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火

  第559章 火

  鳳陽縣下轄的柳樹灣,離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的老家,只有十三里遠。

  朱元璋重修祖墳的時候,遷徙了一部分百姓到周邊村子,其中一部分就被安置在了柳樹灣。

  所以這個村鎮的百姓,全額享受到了朝廷給的各種福利。

  也因此,他們心中有一股傲氣。

  天天把『我們是聖皇同鄉」掛在嘴上。

  就連縣令他們都不太放在眼裡。

  給你面子你是縣令,不給你面子就是聖皇家奴,敢牙腿給你打斷。

  

  進京告御狀,是他們與官府交涉時慣用的使倆。

  今天村正再次把大家召集到村頭開會。

  「鄉親們不好了,朝廷派了一個欽差來鳳陽查貪腐,鳳陽趙留守已經被當場拿下。」

  大家都興趣缺缺:「這事與我們沒什麼關係,操那個心做什麼。」

  村正聲嘆氣的道:「本來沒關係,可不知道是誰告訴欽差,說我們村天天用告御狀威脅官府。」

  「還說我們不配合朝廷新政要來查我們。

  一聽這話,百姓頓時炸了鍋。

  什麼?區區一個欽差竟敢來查我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走,進京告御狀去。

  村正見百姓輕易就被鼓弄,心下很是高興,擺擺手等人都安靜下來才繼續說道:

  「事情還沒完呢,那欽差得知我們不用繳納皇糧國稅,非常不滿。」

  「說全國百姓一體納稅,憑什麼鳳陽百姓不用交?」

  「他要我們交稅,還要把以前的稅都補上。」

  如果說剛開始百姓還只是湊熱鬧,一聽說要交稅,還要將以前的稅都補上,頓時就炸開了鍋。

  這可是關係到切身利益的。

  「免除皇糧國稅,是聖皇給我們的恩典,誰敢收回?」

  「是啊,我們替聖皇看守祖陵,聖皇才給我們免的稅。」

  「他區區一個欽差,也敢違背聖皇的旨意?」

  「奸臣,肯定是奸臣,我們作為聖皇的同鄉,要幫他老人家剷除奸臣。」

  「走,告御狀去。」

  於是在村正的鼓動,以及事先安排好的幾個托的忽悠下,百姓們決定去留守衙門示威要讓這個狗屁永義侯知道,這裡是鳳陽,不是他區區一個什麼猴子就能囂張的。


  被鼓動起來的,不只是柳樹灣一個村鎮的百姓。

  周圍數個鎮子,數千百姓都被鼓動。

  見這些百姓集體出現在一起,又有更多湊熱鬧的人參與了進來。

  越往鳳陽府城走,人數就越多。

  當然,也有比較明智的,深知這麼做沒有好下場,找各種藉口躲回了家裡。

  義惠侯府,趙如林和趙如松兄弟倆偷偷摸摸的往外走。

  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見到一白髮老翁滿臉憤怒的看著他們。

  正是他們的祖父趙仲豐。

  兩人故作無事的道:「爺爺,大冷天的,您怎麼站在這裡啊,別凍著了。」

  趙仲豐怒道:「我站在這裡,是為了等你們兩個畜生。」

  趙如林脖子一縮,但隨即文強作鎮定的道:

  「爺爺,我們最近可沒惹禍啊。」

  趙如松也連連點頭。

  趙仲豐呵斥道:「你們以前雖然也跟別人瞎胡鬧,但終究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今天竟然想和那些人一起去圍堵欽差,誰給你們這麼大的膽子?」

  見事情敗露,兄弟倆也不裝了。

  趙如林爭辯道:「那狗屁欽差竟然想問我們收稅,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趙如松也說道:「我們家可是聖皇冊封的義惠侯,可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再說我們今天也只是去示威,嚇噓一下他,又沒有準備真的拿他怎樣。」

  趙仲豐說道:「閉嘴,別說這只是謠言,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

  「我趙家寸功未立卻受皇恩被封為義惠侯,你們非但不知道感恩,竟然還想對抗朝廷。」

  「我們家怎麼生出你們這兩個畜生。」

  趙如松不服氣的道:「什麼叫寸功未立,我們家的義惠侯,是曾祖父用一塊墳地換來的。」

  趙仲豐氣的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用顫抖的手指著他們:

  「與其被你們害的家破人亡,不如我直接將你們打死。」

  說著,他怒吼一聲:「來人,將這兩個畜生給我綁起來。」

  馬上有幾名僕人衝上來,將兄弟倆給摁住捆了起來。

  接著趙仲豐又喊道:「請家法。」

  一名僕人雙手捧著一根荊條走了過來。

  兄弟倆一聽要動真格的,終於怕了,連忙求饒,


  然而趙仲豐根本就不理會他們,抓過荊條朝他們劈頭蓋臉的抽了過去。

  把兩兄弟打的鬼哭狼豪。

  遠處,趙仲豐的兒子和兒媳看到這一幕,都心疼不已,但並沒有上來勸說。

  他們夫妻倆也是經歷過亂世的,家裡確實有點地,可並不算大地主,自己也要下地勞作的。

  所以前半輩子一直都是苦哈哈。

  直到洪武十一年,朱元璋冊封他們家為義惠侯,日子才算真正好過起來。

  至於老朱給們家封侯的原因,說起來也是一段心酸的佳話。

  老朱父母相繼病故,卻沒有地方安葬。

  趙繼祖將自家的一塊地送給老朱,才讓他安葬了父母。

  大明國祚穩固以後,老朱回想當年的經歷,就冊封了趙家為義惠侯。

  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當時趙繼祖已經亡故,就由他的兒子趙仲豐繼承了爵位。

  趙仲豐和他的子女都是吃過苦的,即便被封侯,日子也過的小心翼翼。

  趙如林和趙如松兄弟就不一樣了,他們出生的時候,趙家已經封侯。

  說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都不為過。

  雖然不算是什麼紈綺子弟,但也有點不上進。

  尤其是經常被官吏吹捧,就飄飄然真以為自已很了不起。

  時常被那些人當槍使。

  只是之前兩兄弟也沒惹出過什麼大禍,趙仲豐也想讓他們吃吃苦頭,漲漲見識,

  吃一塹長一智嘛。

  哪知道,現在他們竟然被忽悠著要去圍堵欽差。

  趙仲豐自然不能再放任他們,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老趙頭也是氣急了,打的時候一點都沒留手。

  不一會兒兄弟倆就遍體鱗傷,連哀豪的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了。

  小趙一看情況不對,也顧不上隱藏,連忙出來說道:

  「爹您先歇歇再打,別因為這兩個畜生把自己給累著了,咱們家可還要你來掌舵呢。

  」

  老趙頭也順手往自己兒子身上抽了兩下:

  「都是你這個混球,將他們兩個給慣壞了。」

  「從今天開始,未經我允許敢離開府門半步,就家法伺候。」

  「再給他們找個先生好生讀書,讀不好我連你一塊揍。」


  小趙被抽的牙咧嘴,連忙道:「我聽您的,您先消消氣兒。」

  趙仲豐這才停手,看著被吊在樹上的孫子,神情里閃過一絲痛惜。

  但迅即就文隱去,惡狠狠的道:

  「不吊夠一個時———一個小時,誰都別把他們放下來。」

  說完轉身離去。

  小趙也非常心疼兒子,但一想到他們今天的所作所為,又再次狠下心來。

  活該,必須要讓他們吃夠苦頭。

  否則這個家真被他們給搞沒了。

  趙仲豐帶著小趙來到書房,從暗格里取出一個箱子,鄭重的交到他手裡:

  「這是這些年我收集的各種證據,你找個機會悄悄的交給永義侯。」

  「記住,行動要隱蔽,不得讓人知道是你乾的。」

  小趙自然知道是為什麼,拿箱子的手不禁一沉,道:

  「爹,有必要嗎?」

  趙仲豐怒道:「混帳,我方才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

  「我趙家世享皇恩,豈能忘恩負義?」

  然後他長嘆一聲,語重心長的道:

  「別的勛貴都是戰場裡殺出來的,有功績在身。」

  「我們家的爵位來的容易,根基也就不穩。」

  「你真以為那些官吏看得起我們嗎?」

  「別看他們表面恭敬,心裡不知道怎麼貶低我們呢。」

  「我們家的富貴想要長久,只有效忠天子。」

  「聖皇雖然念舊情,可他殺起人來更是毫不手軟。」

  「鳳陽有些人做的太過,將與聖皇之間的那一點舊情都做沒了。」

  「在這種時候,我們更要堅定不移的站在朝廷這邊。」

  「否則聖皇一旦狠下心收拾鳳陽,我們也難以落的了好。」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你義惠侯府就在鳳陽,這裡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你們會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了卻沒有任何表示,那和謀反沒區別了。

  小趙恍然大悟:「還是爹您看的通透,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隨即他又臉色大變道:「那些人鼓動百姓圍攻留手衙門,恐怕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欽差他不會——」

  趙仲豐也擔憂的道:「只希望永義侯能驚醒點吧。」

  小趙也是擔憂不已,希望那些人只是單純示威,不要做什麼更過分的事情。

  示威的隊伍走到鳳陽府城的時候,已經有了上萬人的規模。

  正常來說,這麼多百姓無故聚集在一起,衙門的人早就出現了。

  甚至軍隊也會進入戒嚴狀態。

  然而這一次,衙門卻好像消失了一般,不見一個人出面。

  因為失去地方的配合,軍隊也未能及時得知這一情況。

  以至於軍政雙方同時失靈,任由這些百姓闖入府城。

  示威百姓一路來到留守衙門,將其團團圍住。

  一開藝大家還只是叫事,讓欽差出來說出個所以然,很快就變成了謾罵。

  不知道誰先開藝往留守府扔石頭的,很快就演變成了所有人一起扔。

  而且大家發現,本應捧乾乾淨淨的街道兩旁,竟然多出了很多碎磚爛瓦。

  大家也沒有多想,紛紛撿起跟著往裡面砸。

  留守府衛的一處閣樓上,桑敬舉著麼遠鏡將一切看在眼線,眼晴里充滿了殺意。

  得到龐修德的提醒,他早就命錦衣衛去打探情況。

  對這些人的舉動一清二楚。

  但他並未離開留守府,反而故意露面,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住在這裡。

  目的很簡單,就是把事情鬧大。

  現在聖皇處在被蒙蔽狀態,那就製造一個事件,讓他看清楚這裡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只有如此,他才能下定決心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而且還是那句話,古人重視鄉土情。

  沒有一個合適的由頭,聖皇也不好下狠手。

  民亂談疑就是最好的借。

  說額了,他就是要以身入局,讓聖皇看清楚這裡的情況,同時給聖皇一個動手整治的理由。

  目前來看,一切都很順π。

  只是桑敬依然非常憤怒,平時都是官欺乍民,沒想到你們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竟然主動惹事。

  作為一個準諸侯寶,他考慮的更多。

  眼前一幕,不禁讓他想起了,陳景恪力主打擊宗族勢力的事情。

  鳳陽百姓並不是一個宗族出身,尚且如此。

  當初的宗族勢力是什麼樣子的,可見一斑。

  難怪陳侯變革之前,先打擊宗族勢力。

  不將這些地方勢力打掉,任何政策都執行不下去。


  將來在自己的封國,也一定要注意這一點,不能讓宗族抱團。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的形勢再次發生了變虧。

  有人點燃了周圍的枯草。

  在環境的影響下,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看著一勢越來越大他們就越激動。

  見裡面有僕從試亥救火,他們拿起石頭就砸。

  還有些人故意撿起燃1的木頭往院子裡扔,不一會兒就燒到了丑部的木質建築。

  嫂乾物燥,大順勢而起。

  留守衙門傳出驚呼聲、求救聲.

  到了這會兒,百姓們也終於反應過來,事兒大發了。

  當下也不敢再鬧,一窩蜂的散去。

  但依然有一些人守在這裡,見到裡面有人試亥往外跑,就用箭矢射殺。

  不一會兒,留守衙門就虧為1海,裡面的呼事聲也漸漸消失。

  百姓們遠遠麼著這場大一,有的幸災樂禍,有的面露震驚,也有一些則只是單純看熱鬧。

  錦衣衛姍姍來遲。

  燕曉陸看著一海情緒一度失控,幾次想要衝進去,幸虧被手下給攔住了。

  沒多久駐守當地的禁軍將領也趕到,他臉色鐵青,命令手下去救一。

  然而已經晚了。

  這場大|足足燒了三嫂三夜才停歇,而欽差被暴民放】燒死的消息也已經傳揚開來。

  所有人在震驚之餘,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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