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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韓鄭河圖,秦齊文化

  冬雪將去,春花含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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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蘭宮的梅花還未曾凋謝。

  有了太多前車之鑑,她決心要早為秦國統一之後做準備。

  許梔將宮中東南角改建成了類庫府的宮殿,按照現代觀念來講就是陳列室,和墨柒在終南山的密閣有異曲同工之妙。

  許梔劃分了三間不同的科室,以作工巧模具、圖書典籍,最後一間則是她在參觀完墨柒的密室後的初步構想。

  只不過現在思想路徑沒有步調統一,她便將之作為秘密,暫不開發。

  忙完這些,她望著煥然一新的宮殿,總覺得還少了什麼。

  一個半人高、故年陳封的紅漆箱再次出現在許梔眼裡。幼年時,她曾在這裡找到了鄭璃的雜佩,雜佩繡線的顏色隨著年歲有了變化,紅藍相間的紋路褪色成了粉白,那一隻伏河而臥的水鳥姿態依舊靈動,伸長了脖子仰著天。

  許梔看到雜佩上細密精湛的技藝,會心一笑,就因為這塊雜佩,那時她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憑藉於此去篤定兩個人的真心。放到現在,她定要想,這些都是用來騙人的玩意兒。

  她一移,結繩處忽然映入眼帘,這是她幼年時不曾發現的細節——穗子呈雙魚結樣式,而雙魚底下又有一對回扣的環形。

  雙魚結。

  她心間微顫,潮水一樣的回憶突襲了她。

  ——「我母妃說,這是家鄉的習俗。」

  「若是結髮,當雙環才好。」

  彼時她不能很快反應過來,這會兒餘波湧起——鄭王室故地與韓國舊地都是一處。

  難怪他們編制東西的手藝竟有些雷同。

  當年鄭璃被楚巫抹去記憶。

  而現在,她又對張良做了類似的事。

  她感到輕微的窒息,似乎有那麼一點兒明白趙嘉說記得的人會更痛苦是什麼意思。

  許梔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矛盾的漩渦,趕緊往母妃的那件藝術品里塞了塊放蛀蟲的香料,重新把它放在檀木盒。

  走得有些快,一座約二十厘米長,十厘米的器具端端正正的被擱置在了箱子的一方。

  當年鄭國修鄭國渠時送到咸陽宮的模型。

  鄭國一聽說嬴荷華召見,一早就來了芷蘭宮。

  他素來是個心直口快也不藏不住事的。在鄭國的印象中,嬴荷華能算是嬴政在宗室中選擇的代言。有的事,扶蘇做不得。加上嬴荷華性格強勢霸道,能做到很好的震懾作用,又是嬴政自己的女兒,總多少比旁人多些信任。


  「臣近來留居咸陽乃因小女至秦之緣由,並非滯留於此。小女見過故友,臣就帶她同回關中……」

  近來韓國舊勢力處於清算階段,鄭國在來芷蘭宮之前,也被師兄李斯友善的提醒過。

  他也就解釋得相當賣力。

  見鄭國這般神色,許梔難免心沉。

  「我不是監察官,大人在咸陽做什麼不必向我匯報。」

  監察官。鄭國忽然想起了什麼,難道李賢給嬴荷華說了什麼。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他女兒性格一向活潑,在韓地就愛早出晚歸,來了咸陽也這般,返城時間經常卡在最後一刻鐘,被咸陽守衛逮了一回。經過他們一盤查才知道是鄭水令的女郎。官員犯罪,與庶民同罪,家眷也一樣。鄭綢便被送去廷尉獄關上七日。

  若不是這樣,鄭國老早就帶著鄭綢回了涇陽。

  王室正是要尋韓國故臣錯處的時候。

  嬴荷華這一問,當然把他嚇得不輕。

  「公主。早前監察官尋問之際,臣所言與公主所言一致。公主明鑑啊。」

  「明鑑?」許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鄭國垂低了頭,一五一十的說了鄭綢之事,眼看他就要離席,準備下跪替女兒求情。

  「……」許梔讀了秦律,但畢竟在現代生活了,這麼久以來也對宵禁這一條款多少不習慣。

  許梔讓鄭國起身,「我並非要詰問鄭大人此事。監察們公事公辦便好。相信李廷尉也會督促。」

  言外之意,他若要求情直接去找李斯,她根本就沒有關注過鄭綢這事。

  鄭國聽她這樣說,還算心安不少。

  她拿著將話題別開,「不知鄭大人是否還記得這個?」

  鄭國當然記得。當初水渠建成,嬴政遣他做了個千比一的模型放在咸陽。聽說,這個模型後來又被複製,一年生辰,嬴政送了她一個簡略版。

  鄭國生怕公主被鐵器木頭塊磕磕碰碰了,他怕惹事。

  嬴政曾安撫鄭國,自己這個小公主志不在此,興許玩幾天就沒興趣了。

  事實證明,如她父王所言,嬴荷華並沒有測量江河,成為一名卓越的水工。

  嬴荷華一直以來所測,乃在人心毫釐。

  鄭國聽她有意別開話題,便聽她說了下去。

  「王祖母大壽將至。我想召集一些工藝絕凡的女匠師到芷蘭宮製作一些精緻的手工製品。」

  這時候的鄭國還不知道,這就是多年後,秦國那些奇奇怪怪的『工業品』的源頭。


  「公主怎會尋上臣?」

  她把水渠模型遞給他,「像是水令這一個。」她笑道,「前段時間,我拜訪李監察府邸,看到左車手中也有一隻類似的,想必水令知曉何人通曉製作此物吧。若是女子,還望您不吝推舉。」

  鄭國看著模型,他和她料想中一樣純粹。

  「左車……噢,臣想起來了,當年臣與廷尉去鴻溝之前,的確送過他一個水車。」

  「水令所制之物甚為精巧。」

  大多數韓人向來心靈手巧。

  鄭國被許梔這樣一說,表情鬆動,他覺得嬴荷華畢竟是個小公主,少女喜歡的玩件哪裡能和小時候作比了。

  他道:「實不相瞞,臣只會做此類之物。臣恐怕不特別擅長做公主喜歡的。」他續言,「公子咎…咳,魏大人,應該比臣擅長做技巧。」

  和往常一樣,話說出了口,他就後悔了。

  魏咎和嬴荷華有過婚嫁的不樂,他提他做甚。

  「……臣,臣非是推脫。」「臣偶然得知魏大人曾問學於墨家之故。」

  許梔笑笑,「我總不能要他來我宮裡吧。」

  鄭國冷汗直冒,他一緊張更是口不擇言,「或者,公主可與監察官說明……」

  ……許梔也不知道韓王當年是怎麼選定鄭國來當間諜?看中他這種絕對的真誠故而能最好的蠱惑人心嗎?

  鄭國猛然想起自眼前這個小公主是和誰逃婚,卻因身份原因,一直擱置沒有議親。

  他還敢提監察官,還提那麼多次。

  …「臣該死。」

  許梔擺擺手,「無妨。我找水令便是看中水令一向純直。」

  「請公主指教,何以不過宗室在坊間擇選?」

  「芷蘭宮獨立於外並不在咸陽宮中。我已事先稟明父王,你可先將選拔條件先限制為秦女,而後又命人讓六國女子『抗議』,遂將條件放寬,這樣還怕找不到人?」

  鄭國心思純正,故而真正能看到嬴荷華真正的用意。

  不是怕沒有人相聘,秦國公主之召,予錢予名,不怕趨之若鶩。

  她這樣做,是在悄然昭顯秦之包容。

  鄭國走後。

  阿枝看著面前的一匣子金片,只聽嬴荷華道:「這段時間以來,齊商大多惴惴不安,他們擔心與秦人之間的貿易會被列為違禁之事。齊國商業繁榮,秦國自食其力,但齊與各地商貿不能禁絕。適當要懷清從中斡旋。讓他們心安。」

  「公主此舉會不會得罪朝中欲力圖一朝滅齊的朝臣?」


  荀子來秦,不止是荀子,還有稷下學派之博士。

  許梔知道一些秦國的朝臣真正在擔心什麼。

  齊國和楚國不一樣,齊文化源遠流長,且趨正統。齊國本身不可怕,稷下學宮盛行的儒學,才是道路選擇上最為棘手的阻礙。

  她抿了口茶,看到棋盤上終於浮現出了一些真正的方向。

  「我只是傳達父王的意思。」

  真正的歷史上,要有儒法大辯論的前提是——君王的注意力真的傾向過兩邊。

  若是真的那麼決絕的選擇法家,何以至於還有博士官的設立,還要他們在統一之後即刻擁有在朝堂上說話的權利。

  扶蘇一直所受乃是齊文化之薰陶。這一次,他從函谷關回來之後,淳于越也仍舊是他正兒八經的太傅。

  而當年,嬴政也是同意了張良做她老師。

  這是否說明,嬴政不是沒想過要融合。

  許梔的底氣便來源於此了。

  那麼中途,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從而演變成焚書之惡?

  誰是最關鍵的人。

  誰又是破局之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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