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間世上，眾生皆苦

  陳瞰穿越前，常去須彌山，圓光寺里的老尼，長曰「此間世上，眾生皆苦，萬相本無，唯有自渡」，陳瞰覺得這句佛讖甚為有理，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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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德年間須彌山，還沒有須彌大佛，圓光寺的前身景雲寺都還沒有修建，但看到這些兵災難民之時，陳瞰內心裡給師太點了一個贊。

  拜我們富有傳承精神的老祖先所賜，我們的歷史才會如恆星般璀璨。大到國家史小到地方志，只要有條件，上到朝廷下到州府，均會修史，修的好是政績，修不好可能會被唾罵千年。

  寫史之人是人，還是文人，自古以來文人相輕，所以那麼多的注釋，新史舊史，前史後史，不一而足，給華夏民族留下了外人無可匹及浩如煙海的史書。

  我們的史官們還有個特點，無事好事春秋筆法一筆而過，壞事災事，落筆從不吝紙墨，勝則一筆帶過，敗則上下兩冊。所以後人會記得很多悲事，會知道慘案。

  正如某位先生所言，翻開歷史就是頁頁都寫著吃人，世人皆以為先生使用的是誇張和引喻之法，殊不知，先生只是平靜地說著史實。

  二十四史，史史均是吃人史！

  「兩腳羊、燒把火、不羨羊、和骨爛、人相食、啖十萬」對於深度歷史迷陳瞰來說，讀到這些地方的時候，會選擇性的跳過。曾經在金陵求學四年，一次也沒有去過紀念館。因為，他恨，他怕，他無助，他無奈。穿越前大批膝蓋生根的人們說要放下仇恨，選擇原諒。陳瞰恨不得把這些腌臢之物拉回來看看，一隻讀了點破書的犬儒有何資格大談原諒。

  世間人民，相因寄生，共居天地之間。

  佛爺說的是事實，但資源就那麼多，怎麼辦，要不派些大和尚去給突厥人講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像我大清就是這麼做的，好像做的還不錯，可以借鑑。

  「李長史，有多少人」

  「回仙師，百姓共二百零四，老者六十四，婦人七十六，兒童四十，傷者二十四，加我等共二百一十五人」李孝斌坦坦然答道。

  形勢嚴峻啊，除開老弱婦孺，剩下十幾人，要是再碰見突厥人或者大股潰兵和土匪，結局不堪設想。

  「問問還有多少人可以幹活，需要些人手，做些吃食」

  「是」李孝斌已經不自覺把陳瞰當作自己平輩之人。

  在李孝斌詢問百姓時候，陳瞰回到車上，找到了為村民代取的紅糖，村裡有個回鄉創業老兄，老婆快要生了，網購了一箱紅糖，自己在鎮上快遞點取到。

  人類在長時間沒有進食情況下，不能直接進食，容易噎死撐死。經常低血糖的朋友都知道，紅糖水最容易恢復體力。

  李孝斌帶著十幾位婦女來到車旁，這些婦女衣衫還算完整，至少可以遮身，看到陳瞰探出頭，有些羞赧和拘束。

  「這是下凡歷練的謫仙，不要驚慌」，李孝斌解釋道。

  「各位阿姐，災禍已經發生，日子還是要過，我這裡有些藥物，還有能燒水的器物嗎，我來煎藥」。

  婦女們互相看看，均是無奈之色，逃難之時，哪能攜帶這些東西，有帶的也都遺失在路上了。

  陳瞰看到這裡也打消了燒熱水念想，現在也不適宜點火，事態不明，點火無疑會暴露方位。

  「梁無業，把你那幾位夥計叫過來」

  陳瞰打開快遞包裹，撕開包裝，從袋裡捏出一撮紅糖，放到梁無業手中，示意他嘗嘗。

  梁無業對陳瞰已經是百分百信任，讓他去跳崖估計他也認為陳瞰是對他好，想都沒想，一把塞進嘴裡。

  香膩甜味兒瞬間充滿味蕾，梁無業頓時滿口生津，嘴角不自覺口水又流了出來，一臉陶醉，上次是什麼時候吃糖來著，將軍過壽之時？

  陳瞰懷疑這貨應該是小時候涎水包被捏壞了，噙不住。

  旁邊的夥計們看到梁無業一副豬哥相，頓時兩眼冒光，死死盯著陳瞰手裡提溜的紅糖袋。

  糖是人類身體必不可缺的營養要素，人類天生對甜食痴迷。陳瞰雖然現在不喜甜食，但如果撬開他嘴巴，一口爛牙也知道他小時候吃糖不少。等會照照鏡子，看看老天爺送福利之時，把一口爛牙治好了沒有。

  「這是紅糖，於恢復體力最是有效，享受夠了，用你們剛才喝水的瓶子，把剩下的水分到裡面，拿到我這邊來。對，別以為本仙沒看到，都拿出來，一個破瓶子稀罕什麼。」看不得這群沒見識夯貨的窮酸樣，陳瞰每人分了一些。

  梁無業又把手伸了出來，嘿嘿傻笑。這貨不知道用舌頭舔了多少遍手，作為來到這個大唐最先認識之人，陳瞰多給他分了一些。

  滿世界都是這些貨吧唧嘴的聲音，陳瞰聽著噁心，喝罵了幾聲，催促這些夯貨才去辦事，一臉意猶未盡，眼神不時往這邊糖袋看。

  稍許時刻，梁無業拿著兩個瓶子恭敬遞了上來，他發現這個年輕神仙什麼都好，就是愛乾淨，剛才自己和弟兄們舔手掌的樣子，神仙明顯一臉嫌棄。

  陳瞰扭開蓋子，每個瓶子放了些紅糖，晃了晃，等到礦泉水全部變成紅褐色，拿著瓶子走到李孝斌面前。

  「自我介紹一下，某，姓陳名瞰，字俯之，東大，嗯......大東原州人」陳瞰拱手執意，給李孝斌遞上紅糖水。

  李孝斌回禮示意，原來神仙也有名字，大東？天上之國名為大東？原州？天國也有原州？

  「李長史，這是紅糖水，最是能恢復體力，我觀你嘴皮起痂，臉色蒼白，先喝一點糖水，恢復一下」陳瞰也不解釋，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李孝斌看陳瞰沒有繼續說下去，也不發問。左手抬起，淺淺的呡了一口，眼神瞬間一亮。一瘸一拐走到一個趴在地上無力站起老人旁邊，也不顧老人渾身泥土，試圖抱起老人，或許是傷勢原因，反覆三次，都沒有成功。

  陳瞰靜靜看著這一切，這是個好官啊，六邊形戰士李二陛下能迅速統一天下，收拾隋末亂局，短短時間創造貞觀之治，和這些純樸官員必然有著莫大的關係。

  這時，已經分裝完礦泉水的護衛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來，單膝跪地，讓老人頭枕在自己膝蓋上，方便長史餵藥。

  拍馬屁一定要完整，不上不下，會讓領導陷入尷尬。陳瞰注意了一下這個護衛，心裡記住了他。

  李孝斌示意護衛捏住老人的嘴，把水倒入瓶蓋指點，一點點把糖水送入老者口中，反覆多次。良久之後，老者悠悠的出了一口氣，李孝斌讓護衛放下老人。他勉強站起身，晃了晃身體，又倒了下去。

  端心正意不作眾惡。甚為至德。十方世界最無倫匹。

  善男子，有佛世界，名曰娑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