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生之無奈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比如梁無業長得醜，外加破衣爛衫，亂發打結，更顯得乾乾淨淨的陳瞰漂亮，因為陳瞰漂亮，讓陳張氏放下了戒心。

  人類天生對漂亮的東西抗拒力小，比如漂亮菌子和大眼睛萌物，都很致命，但卻永遠讓人趨之若鶩。

  陳張氏看著神仙歸攏好自己亂發，有些手足無措。神仙雙眼卻非常清澈，充滿了懷念和敬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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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那遭了兵災的孫兒要是還健在，恐怕也是這般年紀。如此神逸仙姿、俊美無儔的少年神仙，對這麼一個逃難老婆子會有什麼惡劣企圖......

  漸漸地陳張氏放鬆緊繃身體，拉了拉旁邊的孫女。

  陳瞰要是知道讓陳張氏放下戒備關鍵原因，是自己這張乾淨的臉，他一定會給張無忌點個讚，你媽說的真對。

  陳瞰慢慢平復下心情，只是長得像而已，自己自1400年後的現代穿越到唐代已經是老天開眼，以老天吝嗇的一貫表現，斷不可能再把自己祖母也帶回來陪著自己這顆孤獨的靈魂。

  「老夫人，貴姓，何方人士？」，陳瞰細聲問道，方才心情激動，早忘了老嫗拜見自己時自稱。

  「神仙面前稱不得貴，老身夫家乃是原州城郊陳家，神仙喚我陳張氏即可」，陳張氏向陳瞰行了一個標準叉手禮，緩緩回道。

  陳瞰帶著幾分欣賞的目光，觀看了一遍隋唐古人標準的禮儀動作，這比那些現代古裝劇上的看著舒服多了，雖然陳張氏衣衫襤褸，但禮儀絲毫沒有一絲馬虎，想必也是出自書香門第。

  「剛才逝去的女子是老夫人的......」，陳瞰說到一半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應該問的問題。

  「是老身的小女」，陳張氏仿佛是經歷了太多，已經坦然接受命運安排。

  此時，陳張氏旁邊小女孩依舊拽著奶奶裙擺，瞪著大眼睛偷看著陳瞰。陳瞰見她可愛，又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塊巧克力遞給她。巧克力對這個時代的孩子有著巨大的吸引力，有了香甜記憶，再也不會抹去。

  正要伸手去接，又慢慢把手伸回來，抬頭看著陳張氏欲言又止，見陳張氏點頭示意，才接過陳瞰手裡巧克力，學著陳張氏向陳瞰行了一個叉手禮。

  「這是我那苦命女兒的閨女，小名巧巧，今年四歲，父母都沒了，以後跟著我，姓陳吧」，陳張氏看著吃的香甜的巧巧，長長嘆了一口氣。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此刻陳瞰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真切含義。

  正在品嘗著巧克力的巧巧仿佛想起了什麼，跑到逝去母親身邊，小口的咬下一點巧克力，放到母親緊閉雙唇之間，跪在地上向母親行了大禮。

  做完這一切巧巧站起身抹了抹眼淚，向流民中跑去，把自己手中剩餘的巧克力分送給流民孩童。

  陳瞰愣愣地看著巧巧所做一切，四歲多五歲不到的巧巧分發自己手中並不太多美味，沒有一絲猶豫，四周的流民孩童們也沒有一擁而上的爭搶，咽著口水等著巧巧分發。

  「老梁，跟我來」，陳瞰瞟見旁邊正在抹眼淚的梁無業。

  來到車裡，陳瞰搜刮一番，找出來本來給閨女買的各種小零食，又翻了翻快遞，翻出來一些小孩子的零食，又找到穿越前買的酥饃和鍋盔，還有一些熟食。找來幾個塑膠袋，自己拎了兩包，塞給梁無業兩包，正要喚人扛兩箱酸奶時，蕭雲七大黑手正好伸了過來。

  老蕭遠比梁無業這個夯貨會辦事兒，而且非常有眼色。

  「神仙，還能喘氣的百姓們都喝了糖水，李長史那邊有四狗子照顧著」，蕭雲七一邊扛起兩箱牛奶一邊匯報導。

  陳瞰滿意頷首，拎著塑膠袋就往流民群前走去，梁無業大喇喇準備追上陳瞰，被蕭雲七用身子擋了一下，使了個眼色，梁無業縮縮肩，和蕭雲七一起跟在陳瞰身後走上前去。

  流民們喝過紅糖水之後，臉色比剛才稍許好了一些，看到陳瞰三人走來，很有默契都站了起來。

  「各位鄉親們，我乃域外之人，因緣際會來到此處，我和你們一樣，都是遭難之人，方才你們所飲糖水即是某之物，現在我這裡還有些吃食，分發給大家，以解困境，現在由蕭隊正和梁隊正加以分發」，陳瞰掃了一眼人群，長舒一口氣，大聲道。

  百餘流民別的沒聽懂，但切實聽到了糖水，吃食，分發等關鍵詞，眼神希冀地看著蕭雲七和梁無業手中的食物。

  「老蕭老梁按照吃食數量和百姓多少分發，不可亂了秩序」，陳瞰對蕭雲七和梁無業囑咐道。然後又看了看一臉迷茫的梁無業無奈追加了一句，「老蕭，你具體負責」。

  「諾」，蕭雲七重重地點了點頭，行了一禮，拉著呆呆的梁無業去做事。

  陳瞰找到一棵枯木坐在上面休息，看見人群中的巧巧，在自己手裡的塑膠袋中找到一些零食，招呼巧巧到自己身前。

  仿佛是想起了自己女兒，陳瞰對這個孤苦小女孩十分喜愛，也倍感有緣，寵溺般摸了摸她凌亂的花包髻，遞給她一包薯片，拆開遞給她一片。

  稍顯辛辣的薯片帶給巧巧前所未有新奇體驗，大大眼睛一眨一眨，頗為可愛。經過半天相處，巧巧對陳瞰完全放下了戒心。

  陳瞰坐在枯木上，抱著小女孩，就這麼地看著老蕭和老梁帶著他那些老夥計們分發著糧食，第一次對這個世界有了點點歸屬。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陳瞰感覺巧巧在搖晃自己的胳膊，從出神中緩過神來。

  「以後就叫哥哥，把神仙去掉，我也姓陳，以後我就是你哥哥」，陳瞰拉著巧巧小手，糾正道。

  按實際年齡，陳瞰給巧巧當父親都綽綽有餘，但誰讓這沒良心的老天爺把自己運到大唐，還給自己弄年輕了二十歲，就算陳瞰臉皮再厚，也不敢讓巧巧當自己女兒。

  「哥哥，我能給劉肥兒、周翠翠他們分點這個嗎？」，巧巧舉了舉手中薯片袋，弱弱地問著剛認的哥哥。

  「你送給他們，你不就是少了嗎？」，陳瞰戲謔地逗逗小女孩。

  「可是，可是，他們肚子很餓......」，巧巧看著遠方注視自己或者注視自己手中食物的小夥伴們祈求道。

  「好閨女，去吧」，陳瞰捏了捏巧巧有些髒兮兮的小臉，說罷又從塑膠袋中，拿出一些零食遞給巧巧，示意她拿去分發給自己的小夥伴們。

  巧巧高興地捧著零食慢慢地向小孩子們處走去，小孩子們看見巧巧走來，想要迎上來，但看見陳瞰，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階級、等級就是如此產生，當年的迅哥兒變成周老爺，都是人生之無奈。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