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5章 輓歌

  第1715章 輓歌

  徽州這邊,顧仙庭早已經獲悉娘家一家遭遇不幸,忍著悲痛處理後事,同在的還有蘇州顧家老家主顧萬儒,新家主顧玄。

  顧玄這次來,帶來了顧家十八虎中的九虎,和顧家虎衛,顯然打算報仇清算。

  在臨時撘起的一間帳篷內,包括徽州刺史在內的大小官員戰戰兢兢,生怕顧玄遷怒於他們,拿他們來祭奠靈徽園一家。

  顧玄肅容沉聲:「李大人,七日期限已到,可否查明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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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州刺史李載道聞言,額頭不由冒出冷汗來,這七日來,他全力以赴偵查,可結局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

  而且協助調查的本地數名綠衣捕快,從六扇門下來的數名緋衣捕快,一名紫衣捕快全部銷聲匿跡,人間蒸發一樣,由此可見這背後的水有多深,這股殺害顧權的勢力有多大。

  李載道憋了許久,開口卻是詢問:「顧三爺,可否收到洛陽李家的來信。」

  他是洛陽李閥一脈,出了這事,自然應付不了,於是寫信求助李閥閥主。

  顧玄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來:「這是李徽朝寫給我的書信,不過我還沒看。」

  李載道既驚又喜:「請三爺一閱。」

  顧玄淡道:「我不打算看。」言外之意是連洛陽李閥的面子都不給。

  李載道忙道:「三爺,我寫信託李閥主協助,或許李公子已經查明真兇。」

  顧玄這才拆開書信一閱,看完之後卻是冷笑一聲,將書信揉成一團化為灰燼,顯然這封為李載道求情,卻沒有查出真兇的書信並不能讓他滿意。

  李載道臉色煞白,知道自己只有一死贖罪一路可走。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喧譁,有人喊姑爺到了,有的人卻喊謝大人到。

  眾人就看見一個風塵僕僕的年輕男子在智多虎的帶領下,大步走進帳篷。

  「三爺!」

  顧玄欣喜站起:「謝傅!」看見謝傅安然無恙,顧玄很是高興,這些日子在處理靈徽園後事的同時,他也十分擔心謝傅安危,從看見齊王秦楚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謝傅的敵人是誰。

  帳內所有人目光落在謝傅身上,這位應該就是名聲在外的淮南道節度使謝傅,也是徽州顧家的姑爺。

  謝傅沉聲:「三爺,首凶已除!」

  顧玄聞言,朗聲叫好,徽州大小官員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目光齊刷刷的落在謝傅手中所提的盒子,莫非這盒子裡面裝的就是首惡的首級。


  顧玄目光也落在盒子上,謝傅說道:「三爺,找個方便談話的地方。」

  顧玄對著李載道等人揮手:「你們先退下。」

  李載道等人如蒙大赦,甚至他們都不敢知道首惡是誰。

  徽州的官員退下之後,帳內還有顧玄的人,謝傅掃望一眼,顧玄立即領會:「智多虎,你們也都退下。」

  謝傅這才將盒子打開,當顧玄看清盒子裡面的人頭,表情一驚之後,露出黯然之色:「兇手是誰?」

  「秦孝夫!」

  顧玄自然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這大仇可能連整個顧閥都豁出去都無法得報,輕輕問道:「他死了嗎?」

  先皇駕崩的消息早傳遍整個大觀國,但並不代表秦孝夫就真的死了。

  謝傅點頭:「他另外一個身份還是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

  顧玄表情微微一訝:「靈徽園遭受殺害,是道門地宗乾的?」

  謝傅搖頭:「我已經讓張凌蘿去查明此事,將參與此事的人一個不差的揪出來。」

  顧玄沉聲:「好,謝傅你放手去做。」言外之意是就算要與道門為敵也在所不惜。

  謝傅笑道:「此事不必再勞三爺費力了,謝傅自會做好。」

  顧玄坦然說道:「謝傅,此事你大可不必怕牽連我,從我對秦楚楨和金甲武士動手,就已經脫不了干係。」

  「三爺庇護謝傅一家,謝傅還未向三爺道謝。」

  「說哪裡話,你我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仙庭那邊……」

  顧玄說著扼住,反而說不出話來,緩了一陣之後才嘆息說道:「你是她的丈夫,她現在就只剩下你這個親人了。」

  一會之後,謝傅見到秀兒,秀兒早就哭得眼睛都腫了:「姑爺。」

  謝傅儘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輕聲問道:「秀兒,仙庭呢?」

  秀兒悲傷說道:「小姐這些日子不吃不喝,也不肯小婢說話,姑爺你可要勸小姐振作起來。」

  謝傅點頭。

  「小姐,姑爺回來了。」

  身穿麻布喪服的顧仙庭坐著一動不動,原本紅潤的雙頰早就骨瘦嶙峋,人也憔悴異常,人像一副行屍走肉,對於秀兒的呼喊不聞不問。

  秀兒又輕輕喚了一聲:「小姐,姑爺回來了。」

  顧仙庭卻似封閉自己一般,毫無反應。

  秀兒低聲:「小姐這些日子就是這個樣子。」

  謝傅點頭,示意秀兒先出去,人走到顧仙庭跟前,輕聲說道:「仙庭。」


  顧仙庭卻眼裡無他,連表情都僵死,沒有半點反應。

  謝傅將她摟住:「仙庭,是我,我回來了。」

  大概幾息之後,顧仙庭身體開始顫抖,無神的眼瞳也開始聚匯,啊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謝傅內疚悲痛,嘴上說道:「我已經為岳父岳母報仇。」

  顧仙庭只是哭著,謝傅改為安慰:「哭吧,盡情的哭出來就好了……」

  一番發泄之後,顧仙庭也從地獄回到人間,雖然滿臉悲傷卻有了幾分意識神志,輕輕看著桌子上的盒子。

  謝傅雖然於心不忍,還是必須面對:「是岳父大人。」

  顧仙庭顫抖著手打開盒子,當看到父親的人頭,當場暈了過去。

  謝傅寸步不離的呆在顧仙庭的身邊,顧仙庭好幾次從噩夢中驚醒,醒了就哭,哭累就沉沉睡去。

  直到半夜,謝傅才哄著她喝了點清粥,跟她說還要為岳父岳母籌辦後事,需要振作起來。

  隔日,張凌蘿帶著數十人頭回來:「傅叔,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一個不留。」

  玄宗幾人將幾個布包攤開,還鮮血沾沾數十個人頭滾灑在地面上。

  謝傅心中感到幾分安慰,吩咐將人頭帶下,待大喪之日用來祭奠靈徽園所有亡魂。

  低聲詢問:「凌蘿,我讓你調查我岳母生死,是否有結果?」

  張凌蘿黯然:「傅叔,我連續盤問數人,他們都說親眼看見盧副尊葬身火海。」

  明知道是這個結局,謝傅還是忍不住雙腳輕浮無力,秦孝夫怎麼可能放過她……

  「傅叔,我庭嬸嬸呢?」

  謝傅本不想讓張凌蘿去打擾仙庭,想著這些天他要幫忙操辦後事,最終還是說道:「凌蘿,這些日子勞你多加照顧你庭嬸嬸。」

  張凌蘿點頭。

  在蘇州的時候,張凌蘿與顧仙庭已經有了深厚感情,一看到顧仙庭淒悲模樣,忍不住就淚流。

  兩個女子說著話,就哭在一起……

  隔日舉行隆重喪禮,案上羅列數十人頭,鮮然奪目,祭奠靈徽園一眾亡魂,後安葬於黃山腳下顧家陵園。

  顧仙庭默然的站在墓碑之前,其他人並沒有上前勸說,自覺的陸陸續續先行離開,對於別人來說只是一場葬禮,而對於顧仙庭來說,卻是痛失一家至親。

  顧家老家主顧萬儒一直把顧仙庭當親孫女一般看待,也是陪到最後,眼看天色不早了,才走到謝傅身邊,輕聲說道:「謝大人,仙庭只有你一個親人了。」現在只有丈夫才是她的至親,其他人只能算親戚。


  謝傅應道:「顧老爺,你放心。」

  顧萬儒點了點頭,在顧玄的陪同下離開。

  此處風景絕美,湖泊如翡翠鑲嵌在群山環繞之間,湖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藍天白雲,巒山青麓。

  隨著夕陽西下,金色的光滿灑滿大地,晚霞映照在山間,色彩斑斕,美不勝收。

  謝傅不由想起與盧夜華在仙魔陣內共生共死的場景,是她不顧生死背著自己跨山越海,不離不棄……

  一想到她永葬於此,就悲由心來,展喉婉賦:

  閃閃金光輕飛躍,淡淡湖上,清風在心間,斜陽似胭脂染在面龐,梨眉艾發。

  落落晨星風中有,儷影一雙,仿似在畫上,金蘭似彌夜擔重雲肩,覆泥奪朱。

  青青的山,倒影照淡淡湖上,聞水色親山光,浮雲若絮,天空里自在遊蕩,若無拘是自由。

  昨日的她……

  謝傅唱著,喉嚨被沙啞堵住,淚流心間。

  處理好岳父岳母的喪事之後,謝傅和顧仙庭返回蘇州,為了讓顧仙庭排解悲傷,一路泛舟走水路,同行的還有張凌蘿、陳清瀾、秀兒。

  秀兒作為顧仙庭的貼身婢女,不敢觸動顧仙庭的傷心事,事事小心翼翼。

  反倒是張凌蘿每日與顧仙庭說笑,終於逗的顧仙庭一笑,臉上的陰霾也消散許些。

  謝傅看在眼裡,大感欣慰,是啊,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自當節哀順變。

  其實他心中的悲痛一點都不亞於顧仙庭,只不過深埋起來,用笑容、順變來覆蓋。

  原本快馬幾日的路程,走水路花了二十多天的時間才抵擋蘇州。

  剛到澹臺府,澹臺鶴情就對顧仙庭呵寒問暖,完全把謝傅這個闊別多日的丈夫給冷落了。

  直到此刻,奔波勞碌的謝傅才見到自己出生數月的兒子,雖然是個男孩,卻長的更像澹臺鶴情多一樣。

  澹臺鶴情本來就是一個溫婉的蘇州美人,謝傅已經能想像到兒子長大之後,定是陸文麟那種俊美之貌,有陸武元的前車之鑑,心中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教導,免得將來成為禍害。

  回屋坐下,對著夏兒說道:「夏兒,孩子讓我抱一下。」

  夏兒將熟睡的孩子輕輕遞到謝傅手中:「公子,你小心,別吵醒孩子。」

  謝傅笑道:「你已經我不會照料孩子嗎?忘了上回鶴情收養一個孩子,還是我出馬才安撫孩子。」

  夏兒笑道:「說的也是。」

  謝傅接過孩子問道:「取名字了嗎?」


  「都幾個月大了,那能還沒有名字,小姐本來打算等你回來給孩子取名,最後讓明老先生給取了名字。」

  謝傅問:「叫什麼?」

  「單名一個朝,叫謝朝。」

  謝傅立即領會明老先生用意,笑道:「好。」

  就在這時孩子甦醒,一雙像他母親一樣的大眼睛朝謝傅望去,謝傅看著這雙可愛的眼睛,不由慈愛一笑。

  孩子卻驟地哇哇哭了起來,無論謝傅怎麼哄都不肯止住哭泣。

  夏兒一旁笑道:「公子,孩子看你面生。」

  就在這時謝廣德走了進來:「你看你,孩子都不認識你了,我來我來。」

  說著就從謝傅手中接過孩子,笑呵呵的哄了起來:「來,祖爺爺抱。」

  孩子剛到謝廣德懷裡就不哭了,謝廣德得意說道:「看見沒有,你也是我這麼帶大的。」

  就在這時,孩子一泡熱尿灑在謝廣德的臉上,謝廣德呵呵一笑:「好小子,跟你爹一個德行。」

  夏兒咯的一笑:「老太爺,公子小時候也愛往人臉上灑尿嗎?」所有抱過小少爺的人都中過招,她也遭遇過幾回,就數小秋最多。

  謝廣德應道:「可不是,鳩鳩一翹就灑尿,逮誰灑誰,將來遲早也是個風流胚子。」

  夏兒臉蛋微微一紅,謝傅聽了這話卻感覺溫馨,他確實是爺爺一手帶大的,爺爺既當父又當母。

  夏兒給謝廣德遞過手帕,好讓謝廣德擦臉,這時小孩又作妖哭了起來。

  「看爺爺教你怎麼帶孩子,擦乾就不哭了。」

  謝廣德一邊說著一邊不緊不慢的擦拭孩子鳩鳩,擦乾之後卻哭鬧不停。

  夏兒提醒:「老太爺,小少爺要吃乃了。」

  謝廣德恍然大悟:「這我可應付不了,得找她娘親去。」一邊說著一邊將孩子遞給夏兒。

  孩子一到夏兒懷中,嘴巴就本能的往夏兒胸圃上嘟啜,夏兒躲避著說道:「小少爺,我沒有……」乾脆羞走離開。

  夏兒帶著孩子走後,爺孫倆也可以坐下來說會話。

  「我到澹臺府才知道徽州顧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傅兒,我揚州謝氏與徽州顧家乃是百年至交,仙庭又是你的妻子,此仇需報!」

  謝傅點頭:「我已經將所有兇手斬首,用來祭奠岳父岳母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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