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倒反天罡

  大唐武德八年五月二十三，宜：搬家、結網、畋獵、平治道塗、修飾垣牆。

  好日子，陳瞰裝模作樣眯眼掐指，隨意胡謅，準備吃過早餐，巳時三刻進城。

  悶騷如陳瞰，特意找來一些十餘名府兵，勉強湊齊一身裝備，用音響放著他特別喜歡的分列式號角曲，讓李孝斌率領眾人在嘹亮的軍樂中，邁入城門。

  禮儀繁瑣嚴格，李孝斌心中頗為忐忑，不知有沒有僭越違規。

  經不住陳瞰慫恿，自己也是真的很喜歡這種新穎的禮儀模式。

  這不是條件不允許嗎，後世慶典儀式什麼模式沒有，陳瞰能玩出花來。

  除了府兵和兵甲，剩下都不是大唐有的，沒有就不僭越嘍，太極殿裡的那位估計也不會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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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讓李孝斌有個皇家血脈哪，這身份高出身好，真是就古今中外都通吃。

  陳瞰錯後一步，跟著邁著標準八字步，邊走邊向百姓拱手致禮的李孝斌。

  腿傷好了很多，走路還有些不自然，但這貨現在雙腿走的穩健，哪有一絲受傷的跡象。

  一場官員出了風頭，百姓瞅了看頭的入城式，在一片喧囂中結束。

  擁擠的人群中一對似姐弟或者夫妻的青年男女，正在竊竊私語，男的眉目輕佻，女的吊眼斜眉，一臉戾氣，一看就是不好相與之人。

  藍玉鸞跟在陳瞰身後，敏銳地捕捉到一絲威脅，往這男女瞪過來。嚇得這男女縮縮脖子，隱藏在人群之中。

  「老藍，怎麼了？」，陳瞰奇怪見藍玉鸞眼神不善。

  「沒什麼，感覺有些惡意邪氣......」，藍玉鸞隨口說了一句。

  厲害！這就是貨真價實大俠的實力嗎？陳瞰心中點了個贊。

  目前原州城中最大的官員，是自己的兄弟，幾百號府兵歸他管，自己掌握著糧食這個命脈。

  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在大蟲嘴裡拔牙？

  遊俠兒有藍大俠，小蟊賊有府兵們，絲毫不懼。

  外面燒制石灰，打獵，做飯，製鹽，都需要人手，城中侷促，而且還需要甄別百姓身份，陳瞰等人只帶了二百多人進城。

  李孝斌帶著陳瞰幾人來到自己的長史府，一路上陳瞰好奇的觀察著，自己一千四百年前的家鄉風土。

  哎，一場戰亂，滿目瘡痍，哪還有什麼美景風物，雖然已經把打掃一番，但空氣還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讓陳瞰有些不適。

  「陳兄，府中狹小，莫要嫌棄，暫時安頓下來。」帶著陳瞰來到後院，李孝斌有些無奈。

  陳瞰倒也不會嫌棄，自己當年剛畢業租房時，比這逼仄多了，現在好歹自己有兩間房，雖然屋子門窗有些破敗，似有兵刃揮砍的痕跡，但裡面已經收拾乾淨。

  陳瞰讓李孝斌分出自己一間房，把老奶奶和巧巧安排到自己身邊，好有個照應。

  長史府後院是個典型充滿隋唐氣息的四合院，坐北朝南，院子不大，倒也建的緊湊有秩。

  李孝斌這是把自己的住所騰出來讓給陳瞰，他認為這位神仙兄弟目前可比他要重要多了。

  陳瞰也沒問多問，兄弟之間就不必說這些了。

  把東西兩側的廂房，讓給了藍玉鸞和蕭雲七梁無業等人。

  陳瞰早早就向李孝斌要來老蕭老梁，還有四狗子及四狗子的一個府兵老鄉，名叫胡三兒，長得機靈，做事麻利，陳瞰很喜歡，就帶在身邊。

  雖然不是武官，但要幾個府兵的人事調動，李孝斌還是能辦到的。

  陳瞰指揮人把自己車裡帶來的東西搬到自己房中，總算有個安全的地方了。

  自己帶來的這些東西，堪比價值堪比黃金，尤其是書籍和自己那個太陽能充電寶，這個東西要什麼時候壽終正寢，那自己那些電子產品全部要淪為垃圾。

  李孝斌這會正趴在西門口一張還算完整的案台上，寫寫畫畫，甄別人口，讓戰前生活在城中的百姓，回城認領自己的房屋資產。

  陳瞰無聊，帶著蕭梁三四在城中走走看看，藍玉鸞是大俠，這樣的人不敢當做自己的雙花紅棍。

  大俠嘛，得尊敬！

  唐初原州城始建於北周，是在漢代高平城原址上建的，經過動盪的五胡十六國，南北朝，到了北周已經殘破不堪。

  西魏北周交替時原州刺史李賢駐守原州，命人重修原州城，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具陳瞰目測，大小也就三平方公里，談不上宏偉，城牆還都是夯土，只有四個城門，遠不及明代固原回字雙城牆來的雄壯威武。

  陳瞰等人來到刺史府前，府門少了一扇門，匾額歪斜。

  陳瞰命蕭梁等人把歪斜的匾額掛好，有些遺憾。

  這就是皇帝住過的地方嗎？

  李賢因協助宇文泰奪取政權，深得其信任，不僅自己多次來原州和李賢詳談，而且將其子宇文邕和宇文憲託付給李賢。

  周武帝宇文邕童年在原州長大......

  陳瞰想進去刺史府看看，又打消了念頭，退了回來。

  汴水東流無限春，隋家宮闕已成塵......

  「少仙少仙......」，正在陳瞰懷古悲秋時候，一位府兵氣喘吁吁地跑來。

  「怎麼了，慢慢說」

  「有人......找老夫人......和小娘子的麻煩......」，府兵斷斷續續地說。

  什麼！！！

  太歲頭上動土，閻王頭上拔毛。

  倒反天罡！！！

  陳瞰帶著蕭梁三四急沖沖跑回長史府，他倒是想看哪個不長眼的在馬王爺頭上開天窗。

  刺史府和長史府不遠，一小會就到。

  陳瞰遠遠地看見一對男女在長史府門口，男的拽著巧巧手臂，巧巧看著很痛苦不斷掙扎，女的不斷在老奶奶面前說著什麼。

  飛濺的唾沫隔了幾十米，陳瞰都能聞見臭味兒。

  藍玉鸞就看著旁邊，冷冷地看著。

  陳瞰很生氣，你這位大俠，看見欺辱老弱，袖手旁觀？

  那我供養，禮遇你，何用？

  呸，還大俠，虧巧巧藍叔長藍叔短的叫你，陳瞰氣瘋了。

  陳瞰沒有繼續說話，加速跑了過去，借著衝勁，一腳踹在拽在巧巧手臂男子側肋。

  CNMD！！！

  巧巧手臂被這男子拉著，也被帶倒，陳瞰沒收住勁，也倒了下去，頓時三人跌倒在一起。

  一切來的太突然，眾人都有些來不及反應，等男子哭嚎之聲響起，才回過神。

  蕭梁三四等人，這時趕了過來，急忙扶起陳瞰和巧巧。

  陳瞰站起來，讓胡三兒四狗子保護奶奶和巧巧，沒有說話，拿起旁邊的一根木椽，狠狠打在躺在地上哀嚎男子的手臂上，這左臂拽著巧巧。

  男子手臂頓時成九十度彎折下來，也不哀嚎，疼暈了過去。

  男子不哭了，女子如豬叫般，嘶聲裂肺的喊著，大喊殺人了。

  「去，掌嘴，讓這隻豬閉嘴」，陳瞰冷冷地吩咐梁無業。

  藍玉鸞感受到了陳瞰身上散發出來的莫大殺氣，感覺自己要說明一下，不然這關係真不能挽回了，剛才他看到陳瞰看自己的眼神很冷，完全不似以前那樣帶著欣賞的神態。

  「這就是我晌午感受不懷好意的男女......」，藍玉鸞解釋道。

  「那你就看著他們欺辱老夫人和巧巧？」，陳瞰冷漠地回答。

  「那女的說自己是巧巧大娘，男的說是巧巧舅父」，藍玉鸞為難的道。

  嗯？大娘，舅父？什麼情況？

  「不怪藍大俠，怪老身沒向少仙說明白」，陳張氏眼神暗淡。

  難得給巧巧尋了一個好歸宿，經過這可恨的男女一攪合，這少俠怕是要怪罪下來。

  「奶奶，我並未怪罪於您，具體什麼情況，您說」，陳瞰注意到了老奶奶神色黯淡，也猜到了什麼，急忙勸解。

  陳張氏聽到陳瞰這麼說，懸著的心放下一些，說出了實情。

  原來陳張氏夫婿父親本是李賢李刺史麾下一名軍官，本是隴西成紀人，隨著李賢駐守原州，就在原州城附近置業安家了。

  本也是官宦人家，但因為陳張氏舅姑過世，夫婿早亡，陳家就衰敗下來。

  陳張氏年紀輕輕就帶著一雙兒女，含辛茹苦撫養他們長大，前隋末年，大郎被薛舉徵辟，至今生死不知。

  女兒琴娘十七歲嫁給城中吳主簿做妾，本是一段好姻緣，但武德四年巧巧剛出生，吳主簿在突厥攻城時遇難。

  這吳主簿家中原有一名崔姓大娘，只是不能生養，嫉恨吳主簿疼愛琴娘，百般刁難。

  吳主簿死後，更加變本加厲，聯合娘家弟弟想霸占琴娘不成，就把琴娘母女趕出了家門。

  昨日在城外見到了陳張氏和巧巧，發現這祖孫兩人好像有了很大的靠山，今日進城之後，便尋來，想帶走巧巧。

  「這崔氏好像是世家旁支，一慣跋扈，她那個弟弟也是欺男霸女，在原州城中聲名狼藉，無人敢管」，陳張氏把情況說明。

  「我是個不祥之人啊，還連累了巧巧和少仙，老身有罪」，陳張氏想起了悲慘的身世，痛苦萬分。

  陳瞰忙上去扶起，讓四狗子胡三兒攙扶老爺爺和巧巧進後院，自己來解決。

  陳瞰沖藍玉鸞拱拱手致歉，表示錯怪他了。

  藍玉鸞也大度，而且對這位少年有了更深的認識。

  這少年有時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有些無賴。

  非常重視制度和規則，對流民們要求嚴格，但細細想之，這都是為了安全考慮。

  對宗室出身的李長史也是平輩相待，沒有平民面對貴族的侷促。

  對自己認識不到幾日的義妹，疼愛備至，剛才少年人散發出來的殺氣不作假。

  對百姓也很關愛，藍玉鸞發現這少年總是拿著一罐藥，送給生病的百姓，甚至把自己食物分發給孩童。

  面對巧巧便宜大娘和舅舅，卻異常狠厲，殺氣外漏，出手就想致對方於死地。

  好奇怪的少年！！！

  如果藍玉鸞知道「搖頭輕富貴，冷眼傲王侯」這兩句，一定會感覺非常符合這少年氣質。

  這怕就是八字箴言的真正含義吧！

  藍玉鸞眼神更為熱烈！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