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暴食想要平靜的生活

  第243章 暴食想要平靜的生活

  

  「紐約警方於今天上午9點，在布魯克林區郊外發現一具女屍，死者系皇后區一家模特公司的攝影師。」

  「現案件已移交FBI，據FBI分局消息稱，本案與近期發生的年輕女性連環被害案無關，『銀髮殺人魔』尚未落網……」

  紐約一棟平平無奇的公寓樓里，獨居的房東太太抱著貓咪窩在沙發上，電視上放出殺人魔的照片，她打了個哆嗦。

  「紐約最近可真危險。」

  她撫了撫貓咪的後背，長吁短嘆。

  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房東太太放下貓咪關掉電視，想去廚房做晚飯。但走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去看牆面上的掛曆。

  今天的日期上畫著一個藍圈，下面標著401。考慮到租客發薪日不同，她這邊每位租客交房租的日子也不同，今天正好輪到其中一個。

  房東太太不擅長用信用卡，她喜歡現金支付。她披了件外套，前往四樓。

  「咚咚咚！」

  她毫不客氣地敲響房門。

  「你今天該交房租了！」

  在敲門聲響起時，臥室里的那團被子動了動，一顆腦袋探出來。

  少年大約在十六歲，金色短髮亂糟糟地翹起。

  他睜大睡意惺忪的眼睛，努力去聽外面的動靜，確定那樣粗暴的敲門聲不是隔壁402發出來的，腦袋重重砸回枕頭上。

  床邊的柜子上，他的手機發出震動，碰到了旁邊的戒指。

  月光透過窗戶，落在這枚幾乎沒有任何花紋的素圈上，內部歪曲印刻著的幾個字母【gula】，流轉出一抹銀光。

  ……

  三輪和也。

  男，玩家之一，ID為暴食。

  前路人陣營，現黑方玩家。

  他想不起自己穿越前經歷的意外，記憶截止到前一天晚上10點從辦公樓里走出來，一邊想晚飯叫什麼外賣，一邊糾結是打車還是坐地鐵回去。

  沒錯，別看三輪和也在遊戲裡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實際上他早成年了，是個即將步入三十、長期996的單身社畜。

  他大學時談過戀愛，畢業後一直單著。他不想結婚，平時住在爸媽早買好的全款房裡，除了生活和遊戲開支，他每月固定存一部分工資，打算換輛好車。

  對穿越這件事，三輪和也談不上厭惡，也沒有喜歡，只能用【好煩，到底要幹嘛】來形容他最初的心情。

  他是路人陣營（當時）里第二個進入遊戲的，那時系統告訴他，距離劇情開始還有四年。

  他沒有系統任務，遊戲裡的身份是個十三歲的普通少年：爹媽沒了，意外身亡不存在陰謀，因此得到一大筆賠償，可供一輩子花銷，沒有極品親戚跳出來搶錢。

  這樣的身份背景讓三輪和也的心情稍微好了點，然後他選擇躺平。

  不是所有穿越者都喜歡搞事找樂子，對一個性格偏宅的996社畜，好不容易得到休假，第一件事絕不是出門浪，而是先在家裡大睡特睡，然後關起門自嗨！

  平時三輪和也會去上課（學校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如果隨便退學，肯定會找上來—），靠外賣和便利店便當解決三餐，休息時泡在各種遊戲漫畫小說里，偶爾給小朋友們當感情導師。

  他和一個叫黑羽快斗的同班男孩成了朋友，對方的魔術很有意思。

  三輪和也覺得這樣的生活相當美妙，只可惜，這場遊戲不止一個穿越者，他喜歡躺平，其他人未必。

  在他之前，已經來了一位路人玩家，只是在進入遊戲的第一年，他一直沒聯繫上。

  這與三輪和也的系統有關，【暴食】的對應惡魔是只大蒼蠅。不止外觀噁心，它還會吞噬系統彈窗，好幾次他都來不及看清上面的字，彈窗就被這隻惡魔啃乾淨了。

  幸好吞噬速度逐漸變慢，在一年後第三位路人玩家加入時，他終於能好好使用系統了。

  不過很快，三輪和也發現，真不如不用。

  因為他開始被【傲慢】騷擾。

  三輪和也喜歡日漫，經常看火影海賊這樣打鬥多的熱血漫，柯南不在他的興趣範圍內，他看過幾集還是多虧了小時候電視上經常播放。

  他知道江戶川柯南，認識毛利一家，靠童年陰影（城堡老太婆）記得少年偵探團，但完全不知道後期出現的人物。

  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她非要揪上他，一起去救幾個警察。

  在三輪和也看來，漫畫裡死人很正常，尤其這是破案（刑偵）類型的漫畫。他完全不理解為什麼這麼激動。

  至於嗎？就算是系統任務，涉及到他們能不能回現實，可這到底是另一個玩家的事……她對這個這麼上心，那對另外三個玩家、包括黑方的任務，也這樣嗎？

  三輪和也開始只是疑惑，願意和她出來見面，然而在那次面對面的溝通里，他嗅到讓他極度不爽的舔狗氣息。

  還是最高級也最讓人噁心的品種。不止自己舔，甚至喜歡訓誡別人，企圖按下對方的頭，跟他一起舔。

  於是三輪和也一回家就把她拉黑了。

  順便一提，【懶惰】——另一個路人玩家，她拉黑的時間更早，不僅如此，她還跑了。

  ……

  【懶惰】是個和【傲慢】截然相反的女玩家。

  她比較謹慎，沒透露名字，偶爾會拜託他幫忙，作為報酬，會寄一點禮物回來。

  從拉黑北條鳶香到她轉換陣營又突然退出，三輪和也和【懶惰】的接觸頻率沒有變化，唯一區別是他們對話從私聊轉移到只剩兩人的群聊里。

  他們會提到各自現在的生活，學習上的煩惱，和遊戲家人或朋友的相處，以及……

  ——作為路人，該怎麼結束這個遊戲？

  三輪和也滿意完全鹹魚的生活，但他很清楚，這裡到底不是他的世界，他應該也必須回去。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畢竟他們一直是路人，面對劇情和劇情人物只敢擦邊稍微碰一下，然後立刻躲開，別說協助完成任務，他們連另外幾名玩家都聯繫不上。

  而且他們也不敢隨便聯繫，兩個玩家同一天相繼離開遊戲，誰知道有沒有其他玩家的推動？他們隨意去接觸，是得到協助，還是被折磨和傷害？

  人有規避風險的心理，尤其是喜歡平靜生活的人，他們不願意打破眼前平靜，總想維持現狀——即使他們本人都不知道這種現狀能持續多久，也想拖到無法再維持的那天。

  出於這樣的逃避心理，三輪和也減少提這個話題。【懶惰】似乎察覺到了他的逃避，逐漸也不再提起。

  三輪和也以為這樣的平靜能到劇情開始時，那時避無可避，但他好歹能再享受幾年……

  然而他沒想到，在北條鳶香退出一年後，他遇到了重大危機。

  ——他被日本公安逮捕了。

  ……

  三輪和也不知道日本警察和公安有什麼區別。

  北條鳶香極力吹捧，覺得兩者都是正義，【懶惰】的態度不一樣，她提醒過他，日本公安更像特務，比普通警察麻煩，不要招惹。

  他坐在審訊室里，親身感受到了這一點。

  明明他從未犯罪，連小偷小摸都沒有，平時也沒遇到兇案現場。可眼前這些人的問話語氣，仿佛他剛刨完他們的祖墳，外加把那個神社變成了真正的廁所。

  「你認不認識這個女人？」

  看到他們展示的照片，三輪和也心裡一緊。

  「……不認識。」

  「說謊！」

  對方的聲音更加嚴厲：「我們調查過，一年前的3月28號，你們在米花町一家甜品店見過面，監控和你的信用卡消費記錄都證明了這點。」

  三輪和也後背發涼。

  那次和北條鳶香在現實里見面，竟然被扒了出來……可他們為什麼要查這個？北條鳶香在退出前做過什麼嗎？

  面對陷入深深疑惑的三輪和也，對方緊接著又提到了一個名字。

  「安室透。」

  那人死死盯著三輪和也的臉，不肯放過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變化。

  「你知不知道這個名字？」

  沒經歷過任何反審訊訓練的普通路人三輪和也，再次誠實地愣住了。

  知道，當然知道啊！

  萬字小作文他讀過好幾篇！這人死了多少親友，每個親友怎麼死的，忌日哪天，他那個發小的爹媽全被殺了，甚至怎麼被殺的，都一清二楚！

  直到此時，三輪和也才感到大事不妙。果然在下一秒，對方通過他的表情，已經判斷出答案。

  「你果然知道？是不是她告訴你的？她還對你說了什麼？伱對她的情況了解多少？還有什麼人知情？」

  面對連珠炮似的問題，三輪和也啞口無言。

  不是他自己不想說，是在他張嘴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生生卡住他的喉嚨，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三輪和也手上的戒指突然化為蒼蠅惡魔，一邊啃食麵板，一邊把它提到他的眼前，上面清晰地映著一行字。

  【警告！玩家不得向NPC泄露世界的真相！】

  「…………」

  我特麼！！！

  一聲咆哮也卡在喉嚨里，三輪和也的胸口因激烈的情緒不斷起伏，他清楚認識到，他的處境不是「大事不妙」，已經進化為「大禍臨頭」。

  他傻乎乎地張了張嘴，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半晌後，他終於找回聲音，突然問了兩個問題。

  「你們盯了我多久？有沒有進我家？」

  【懶惰】說過一些公安特務的手段。

  聽到三輪和也的反問，眼前負責審訊他的兩個人，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

  「沒多久。我們派人跟蹤你，在你家裡安裝竊聽器，你每次上網我們都監視著，看你瀏覽什麼網頁，留下什麼發言，逐字逐句去分析……」

  他們似乎在為這樣的全方位緊盯工作而得意，其中一人說：「但你很狡猾，看上去就是個普通學生，要不是當年的人證，我們真會被你騙過去。」

  三輪和也拳頭握緊了。

  他們每說一個字，他心底某處都會被憤怒與恥辱撕裂一分，直到最後一句話，那塊地方終於徹底塌陷下去。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平靜生活，已經沒有了。

  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他。

  ……

  三輪和也是個路人。

  他不想憑藉系統為非作歹，成為罪犯；也不想依靠超人一等的能力懲奸除惡，當個英雄。

  當好人或壞人都是需要大量精力的麻煩工作，他不想做。他不喜歡吃苦受累受委屈，只想享受平靜的、安穩的生活。

  可現在這幫人把他的這種生活砸了。

  對面再次開始問問題，而三輪和也腦海里，也有個聲音在自己問自己。

  ——我是他們的爹嗎？

  不是。

  ——他們是我的爹嗎？

  更不是。

  ——那我為什麼要容忍他們莫名其妙找我麻煩，騎在我頭上拉屎？

  ——而且這不就是個遊戲嗎，我憑什麼要受委屈？我明明沒做錯什麼吧？

  三輪和也瞬間想通了。

  他抬起頭，迎著對面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房間上方攝像頭的注視，手指撫摸過因為看不到而沒有被繳走的戒指。

  「去死吧，你們這幫傻逼！」

  三輪和也使用了自己的主動技能，同時召喚出動物使者，幾頭成年棕熊憑空出現在狹小的室內，咆哮著一巴掌拍向他認定的敵人。

  有什麼東西被拍飛出去。

  地上拖出長長的紅痕，三輪和也心臟怦怦狂跳，他下意識朝那裡看去，然後看到了一堆老家過年時常見的鞭炮皮子。

  【被動技能-皆是虛妄：保護身心健康，自動屏蔽現實里所有的血腥與恐怖。】

  地上是零碎灑落的鞭炮皮子，他的熊在持續撕咬著，把它們弄得更碎；

  空氣里是他喜歡的糖果的氣味，味道漸漸變得濃郁；

  耳邊響起他前不久聽過的動漫主題曲，已經播放到激昂部分。

  三輪和也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沒有恐懼，只有疑惑。

  他殺人了。

  ——他殺的，算人嗎？

  【玩家陣營發生轉換。】

  【路人陣營『暴食』，確定轉入黑方陣營。】

  ……

  門外敲門聲變得更響了。

  短暫小憩時又做了個夢的三輪和也不得不睜開眼，起身開門。

  房東太太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他本能地要用母語，然後反應過來，拿起放在旁邊收納箱上裝錢的信封，用英語說：「抱歉，我剛才在睡覺。」

  她接過信封，數了數確定沒問題，很快又噔噔噔地離開。

  三輪和也抓著腦袋，打算回屋，卻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不遠處的另一扇門前。

  對方正在開門，注意到他的打量，回頭對他笑了笑：「晚安。你的小說寫得順利嗎？」

  三輪和也回答：「我把愛情線切了，這種東西我果然寫不來，就不為難自己了。」

  眼前男人是他的隊友，另一位黑方陣營玩家。

  在他去年炸掉警察廳、因技能而光著全身逃走後，這個男人通過群聊定位功能很快找到了他，願意給他提供幫助。

  他問他：「你已經遭到通緝了，對黑衣組織有興趣嗎？」

  當時的三輪和也捧著對方給的衣服，想了想後，仍然堅定搖頭。

  「不。」

  即使有多重屏蔽，三輪和也依然清楚自己殺了NPC，他沒有愧疚和後悔，但這不代表他從此化身變態殺人魔。

  「——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聽到他拒絕，那個自稱青柳彬光的男人沒有生氣，溫和地表示自己可以幫忙偽裝身份外加提供生活費，以此換取他一定程度的幫助。

  這次三輪和也同意了。

  已經變化面容與名字、在紐約定居一年的三輪和也，沒有立刻回屋，他繼續打量自己的隊友。

  一年的相處，再加上沒有避諱的態度，他差不多清楚對方是個怎樣的人——哪怕用人渣去形容，都是在侮辱裡面那個「人」字。

  可自己沒有其他選擇。

  三輪和也嘆了口氣，開始安慰自己。

  不管怎麼說，青柳彬光提供了身份，他還能增強玩家的技能，自己以後終於能選擇性爆破、不用再炸光自己身上的衣服，看在這兩點上，老實聽話是應該的。

  不過這一年多來，他也沒讓他做過什麼，也就是看了他系統手機里的路人陣營【群聊】……

  「銀髮殺人魔。」青柳彬光忽然開口，「我要移走他了，你有興趣見見嗎？」

  三輪和也一怔，開始回憶這是哪位。

  因為之前兩位隊友熟悉劇情，他惡補過一番。這是原著紐約篇的內容，貝爾摩德偽裝成他時被男女主角救了，從此多了一對乾兒子和乾女兒。

  原來最近頻發報導的年輕女性連環被害案就是這傢伙乾的……三輪和也想到這裡，搖了搖頭。

  「沒興趣。太危險了。」

  饒了他吧，他對打打殺殺、成為好人或惡棍真的沒有興趣，他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

  簡單交代了暴食的故事。穿越前年齡最大，穿越後年齡最小。失去上進心、自保時手段極端的躺平人士。

  因為本體是路人，轉黑是意外，這個角色沒有太多回憶，劇情這樣一章帶過。寫得有點急，以後可能會補充。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