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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6章 龍在玄黃

  第1696章 龍在玄黃

  現在要躲已經來不及,不得不說,鬼後確實如鬼如蜮,不可方物,連他都無法在那團森霧中捕捉到鬼後的真身所在。

  但不代表薩來儀做不到,當日在欽天監,他親眼目睹薩來儀抬手之間就將真氣籠罩住整個欽天監。

  薩來儀的修為實在太深厚了,薩來儀的真氣實在太強大了,深厚強大到媲美神仙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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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後再如何不可方物,終究逃不出這天羅地網。

  薩來儀現在無需漫無目的去捕掠,他只需收網即可。

  不出所料,只見彌散的森霧似乎在某種壓迫下開始收縮,侵又侵不入薩來儀周身三丈,散又散不開去,夾在不侵道境與籠罩在外圍真氣中間,成為瓮中之鱉。

  秦孝夫這邊帶領謝傅移步,走向院外,謝禮跟隨兩人身後。

  「謝傅,知道我為什麼要與你在此見面嗎?」

  謝傅應道:「或許真人想讓我見證你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秦孝夫哈哈一笑:「不錯!」

  「不過我要拿回的東西並是伊藍,伊藍從來不屬於我。」

  秦孝夫說著輕輕朝謝傅看去:「甚至我想過成全你們兩個,如果不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話。」

  謝傅微微一笑,當聽聽就好,人性是複雜多變的,今天你願意慷慨大方遞出去的東西,難保哪天后悔想要奪回來,特別是當強大到無人能夠制衡時,更是為所欲為。

  一塊石碑映入眼幕,碑上刻著四字——誤闖止步。

  秦孝夫卻直接帶著謝傅越過石碑,然後就一堵透明的牆壁擋了下來。

  「你去過太素聖地,應該知道天外天,地微地。天有重天,地有地界,皆凡人無法知曉觸及。」

  謝傅說道:「就像太素聖地的三千世界。」

  「不錯。」

  秦孝夫說著,手生真氣似推開一扇無形的門,帶著兩人跨越這一界限。

  豁然一副新景象,一座樓閣矗立眼前。

  秦孝夫主動介紹:「這座樓閣名叫蓬萊閣,又叫海市蜃樓,是薩來儀平時居住的地方,入口之處就處於這冷宮內,這就是我為什麼和你在此見面。」

  謝傅一言不發,謝禮因為無知而生畏,倒是問了出來:「陛下,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秦孝夫把謝禮當做透明的,對著謝傅又補充一句:「這蓬萊閣從大觀立朝便有了,跟著大觀國風風雨雨二百來年。」


  謝傅開口:「你是想讓我見證這蓬萊閣倒塌嗎?」

  秦孝夫欣喜:「謝傅,你真是我的知心人,正是如此!」

  「請吧。」

  三人登上樓閣,直達閣頂。

  整個長安城一目了然,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此刻深夜,有燈火有靜然。

  他們此刻似置身於這圍棋局中,又是置身於圍棋外,縱觀全局。

  秦孝夫說道:「薩來儀每日便在此處看著人間,也看著朕。」

  謝傅笑了笑:「難怪了。」

  換做一個普通人被人每日窺探都要不舒服,何況貴為天子的秦孝夫。

  而且秦孝夫還需隱藏自己,這種滋味如坐針氈。

  秦孝夫欣悅:「這種能做回自我,看著別人的感覺真好。」說著目光輕輕看向冷宮樹林之處。

  謝傅也跟著望去,那裡的景象清清楚楚,如映照在鏡子裡的動態畫面。

  小時候他就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某個地方看著自己,無論何時何地。

  他向長輩提出這個疑惑,長輩就會告訴他是神仙在天上看著人間。

  此刻自己不就扮演著神仙,在看著人間,而人間不知。

  秦孝夫笑道:「你是個大才子,下盤棋吧?」

  說著從身上拿出一包東西,倒入桌上的香爐內,點燃香爐,香爐網口冒出裊裊煙氣來。

  「這是景教奇毒無跡酥脈。」

  謝傅明白秦孝夫的意思,點頭擼起衣袖,手指在手臂輕輕一划,劃破皮肉,從血肉中取出一根比針粗一點的銀毫,在香爐上方一搓,這銀毫便化作無色煙霧。

  「這是【至死方休】,卻是比無跡酥脈還要厲害的東西。」

  此物是蘭寧送他的,皆因他不懼此毒,卻可以用來對付厲害的敵人。

  謝傅見此物狀如銀毫,生怕丟失便藏於手臂肉內。

  秦孝夫微微一訝,卻是很快笑道:「好。」

  雙方也算達成置身事外的約定,展開棋局。

  秦孝夫談笑風生,謝傅也淡定從容,兩人落子如飛,不覺已是中盤,卻是越下越慢。

  秦孝夫也是一樣,不禁贊道:「不錯。」

  看似在贊謝傅棋藝,更多的卻是在贊他這份心性,外面局勢焦灼,謝傅卻依然能做到心如止水。

  謝傅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死秦孝夫,無所謂一地一子得失,微微笑道:「你以為勝券在握嗎?」


  秦孝夫笑道:「那我拭目以待。」說著緩緩落子。

  ……

  眼看鬼後所生森霧越來越小,飄來掠去被困束在一定的空間,場內的許格和場外的張凌蘿都心急如焚。

  任張凌蘿足智多謀,此刻也無良策,不由四處望向黑暗,都這種地步了,王夫人的一妖一魔還不出手。

  紅葉緊緊握住魏無是托人為她新鑄的催霜刀,忍不住說道:「夫人!」

  司馬韻台卻一臉平靜,要贏得全局勝負,哪能計較一子得失,除了此子是謝傅,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能讓她內心動搖分毫:「你我現在出去,也是送死。」

  「老黑在就好了,這牛鼻子也無法如此囂張。」

  司馬韻台聲音如絲鑽入紅葉耳中:「你好好看著這牛鼻子的臉,勢殺不活……

  紅葉雙眼失神的盯著薩來儀,慢慢的眸子裡匯聚殺氣……

  薩來儀沉聲:「伏法!」

  森霧收作一點,鬼後現出真身來。

  鬼後嬌叱:「鬼奴!」

  一道黑影突破外圍真氣,與鬼後混融一團,森霧再生,化作一縷竄縫而出。

  大衍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線與人爭。萬法皆有生機。

  薩來儀想不到鬼後竟能窺探捕捉到這一剎那的生機,忍不住贊道:「好一個鬼後!」

  「不過你還是在劫難逃!」

  那一縷森霧似在什麼強大力量擠壓下盪散湮滅。

  許格啊的一聲。

  張凌蘿雙眸圓睜,待什麼微微落在她的臉頰上,眼前一片蒙蒙紅霧,氣味血腥,張凌蘿一下子癱軟在地。

  糾纏著雲弱水到來的魏無是,落地瞬間也啊的一聲:「鬼後!」

  放開神敏四處搜尋鬼後的生息,所感受到的卻只有濃濃的血腥味。

  蓬萊閣頂,謝傅拈子的手微微顫抖著,久久無法落子,眼睛濕潤發紅卻掉不下眼淚來,玉陽……

  謝禮心裡恨透謝傅,此刻見謝傅如此模樣,也有點於心不忍,甚至有一絲絲的後悔……

  秦孝夫微笑:「謝傅,輪到你了,怎麼,這一子已經無法下了?」

  謝傅手指驟地停止顫抖,四平八穩落子。

  秦孝夫笑道:「你果然與她關係匪淺。」

  謝傅微笑:「生死有命,人在世留跡已是雋永,先慢個幾十年都是一樣。」扭頭輕輕朝一側望去。

  秦孝夫拈子端詳著棋局,嘴上淡道:「既然來了,那就一旁觀局吧。」


  謝禮好奇,順著謝傅所望方向看去,一個身段盈美到叩動心弦的女人如從瓊樓走到幕前,她長得很嫻美,那五官輪廓像足大家閨秀,賢妻良母,只是她的臉很冷,冷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如行屍走肉。

  謝傅驚訝:「杜娘子!」

  謝傅實在難以理解,杜致微此時此刻何以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公子,澹臺府無恙。」

  秦孝夫正緩緩落子,聽到這句話手驟地停了下來。

  杜致微抖了下手中沾血發赤的布,一顆人頭在地上骨碌滾動。

  為何每個漂亮的女人跟他都有關係,心中又生妒忌憎恨的謝禮驟然看見眼前這血腥恐怖一幕,啊的一聲嚇得都快尿出來了,驚惶失措的躲到牆壁去。

  謝傅看著地上那顆人頭,心中雖如驚雷乍落,面卻平靜不變,只是看向杜致微的眼神中流露出惻隱不忍來。

  冷若冰霜的杜致微感受到謝傅的眼神,雙眸無聲的流出眼淚來,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掩飾不住內心情感。

  謝傅勉強一笑:「快哉否?」

  杜致微朗聲:「是!」

  秦孝夫如僵住一般,可以看出他正在克制自己的情緒,或憤怒……或悲傷……或自責……或愧疚……

  謝傅開聲:「真人,輪到你了。」

  秦孝夫微微一笑:「好。」四平八穩落子。

  靠在牆壁的謝禮突然啊的一聲,渾身燥熱無比,這至死方休之毒卻是因為謝禮情動而發作。

  謝禮不是武道中人,身上沒有半點武道,這無跡酥脈對他倒也影響不大。

  可至死方休的情【欲】之苦,連雲臥雪之流都抵擋不住,而且是越抵擋越痛苦,要不然也不會有至死方休之名。

  謝禮臉色發紅的看向在場唯一的女人杜致微,只覺那腰身那曲弧那修腿那嬈姿……無一不是充滿誘惑,讓人恨不得撲上去發泄快哉。

  此時至死方休之毒剛剛發作,謝禮尚存幾分理智,對著謝傅冷道:「謝傅,我好像中了情毒,恨不得找女人……」

  謝傅緩慢落子,嘴上淡道:「這是至死方休之毒。」

  謝禮以命令的語氣道:「快給我解毒!」

  「這毒我也沒有解藥。」

  謝禮聞言破口大罵:「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下三濫的賤人,身上竟藏有這種下流東西。」

  若是以前謝傅定是急於解釋,此時卻沒有任何辯解,毫無意義,也沒有這個必要。

  這會兒功夫,謝禮整個臉已經赤紅,那血似乎要從皮膚迸裂出來,只覺再不釋放,他就要活活憋漲死了。


  朝杜致微看去:「娘子,你也中毒了,不如我倆……」

  杜致微不知道是中毒時間尚淺,還是心已死寂,毒發緩慢,容如冷麵菩薩,看都不看謝禮一眼。

  謝禮瀕臨崩潰,大喊一聲:「我現在就要與你歡好!」人就朝杜致微撲去。

  杜致微可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女子,見謝禮手朝她大腿覆去,五指揪住謝禮頭髮,舉手提了起來,一道銀光閃過,謝禮屍首分家。

  杜致微隨手將人頭朝牆壁一扔。

  咚咚咚,人頭骨碌滾動,每一聲都捶擊著謝傅心頭,痛得他渾身顫抖起來,白子從兩指間掉落棋盤,不管如何,終究兄弟一場……

  但凡謝禮剛才叫上一聲堂弟,但凡謝傅剛才叫上一聲堂兄,知道他們關係的杜致微都不會痛下殺手。

  一夜之間,連失摯愛親友,謝傅心已經麻木了。

  ……

  九方長鯨嘴角留著鮮血回來,他還沒有死,他是九方一脈的王,半神下凡下軀質比肩仙神,沒那麼容易就死。

  薩來儀看向九方長鯨:「你能受我一擊不死,姑且饒你一命。」

  聲音迴蕩樹林,威嚴如同神仙頒布法旨。

  薩來儀目光淡淡看向許格:「許門主,今晚就此罷否?」

  應承是道門之辱,永屈居人下,有失道門「乾坤許大無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之道義。

  不應承是死路一條!

  他許格可受辱也不畏死,但……

  目光望向同生共死過來的摯友同仁。

  九方長鯨怒道:「否個屁,沒得談!」

  魏無是朗聲:「我有一招可殺此老道,武聖、許老助我,帶大河之水來。」

  九方長鯨沉聲誇下海口:「一整條河夠不夠?」

  「差不多!」

  「好!」

  九方長鯨化作一道流星消失。

  不多時傳來有如地獸甦醒之聲,只見滻河上空捲起一股龍捲風,河水被卷上天空,懸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漏斗。

  漏斗越來越大似乎要將河水抽空,頂端已高至漆黑夜空如欲穿銀河。

  大地在怒吼,天空在狂號,黑夜變得異常深沉可怖。

  九方長鯨揮劍狂舞,劍快至有光無影,腳下所站河水已經乾枯,河水斷層後繼不及。

  直到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一屁股坐在乾涸的河床,昂頭望天。

  許格人已經飛至滻河上空,化身水神背河水之龍朝皇城而去,許格所承受的比九方長鯨更甚,原本平和面容已然扭曲變形,渾身骨肉經脈如負泰山。

  薩來儀並沒有出手阻止,他的目的並非殺死三人,而是擊潰三人最後自信。

  看著許格背龍而來,淡然的目光流露出一絲炙熱,他已經寂寞很久很久了,古井無波的內心有了一絲動漾,渴望三聖聯手一擊能讓自己找回久違的感覺。

  魏無是自不負兩位同仁所託,憑著經脈爆裂的風險使出真龍手最後一擊絕招。

  「龍戰玄黃!」

  據說當年真龍真人能夠成為唯一從仙魔陣走出的人,便是這一擊絕招。

  此招不曾在人間出現過,卻不知道會對皇城造成多大的浩劫。

  別緊張,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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