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日行三百
第476章 日行三百
時間過渡,七月中旬。
關中各處田野一片金黃,一些地區播種的早,地區日照也充足,已經開始採收。
池陽橋邊,北上的隊伍有序過橋。
許汜率先過橋,駐馬橋北觀望河渠兩岸金色田野,只覺得心神安寧。
今年關中大豐收,意味著明年終於可以降低荊州方面的漕糧壓力。
劉琦重新接管南郡後,忙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荊州各處搜刮糧食,走漢水運往南鄉。
哪怕黃祖還是荊南四郡,都不敢在糧食方面為難劉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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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琦湊不齊糧食,那麼秋收結束後,關中兵可能自己就來荊州借宿、蹭飯。
此前劉表治下時,荊州糧價始終穩定。
但自從大司馬來過荊州後,荊州糧食持續外運,糧食均價已經漲了近半,三百多錢才能買一石糧食。
糧食漲價,除了糧食儲量不足外,關中湧入荊州的錢幣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關中錢幣的到來,也加速了荊州各處劣質惡錢、古幣的貶值。
各處反而開始用惡錢、古幣交易,將品相更好的關中錢幣儲存起來。
同樣的面值,關中錢幣在實際貿易、買賣過程中,更受歡迎,反而有溢價的狀況。
許汜此來關中,就是想要效仿河北,在長安建立荊州商館。
如果這件事情促成,會直接影響荊南四郡、江夏的歸屬。
對於這樣的牆頭草,許汜談不上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
許汜駐望遠近豐收景象時,劉巴也跟隨隊伍過橋,驅馬靠近:「治中,何故如此喜悅?」
「近來天氣晴朗,可見三輔秋收不會遭受降雨災害。我等如此喜悅,想必大司馬也是如此心緒。」
許汜原本只是眼眉含笑,如今笑容洋溢露出牙齒:「大司馬高興,我等請求之事也容易達成。」
他來關中,建立荊州商館是一回事,來討要官職也是一個目的。
目前荊州刺史空懸,劉琦赴任南郡後,也只是以伏波將軍兼任南郡郡守。
從始至終,自劉表病故後,也就劉琦接任了鎮南將軍與荊州牧;劉琦被趕走後,荊州刺史、荊州牧就空懸下來。
但荊州州部始終存在,推選本地士人擔任。
但負責的治中來回換人,劉琦再次返回南郡時,許汜擔任治中,總算是穩定了。
許汜陪著劉巴閒聊,荊南四郡也重組了一個州部,但跟劉巴沒什麼關係。
劉巴是長沙王國的國相,荊南州部是桓階主導,在江東朝廷的命令下建立起來的。
兩個人聊天之際,桓階也驅馬靠近。
對於來關中,桓階與劉巴並沒有多少恐懼,豈不見當年魯肅、郭嘉等人也不過是剃髮,而陳群更是長期活動。
雖然陳群沒有入仕,可誰敢說這個人跟曹操沒有聯繫?
自大司馬橫空出世以來,也沒有主動迫害、殺戮士人的跡象。
哪怕是倒霉的太原、河東二郡士人,也都是集體叛亂,實屬取死有道。
即便這樣,大司馬依舊不忍心嚴懲、剷除這些士人,而是編入敢死營,給一個復家的機會。
女眷貶為奴隸,也規定了到期後可以自贖,也能分期按揭自贖。
總之,往往能一把掐死你的時候故意網開一面,這種大度的胸懷,自然助長了劉巴、桓階的勇氣。
再說了,荊南四郡相對獨立,他們兩個人影響之下,也是可以從江東朝廷那裡易幟,回歸大司馬治下。
荊南四郡近乎二百萬男女,就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車馬輕便,道路通暢。
關中的道路狀況,是荊州無法比擬的,也就荊豫馳道能勉強與腳下的秦直道類似。
關中降雨不像荊州那麼頻繁,草木生長也穩定,不像荊州草木瘋長。
整個長江以南,就沒什麼寬敞、硬實的道路網。
而秦直道經過兩年的修補、維護,沿途村社規劃有序,亭驛、兵站前後相連。
行走在秦直道上,以至於讓許汜等人產生了一種錯覺,天下未亂之際,雒陽八關之內,也是有這樣井然有序的景象。
一路上,諸人不再言語,多在沉心感受這種太平之世的氣象。
桓階棄馬乘車,醞釀文字,每到停歇休息時,就捉筆書寫,以作為這次出使關中的見聞記錄,方便子孫未來閱讀、學習。
天色將暮之際,整個隊伍才抵達甘泉中鄉,沿途更換過兩次驛馬。
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車馬暢行這麼遠距離,清晨時從渭水北岸出發,日暮時夜宿甘泉。
也就沿途更換驛馬時能吃點乾糧,喝些茶水略作休整,其他時間要麼騎乘馬匹,要麼坐車。
這樣陸路車馬一日暢行三百里的經歷,對許多人來說是平生首次。
他們在大江之上順流而下,日行三百不足為奇,也感受不到明顯的路途變化。
在這秦直道上,每三十里就是一處亭驛,每五十里就是一座兵站。
每處亭驛都有五十多匹備用的公乘馬,每到一處亭驛,他們就能更換四十匹馬。
就這樣沿途不斷更替疲倦的馬匹,才保證了車馬日行三百里的……壯舉。
對荊州人來說,陸路日行三百,實在是壯舉。
而南鄉武庫規模始終在壯大,關中與南鄉之間有丹水漕運,這就是懸在荊州人頭頂的利劍。
隨時可能墜落,讓無數荊州人家破人亡,淪為氓隸之徒。
那南鄉與襄陽又有漢水漕運,當年秦楚爭奪南陽地,雖然隔著龐大南山,可秦軍依舊能實控南陽、南郡。
原因就在這裡,秦軍支援的路途是暢通的;前線秦軍防守住,那關中秦軍抵達只是個時間問題,不存在道路上的障礙。
這次一日騎乘行進三百里的經歷,讓劉巴夜中難以入睡。
他過商邑時沐浴過,出藍田時也沐浴過,抵達長安大學更是被安排沐浴。
渡過渭水夜宿北岸平陵時,當地亭驛也安排他們洗熱水澡。
今日天色剛亮從平陵騎乘,夜宿甘泉中鄉時,更是被逼著沐浴。
原本路途勞累劉巴躺下就能睡,熱水澡洗完後精神煥發,不由為荊州長遠而來感到憂慮。
荊州普通百姓生活也就那樣,對此劉巴不會過度傾向於百姓、或在百姓立場思考。
事實證明,你為絕大多數百姓考慮事情,百姓即便受利,也很難給與你正面的回饋。
因為百姓是很傻的,很容易被人唬騙。
只有各地的衣冠門第,才能代表本地男女。
劉巴則為荊州衣冠之族們感到深深地憂慮。
他根本找不到可以反制、制衡關中新朝的著力點。
這種極端的被動,肯定會帶來沉重的壓迫。
即便不是壓迫,也不會獲得關中新朝的尊重。
不被尊重,豈不是與尋常男女一樣,被當做牛馬驅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