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嬴政賜婚蒙氏(1)
第442章 嬴政賜婚蒙氏(1)
許梔把手裡的竹簡遞給阿枝,「密閣告訴我說蘄年宮裡面荒草叢生,什麼也沒有了。」
「公主別憂心。雍城以河流為城,河岸多得是,不怕尋不到柳樹。許多年前已有直路通商達咸陽,邯鄲的物件定然也有的。」
阿枝遞給許梔一件黛色披風。「鄭夫人叮囑公主一定要帶上。」
黛草色上印著一簇簇淡粉色的海棠花,栩栩如生。
許梔貼在心口,發覺刺繡有些硬實,不由得多摸了摸。
阿枝見狀,微笑著說,「夫人說公主喜歡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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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海棠花嗎?」她喃喃。
許梔望向外面。初雪已經下過,結在街旁鋪子上的乾草堆上頭,變成薄薄一層殼,像是粗鹽,也很像白糖。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許梔想。
但她又如此清晰的記得終南山上開出的一大片垂絲海棠。
的確很美,繁花似錦,初春時節,連人也都顯得幾分溫和。
只是,晦暗如斯,從不是她的心,而是張良的眼睛。
趙姬想要的是哪裡是故城之物,她貪念的是過去美好的回憶。
而她呢?
她摘下邯鄲鬥雪紅帶回咸陽,真能無心無怖嗎?
還沒到咸陽城門口,一串馬蹄聲從她車後滑了過來,然後停在了她的車窗。
馭馬聲作止。
沈枝下車,看到一身朝服的來人令她些微詫異。
「公主殿下,蒙將軍有話。」
蒙恬怎麼從上郡回來了?
許梔感到意外。
但她又很快想起來——統一天下之後,嬴政設置內史為行政區,掌管京師咸陽及京畿40餘縣。
轄地在關中平原和商洛地區。商洛之地,也就是韓國故地,現在潁川郡。
儘管許梔失去了相信別人的勇氣。但從始至終,許梔對蒙氏兄弟的態度一直是最好的。
蒙恬少時在她宮門口做宿衛時,無甚怨言,恪盡職守,在李斯服毒時,還一度以最純正的心指引她去相信李斯。
但過了這些年,她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
她不知蒙恬會不會受蒙毅的影響,或受李賢的影響,對她有看法,也成為阻礙她踏入章台宮的一人。
她的帘子並未捲起。
「將軍今拜為內史,恕永安將往雍城,未能登府相賀。若將軍是因日前令弟之事…」
「公主殿下。」他打斷她。
除了李賢,平日甚少有人敢打斷她的話。「將軍?」公主做久了,她無意識的趾高氣揚起來。
這大抵是當年咸陽宮宴會之別後的六年,蒙恬再與她說話。
蒙恬聽她語氣,覺得和她的哥哥姐姐所言真是一模一樣。
她分明不用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她偏要把全部的東西都揭露開,擺在人的面前。
嬴荷華小時候像小鹿,眼睛圓圓的,活蹦亂跳,但很乖,對誰都好得不到了。然而她長大了卻像個刺蝟,還露出了尖牙。
然而蒙恬大概是唯一一個覺得她單純的人。
他沒回咸陽多久,嬴政的意思已經很準確的傳達給了他。
蒙氏為大秦立下戰功,守邊更是勞苦功高。
等永安從雍城回來之後。
他將賜婚於蒙氏。
蒙氏子弟中,尚未婚配的年輕子弟,只有他和蒙毅。
嬴政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蒙恬不知,放在王綰那裡的賜婚詔書上面寫的到底是他和弟弟誰的名字。
不管是誰,這不是兩個人的悲劇,而是一群人的悲劇!
不一會兒,一鬃毛亮澤的黑馬停駐於車攆之前,官員穿著朝服。
「兄長?」蒙毅看到蒙恬時候,表情錯愕。
氣質相近,卻又截然不同的兄弟兩人。
捲起了一半的窗簾,即刻被許梔放了下去。
自見了趙姬之後,許梔更是清晰幾分。
嬴政當日果斷將內司之務交給李斯去做,這就證明了他早有此打算。大概是嫪毐之禍之時就有了要限制宦官權力的念頭。
嬴政稱帝之後,太多的事等著,統一度量衡、修直道、建長城、融築兵器……
許梔不能更改進程,但她可以讓這條路走得更順暢、更安全一些。比如內司被她提起設立,又比如她很明白李斯的擔心。
蒙毅很不客氣,「公主殿下切莫專斷。」
許梔本就不抱希望蒙毅理解她。
「內司現由廷尉規制,其中的具體之處,我不甚清楚。蒙大人若是不滿,不如等我回來之後再詳談。」
「公主殿下素來如此。臣並非不滿。」蒙毅道。
許梔的脾氣在蒙毅這裡已經算收斂。但聽到這種很熟悉的惡評,她容易想起很久之前的張良,然後情緒就容易收不住。
「素來如此?」她冷哼一聲,「未必蒙大人不明白,只是裝不懂而已。」
蒙毅從不想和嬴荷華講道理。
「臣不敢。」他說。
過去,蒙毅在岳林宮聽了不少她嗆張良的話,頭頭是道,又頗為乖張。
張良沒被她整得神經衰弱,實在是奇蹟。
嬴政這個女兒,心腸堅硬,做事也完全秉承了他一貫風格,甚至更心狠手辣。張良離開並不算結束,她還要他喝下毒酒,要他非死即殘。
張平反叛其心可誅,可怎麼也輪不到她去動手。
張良畢竟是她曾經的少傅,她逼迫自己的老師去死,實在大逆不道!
好在李斯和姚賈顧及皇室的顏面,一個字也沒往外漏。
這麼多年,蒙毅也沒想通,長公子純白無暇,怎麼有個如此壞心腸的妹妹?
偏偏讓他最頭疼的是,自從章台宮設置內司的事一出,嬴政仿若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
「你把手裡之事在這幾日處理完畢,然後送永安去雍城。」嬴政說。
蒙毅不知道該怎麼和兄長說這件事。
他倆算是愁到了一塊兒!
當下,他又聽嬴荷華無所顧忌,頗為高傲道:「我知父皇又讓蒙大人前來護送,可我也是疑心病重,從不喜與人同路。」
蒙毅覺得她可能只喜歡和順著她來的人一路。比如李賢。
然而李賢又是最可惡的。明明滿腹詭詐,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秘密殺了不少人,他又偏在他兄長面前、在嬴荷華面前裝得像條落魄的棄犬。
這等路數,和他那個在皇帝面前表演忠貞的爹如出一轍。
「公主既然知道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臣就不多說了。」
……
「你素來公務繁忙,不必勉強。」
她果斷幫他推遲了這份差事,又看了眼他,那應該是在瞪他。
「父皇那邊我會去說,定不會讓蒙大人再對我有什麼不滿,以至於和我在章台宮裡面言辭不善。」
許梔加重素來一詞,說完了就盯著蒙毅,似乎總企圖想在他那雙淺棕色的眼睛裡面找到什麼要和她爭論下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