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頭部撞在沙發扶手上,發出沉悶的重響。

  陳管家神色一凝,忙吩咐傭人:「快聯繫醫生,把盛小姐送到客房!」

  先生剛走,別墅里萬萬不能發生任何晦氣事。

  人被抬走,沙發上的那團髒亂痕跡顯露了出來。

  陳管家嫌棄地瞥了眼,「把這沙發扔了,查查價錢,把賠款項目給盛家報過去。」

  樓下這麼大的動靜,夜月才下來。

  她來到寧若初身邊,微微欠身,語氣帶著些許歉意:「方才聯繫人確認蠍子品種,調取相關檔案和研究花費了些功夫。」

  說著,特殊人員已經將毒蠍進行捕捉,過來向她復命。

  

  「夜統領。」

  夜月接過裝蠍子的玻璃罐,毒蠍雙螯蠻橫地敲打罐壁。

  丹鳳眼半眯,細細打量。

  全身漆黑如墨,泛著金屬光澤。

  尾巴粗壯,分布著略顯稀疏的刺毛,末端球體平滑規整,尖端鉤狀毒刺閃著凜冽的寒光。

  這是利比利加黑肥尾蠍,是利比利加洲的獨特品種。

  那裡是世界最熱的大洲,超過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面積被沙漠覆蓋。

  天敵強大,食物資源稀少。

  利比利加肥尾蠍在這樣複雜、危險且競爭強大的環境中生長,進化出了超強的毒性,全世界排名第三。

  它們性情兇殘,攻擊性十分強,是很危險的品種。

  寧若初的這隻,是從研究院裡淘汰下來,毒性大減的試驗品。

  寧若初站起身,身形有些虛晃,薄唇抿緊,一雙破碎的杏眼沁染著水光,擔憂和害怕的情緒從眸子中溢出。

  她抓住夜月的胳膊,聲音怯懦微弱,帶著明顯的顫音。

  「夜月統領,盛小姐她……」

  話未落,寧若初先慌張了起來,恐慌的淚珠落下,語無倫次地說著:「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它會跑到這裡來……」

  她抓得太緊,讓夜月皺緊了眉。

  撥開寧若初的手,仍是一貫的冰冷淡漠之態,說出來的話卻在安慰:「夫人放心,她死不了。」

  只不過是失去知覺罷了。

  「不過蠍毒確實難治,以防萬一,夫人還是聯繫靈心堂的醫師為好,他們對蠍毒頗有研究。」

  蠍子是傳統的五毒之首,蠍毒會損害人的中樞神經和細胞再生功能。


  且一旦中毒,終生難排出體外。

  聽到有轉機,沾染淚花的眸子裡瞬間閃爍出了光,寧若初連連點頭:「好,要怎麼做?」

  夜月讓陳管家收拾這場爛攤子,帶寧若初去了駱舟珩的書房。

  她走到書桌前,拉開右側最下方的抽屜,取出沒用的資料,拇指在最內部輕點。

  空無一物的金絲楠木上,突然有雷射閃過,掃描她的指紋,從里彈出一個暗格。

  是一個深黑色的老式按鍵手機,技術精密,材質十分特殊。

  不知是所在空間逼仄,還是什麼原因,顏色向外發散,吞噬了光線,只剩下濃稠的黑。

  夜月拿起來,走到寧若初身前,遞給她。

  瑩潤潔白的指尖被暈染,似是有一層黯黑霧氣籠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上面的特殊塗層,是寰宇洲最高科技研究院去年新研發出來的,能屏蔽一切電磁脈衝和信號干擾。

  「這個,是先生專門留給你,用來與靈心堂堂主通訊的工具。」夜月說道,「頂端有一個掃描器,只有你的指紋才開機,唯一的號碼正是靈心堂堂主喬惟松。」

  駱舟珩立遺囑的時候,她就在旁邊。

  僅有兩個人的房間,他把寧若初託付給了夜月,並把暗格指紋設置成了她的。

  想起往事,夜月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駱舟珩是她見過最有遠見的領導人,她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

  現在真正降臨,反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夜月調整好情緒,眼中的挫敗和失落被冰冷掩蓋,覷著將手機開機的寧若初。

  「靈心堂職能特殊,凌川交給你的秘書里也有說明。先生念你身體不好,准許你帶一名靈心堂醫師在身邊,但創始人的身份,萬萬不能暴露。」

  就連他們,也是在看到遺囑附加文件時,才知道駱舟珩的這一層身份。

  這是只有他和靈心堂堂主才知道的秘密。

  「我明白。」

  這兩年不是找了挺多醫師給寧若初治病嗎?

  問我幹嘛?

  「夫人她……」

  冉雲卿聲音突然頓住。

  凌川瞬間急了:「夫人她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治之症?!」

  寧若初:「……」

  冉雲卿:「……」

  真是不怕西醫笑嘻嘻,就怕中醫眉眼低。


  她不過是在凌川進來之前慌忙塞了兩塊糕點,還沒咽下去,就把他激動成這樣。

  「沒那麼嚴重。」冉雲卿解釋,「夫人她身乏體弱,已是長久之態,不好醫治。」

  眼瞧著凌川又要發作,她忙道:「但我作為靈心堂堂主的弟子,對此自有一套應對之法。夫人這幾年堅持食用藥膳,氣血補回來了一些,但若想真正康復,還需我配以針灸藥療等多種治法,才能起效。」

  凌川這才放下心:「多謝冉醫師了。」

  他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我與夫人有事要談,還請冉醫師迴避。」

  靈心堂堂主是中醫界的泰斗,其徒弟自是受人尊敬。

  盯著辦公室的門關上,凌川轉頭,在寧若初身旁俯下身子,斂著聲音:「夫人,葉老夫人前幾日便說想要見你,我見你狀態不好,又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便推辭了下來。」

  葉不是個罕見的姓氏。

  但她如今的身份,以及凌川提及那位老夫人時恭敬的語氣,寧若初大致猜得出來是誰。

  抬眸,眼神有些意外。

  「阿珩他,和那位葉老夫人關係很好嗎?」

  過多的,凌川不便透露。

  知道的越多,處境就會更危險。

  寧若初見他沉默,也沒再多問。

  只是心中默默記下了一筆,要好好查查駱舟珩與葉家的關係。

  「為您新聘用的司機已經在樓下待命了。」凌川直起身子。

  寧若初疑惑:「為什麼要新聘,之前的司機呢?」

  凌川微微一笑:「他們有三個受傷,兩個中了彩票辭職,還有一個回家養老了。」

  寧若初:……這六位,真6啊。

  「這是很正常的情況,您的新司機,是亞聖德皇家海軍的光榮退役人員。」凌川唇角微勾,「意外在所難免,他也能更好保護你。」

  嫁過來兩年,寧若初知道的車禍就不下十次。

  有兩次,她也深受其害,也怪不得司機不干。

  駱舟珩活到現在才死,也是挺不容易的。

  凌川還要處理公司事務,夜月與寧若初同行。

  私人停車場,電梯門開,身形健碩的男人突兀映入眼帘。

  他身高一米八以上,穿著簡單的黑衣黑褲,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

  單薄的衣物掩不住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爆發力十足。


  男人顯然是認得夜月,朝她微微頷首,側身引著兩人朝車子方向走去。

  夜月淡漠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顯得更加幽冷,仿佛突然降下了一場雪。

  「他聽不懂華夏語。」

  寧若初抬頭,問:「那我怎麼跟他交流?」

  「他的職責是護送和保衛,不需要和他交流。」夜月頓了頓,「您若是有什麼吩咐,可讓我代為轉達。」

  寧若初笑了笑:「多謝。」

  垂眸,溫和平淡的眸子迅速沉下,似古潭般深幽。

  是保護,卻也是監視。

  這司機非駱舟珩名下任何勢力所屬。

  他們不想讓她和其他人有所往來。

  難不成,他被困在這裡,也是她一手造成?

  駱舟珩完全不敢想。

  這些事情實在是太過荒誕,可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承認——寧若初,絕對有著非於常人的能力!

  寧若初面色略顯蒼白,情況在肉眼可見的變差。

  她隔著水晶球,想要輕輕撫摸駱舟珩的臉,卻是支撐不住,球內畫面如泡影一般消散。

  仿佛是脫離了什麼蠶食,寧若初臉色逐漸變得紅潤,精氣神也在慢慢恢復。

  她按了按劇痛的太陽穴,表情痛苦:「還是太勉強了。」

  強撐著身體把水晶球放回去,寧若初沒洗澡,便躺回床上,懷裡抱著棉花娃娃沉沉睡了過去。

  而駱舟珩心裡,卻激起了驚濤駭浪。

  若非被困住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外表怎能如此平靜?

  聽著寧若初均勻的呼吸聲,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有一些非凡能力不假,但從反應來看,寧若初是不知道他被困在娃娃里的。

  若他的靈魂能被轉移到這裡來,那是不是說明……

  駱舟珩有些不敢想。

  ……

  寧若初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別墅里的人知道她身子弱,需要睡眠緩解身體所需,都沒打擾。

  只是在看到她醒了後,去準備飯菜。

  寧若初還有些睏乏。

  樓下,夜月靜立在樓梯旁,筆直的身影看來強大可靠。

  聽到動靜,她微微抬頭,把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大房一早讓人送來的邀請函,參加先生的葬禮。」


  如此,倒顯得寧若初這個正牌妻子成了外人。

  她接過,草草看了一眼,就在後天。

  看來不是第一批收到的。

  寧若初笑了笑,仍是那副溫婉體貼的模樣,語氣遺憾:「阿珩的葬禮至關重要,我又不懂這些流程,只能交給大伯母了。」

  夜月眉頭蹙著,很是不悅。

  但這些事,她不該過問。

  霧氣嵐繞,盈盈的杏眼更加靈動。

  像是落下一場江南煙雨,滌盪塵土攜來美好一片;又似是煙雨漫城,所有的一切都為她而來。

  冬傾染看得愣了神,怔了兩秒,才繼續:「教訓傭人態度必須強硬,不然他們不會聽你的。」

  語調驟緩,一雙眼睛痴迷地看著寧若初,久久未回神。

  寧若初如玫瑰花瓣般嬌艷欲滴的唇抵在茶杯上,輕輕抿了一口,抬頭:「冬小姐說的有道理,我會合我大伯母建議的。」

  冬傾染一驚:「這裡不是你在管?」

  她不是駱家當家主的夫人嗎?

  寧若初搖頭,解釋:「我和阿珩並不住在這兒,一切都有我大伯母操持。」

  既然不是她管著,那冬傾染就沒必要顧忌了。

  「那駱家大爺還想跟我媽媽談合作,想都不要想!」

  她猛然起身,往外走。

  冬管家匆匆追上去,「小小姐,你卻哪兒?」

  「找我媽媽,千萬不能跟他合作!」

  寧若初挑眉。

  這走向,她還真沒預料到。

  眼裡划過一絲狡黠的光,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位冬小姐倒是真性情。

  寧若初也放下茶杯,要離開。

  周芸有些擔心:「夫人不再休息一會兒?」

  寧若初擺手拒絕,「今天是阿珩的葬禮,我也不好一直歇著。」

  周芸嘴唇翕張,想要說什麼。

  寧若初抬眸,看到她的神情,問:「周秘書,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猶豫幾番後,周芸還是忍不下去,委婉提醒:「夫人,先生已經去世一周了。」

  「我知道。」寧若初掩下眸。

  「按照華夏的喪葬流程,這十分不合理。」

  周芸想要叫醒寧若初,但她只不過是個無才無能的鄉下女,很多事情無法考慮,直接明說:「您把先生的葬禮,交給駱家大房操辦,卻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是給了他們機會。


  他們不僅要借葬禮結識更多人,還想要以此來證明,整個駱家都被他們掌控。」

  周芸的話語愈發急促,可寧若初似是絲毫不在意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她自知說不通一個思想層面與她不同的人,僅剩的那點僥倖也全然消散,收起這個話題:「我們回去吧。」

  ……

  回到靈堂,盛倩薇身邊圍了不少人。

  她低頭抹面,傷心至極。

  寧若初環視一圈,那些有話語權的人物寥寥幾人,應當是都被駱家人帶走私下談話了。

  現場只有一些小輩鬧騰。

  沒了大人的看管,駱樂瑤也不再跪著,嫌棄地扯了扯身上的麻衣。

  他們跟駱舟珩是同輩,沒必要為他守靈。

  可駱家大伯強硬要求,還要讓他們披麻跪在靈堂前。

  更可氣的是,爸他竟然答應了!

  駱樂瑤心中暴跳如雷,因此在看到寧若初回來的時候,立刻上去質問:「寧若初!三哥的葬禮你不幫忙就算了,還一直不見人影,到底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

  (還有更新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