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父與子下
我們爺倆腦袋擠在一起喋喋不休，爭論得不可開交時，忽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頭頂傳來，立時打斷了我們父子的爭執。
我和老爹抬頭看去，卻發現豆豆不知何時已站在我們倆背後。
她掩口咯咯嬌笑個不停，眉眼彎彎的，不用說，一切都被她看在眼裡了。
我想她這輩子都沒看到這副爹跟兒子算帳的場面吧。
原本這種情況，應該羞臊無比才對，然而老爹卻絲毫不以為意，慢吞吞地收起手機，一本正經地對豆豆胡謅：「我們爺倆好久沒見了，剛才在玩小遊戲呢。你要不要參與一下？」
我聽到這話，不禁愕然的瞧著老爹，忍不住的嘿笑了起來。
「小遊戲?」豆豆則驚愕地瞧著老爹，半晌後，咯咯的嬌笑著擺手道：「這遊戲，我可玩不來。」
老爹笑哈哈道：「你想玩的話，我讓某個不知父親恩情的混帳教你。」
我見老爹指桑罵槐，有些不忿的朝他倒數拇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老爹頓時狠狠瞪了我一眼。
豆豆掩口笑道：「你們父子的感情真好。」
老爹認真道：「你是不知道，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哎，辛苦極了。」
豆豆撫摸著我的頭頂，輕聲笑道：「聽見了嗎？叔叔多辛苦呀。」
「行了，都坐吧！」我怏怏不樂道。
「豆豆，你快坐啊。」老爹招呼著豆豆，並將自己的椅子挪到原位坐下。
「謝謝叔叔」，豆豆微笑著再次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一隻玉手在我大腿上掐了掐。
我立時掃了她一眼，卻見她竭力忍耐著嘴角的笑意，頓覺臉上臊得慌。
老爹看向豆豆，笑道：「豆豆，你是哪人啊？」
豆豆微笑道：「我就這裡的。」
老爹一聽，立刻來了精神，眼睛瞪得直冒賊光：「你是本地人啊，那你家裡是做什麼的啊？」
我急忙插嘴：「爹，你幹啥呢？查戶口呢？」我知道老爹打什麼鬼點子，急忙朝他連使眼色。
老爹瞥了我一眼，目光再次回到豆豆身上，完全忽視我的「提醒」。
豆豆淡淡一笑：「我家裡……比一般人家稍好一點。」她的回答很是委婉，既沒有刻意炫耀，也沒有過於隱瞞。
老爹聽了豆豆的話，眼睛裡閃爍著讚許和欣賞之色，隨即開始仔細打量豆豆的面容來，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爹，你老盯著豆豆看幹嘛？老公公有這麼看兒媳婦的嗎？」我給了老爹一個白眼。
「滾你娘的蛋，你想啥呢？老子還能跟你搶媳婦嗎？」老爹直白的言語頓時讓我驚愕不已，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豆豆一愕，隨即笑道：「叔叔還真是個妙人，不過能直白說出這番話，可見叔叔心底的光明磊落。」
「瞧瞧，瞧瞧人家這話說的，你好好學著點吧！」老爹鄙夷的掃了我一眼。
我翻了一個白眼，不屑的撇撇嘴。
豆豆眼眸微動，忽然道：「叔叔，是不是覺得我像你認識的某個人？」
我猛然看向豆豆，她的話一下子讓我想起了什麼，不由的再次看向老爹。
老爹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豆豆，狐疑道：「感覺......有點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接著捏著下巴，自言自語道：「這眉眼......像誰呢？」
我與豆豆對望了一眼，再次看向老爹，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在我們腦海里迴蕩。
老爹思忖半晌，微微搖頭：「想不起來了。」
豆豆整整神色，故意將頭髮往後捋了捋，姿態優雅道：「叔叔，你再好好看看，我像是誰？」
老爹再次凝視豆豆一會兒，還是搖頭：「面熟，想不起來了。」
豆豆抿嘴笑著提醒道：「姓高的還是姓金的。」
我也一臉期待的看向老爹。
老爹皺著眉頭，再次仔細端詳豆豆的面容，結果還是搖頭。
我與豆豆對望了一眼，看來老爹什麼也不知道。
「我記得小時候，大概五六歲時，好像家裡來了兩個人，那個女的跟豆豆有點像，至於叫什麼我不記得了。」
老爹忽然道。
我忙問道：「那我爺爺沒給你說過？」
「說個屁的說，當時家裡窮瘋了，你爺爺餓的兩眼發綠，哪有空管我啊，當時那倆人來的時候，我正在街上撿你媽丟的西瓜皮吃呢。」
老爹無奈地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似乎在懷念那些艱難的日子。
「那我奶奶呢？」我追問道。
豆豆猛然看向老爹。
老爹道：「不是早就給你說過了嘛，你爺爺說你奶奶是被餓死的。」
我跟豆豆再次對望了一眼，看來老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叔叔，您認識金玉石嗎？」豆豆直接將話挑明了。
老爹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困惑：「不認識，也沒聽說過。」隨後，他忽然嘆了口氣，露出一抹懊悔：「豆豆，我也不怕你笑話，叔叔前幾天去賭石，結果......傾家蕩產了。所以才來找我這不爭氣的兒子。」
「爹，你給人家說這個幹嘛？」我有些不悅。
「是，是！」老爹尷尬地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不安，「我老糊塗了。」
豆豆的表情微微一變，正色道：「叔叔，您為什麼去賭石啊？一刀富貴一刀貧窮，風險可大了。」
「唉！貪心唄。」老爹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幾分懊悔。
「那您之後打算怎麼辦呀？」豆豆繼續追問。
「我本來打算……」老爹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猶豫，最終又改口道，「沒啥打算，主要是看看兒子的學習情況。現在有你在他身邊，我放心多了。」
豆豆微微一笑，繼續問：「您不打算做古董珠寶生意了？」
老爹苦澀地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一絲無奈：「我現在沒本錢，只能再想辦法了。」
豆豆沉默片刻，突然展顏一笑：「叔叔，別灰心，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老爹訕訕地一笑，眼角的皺紋似乎多了幾分柔和，隨即站起身來，語氣變得輕鬆：「兒子，豆豆，你們好好聊，我就先回去了。」
我和豆豆急忙跟上，陪他走到街口。
「爹，回去的時候，別跟我媽吵架了。」我忍不住叮囑道，心中隱隱有些擔憂，「我這裡還有點錢，待會兒轉給你，慢慢從頭開始吧。學費的事，你別太在意。」
老爹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一絲愧疚，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兒子，爹這回算是讓你受苦了。」
見他目中泛著淚光，我趕緊輕鬆地一笑：「爺倆說這些幹嘛？哎，你可別哭，讓豆豆看了笑話。」
豆豆也道：「叔叔別擔心，李楊可有本事了。」
老爹笑道：「他有個屁本事，你可別被他騙了，這小子不是什麼好鳥。要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你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豆豆聽了這話，頓時咯咯一笑，眼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老爹忽然搓弄著衣角，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閃爍不定。
他轉向豆豆，臉上掛著一抹微微的緊張：「我兒子實誠可靠，他不會亂來的......，豆豆，對……對他好點。」說完，他急忙扭頭看向別處，似乎想竭力掩飾自己內心的複雜情緒。
「爹......」。我急忙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老爹一把將我推開：「抱你娘的腿兒啊，你他媽好好的，你要是敢欺負豆豆，我用鞋底子抽你！」
「知道了」，我急忙答應著。
豆豆靜靜地瞧著我們父子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閃爍著一層淡淡的水霧，好似被我們父子觸動了什麼。
「回去吧！」老爹甩開大步，緩緩朝前面走去。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隨著他的前行步伐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我與豆豆並肩站著，靜靜看著老爹的身影消失。
我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唏噓。老爹為了謀生，少年便獨力支持，辛辛苦苦多年，如今卻如此頹唐。
豆豆忽然打破了沉默：「老公，我先不陪你了，我爸說讓我趕緊回家，有急事。」
我微微點頭，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去吧。」
豆豆抱緊我，低下腦袋，給我深情一吻，隨即道：「我走了」，說完腳步匆匆離去。
「小心點啊，注意安全，到家給我報平安。」
我朝她喊道。
「知道了！」豆豆頭也不回的回了一聲。
我瞧著豆豆離去的背影，忽然心頭一驚，她的方向居然和我老爹一致，心裡不禁暗想：她家在那邊嗎？
我緩緩的朝宿舍走去，在路上將一萬塊錢轉給了老爹，心裡暗自琢磨明年的學費該怎麼搞。
老爹一來，給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