流對我也是一種進步。
約翰·胡斯反而更加的佩服他的謙虛。
在後來的回憶錄中,一次又一次的盛讚東方智者對學問的虔誠和謙遜。
隨著對東方文化的了解越深,約翰·胡斯就越是迷茫。
並對歐羅巴文明產生了懷疑,甚至西方想走出困境,就必須全面學習華夏。
甚至一度想要用華夏思想,來重塑自己的族群,乃至改變整個歐羅巴。
當他將這個想法說出來的時候,陳景恪被嚇了一跳。
你要真這麼幹,我不是白白浪費口舌了嗎,連忙說道:
「每一個文明,都是在外部環境的影響下產生和發展的,是最適合當地生態的。」
「就如草原會誕生遊牧文明,平原會誕生農耕文明—」
「強行違背這種自然規律,必然會遭到失敗。」
「就如,在草原發展農業,往往事倍功半。」
「大明擊敗北元,占據了整個草原,卻也只能開闢少量農田。」
「大部分地區,依然維持畜牧生活。」
「之所以如此,就是受到自然規律的限制。」
約翰·胡斯點點頭,他對大明也已經有所了解。
知道大明在草原採取的策略,修築城堡建立城池,將草原劃分區域,不允許隨意遊牧但總體上還是延續了畜牧為主的生活。
是大明不想改變生產結構嗎?
不是,而是沒有辦法改。
就算強行改,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此時,他也已經明白了陳景恪的意思。
西方文明,是受到極西環境的影響產生的,是最適合那裡的生態的文明。
華夏文明固然優秀,可到了極西之地就會水土不服。
就如不能在草原搞農業,是一個道理。
陳景恪見他懂了,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怕他犯渾,還是繼續說道:
「極西文明曾經也輝煌過,且不說傳說中的古希臘時期。」
「就說羅馬,它就幾度創造了輝煌。」
「只是因為基教的極端化,讓你們進入了黑暗時期而已。」
「華夏也曾經陷入苦難,可我們都走過來了。」
「並且每經歷一次苦難,我們的文明都會迎來一次升華。」
「華夏文明現在的優秀和強大,不是憑空得來的。」
「而是一位位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創造出來的。」
「所以我深信,所有的苦難都是一時的。」
「總會有覺醒者站出來吶喊,喚醒所有人,喚醒新時代。」
「就如你現在所做的這般。」
「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帶領你的族群,找到最適合你們自己的道路。」
「總有一天,極西文化也將迎來屬於自己的曙光。」
一番話說的約翰·胡斯熱淚盈眶,竟然叩拜在地抱著陳景恪的鞋子親吻:
「偉大的智者,感謝您的指引,約翰·胡斯將永遠銘記您的教誨。」
陳景恪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局面了,早就能做到處之泰然。
他任由約翰·胡斯完成禮節,才開口說道:
「我並不能給予你任何實質性的幫助,能幫助你的只有你自己。」
約翰·胡斯虔誠的道:「不,您已經給予了我最寶貴的東西,勇敢、信念和知識。」
「能跟隨您學習,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
又是一番沒營養的吹捧,約翰·胡斯才從狂熱中清醒過來。
之後兩人就探討起了文明的演化問題。
陳景恪再次趁機告訴他,只有自己的才最適合自己。
我在大明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大變革,但所有的變革,都不是憑空產生的。
是基於之前已經存在的思想,推陳出新得出的。
所以才能獲得那麼多人的支持,才能如此順利的被人所接受。
在他的勸說下,約翰·胡斯終於恢復了信心,放棄了華夏化的想法。
另一邊,老朱、馬娘娘、朱標三人也是面面相。
朱標無語的道:「景恪用力過猛了啊,竟把那極西人說的迷失自我了。」
老朱搖搖頭,說道:「倒也不能說迷失,換成誰都會自我懷疑的。」
馬娘娘附和道:「是啊,景恪說的好啊,貨比貨得扔。」
「將極西和華夏作對比,他們可不就顯得一無是處了。」
「不過那個極西人也果真是一位大學者,這麼快就清醒過來,並重新拾回自信。」
「難怪景恪如此重視他。」
「只要他不中途身死,將來必然會有一番大作為。」
老朱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說道:「有大作為好啊,他越有作為咱就越高興。」
聊歐羅巴的現狀,就避不開宗教問題。
陳景恪對基教並沒有進行太多批判,也沒有告訴約翰·胡斯該如何與基教做鬥爭。
他只是將宗教的本質,告訴了對方。
最初是對自然偉力的崇拜,後來寄託了期望。
現在宗教的作用,已經演變成了,為人類提供精神寄託和終極關懷。
這個道理他曾經給老朱他們講過,此時不過是重新拿出來講了一遍。
當然了,今天講的和之前給老朱他們講的,還是有所區別的。
很多關鍵信息,可不能就這麼說出來。
即便如此,對約翰·胡斯來說,這個理論依然非常重要。
為他處理基教問題,提供了思路和依據。
除了以上這些,他們聊的最多的,就是極西的制度變遷。
這個話題也是約翰·胡斯提出的,他想為自己的族群設計一套適合的制度。
陳景恪自然也是樂於討論這個問題,因為他要布的第二個陽謀,就是關於政治制度方面的。
兩人一個有心一個有意,自己談的非常舒服。
從古希臘歷史,聊到了羅馬,再聊到了現在。
將西方社會出現的種種制度,全部拿出來剖析了一遍。
期間陳景恪對公民選舉制度,給予了高度讚揚。
並將其稱為人類史上,最偉大的政治制度之一。
已經對他完全信任的約翰·胡斯,果然沒有絲毫懷疑,輕鬆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話題越來越多的開始往公民和選舉制度傾斜。
陳景恪不光夸,還指出了很多缺點。
比如如何才能選出最適合的人?普通人又怎麼知道,誰才是最適合當國家元首的那個人?
羅馬所謂公民選舉,其實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參選。
只有大貴族才有這個資格,也只有他們才能被更多人熟知。
可真要這麼做了,豈不是又走了羅馬的老路?
而且大貴族代表的是貴族利益,真的願意為全民考慮?
這一點約翰·胡斯自己都不信。
如果貴族真的能做到公平,他還何至於跑到大明來求學?
陳景恪趁機提出候選人制度。
最好是組建政黨,先由政黨內部推選合適的對象。
政黨的力量肯定比個人要強大的多,能夠利用各種渠道為候選人拉票。
政黨推選出來的候選人,可以公開演講。
向所有人闡述自己的思想,以及當選後會做哪些事情。
讓公民自己來投票,決定選誰。
「華夏聖人孔子曾經說過:近者悅,遠者來。」
「這句話的本意是,統治者要讓住在這裡的百姓高興,要讓轄區外的百姓仰慕,並主動遷徙過來。」
「通俗點翻譯就是,百姓會用腳投票。」
「哪裡的統治更加人性化,百姓就會往哪裡遷徙。」
「同理,百姓認為誰更能代表他們的利益,就會將票投給誰。」
「在這種情況下,選出的元首就算不是最佳選擇,也絕不會是最差的。」
約翰·胡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禁讚嘆道:
「您的智慧讓我感到渺小。」
陳景恪趁機提議三權分立。
立法、司法、行政,各司其職相互制衡。
而且為了平衡族群內部個階層的利益,他還提出了上下議院制度。
「改革其實就是重新分大餅,如果無法平衡各階層的利益,必然導致強烈反撲。」
「歐羅巴被貴族政治統治數千年,貴族勢力強大,你的變革必須要考慮他們的利益。」
「上議院全部由舊貴族組成,他們擁有審核權和有限駁斥權——」
「下議院才是真正的民選機構,這裡的參議員全部都為民選。」
「它還真正掌握著立法權,並且下議院的多數派可以組成政府,協助元首處理國家事務。」
除此之外,陳景恪還提出了一系列的變革方向。
約翰·胡斯徹底被震驚到麻木。
他敢確定,陳景恪以前對西方的了解確實有限,很多問題都是自己告訴他的。
可現在,他竟然能提出如此細緻完善的變革方向。
這是何等的智慧啊。
「尊敬的智者,您的智慧就像太陽般耀眼偉大。」
「在您面前,我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塵埃。」
陳景恪也長吁口氣,終於將你小子給忽悠住了。
西方徹底完了。
然而正得意的他並不知道,慈寧宮的老朱看到這些信息,已經著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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