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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三日情深 (1)

  許梔很少真正地和張良談情說愛,但她向來就是一個十分珍惜當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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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大梁可不止三個月。三月初七你出咸陽,我再見你的時候是六月十八,減去你在城父耽擱的時間,你去了大梁九十三日。剛才,未時我們到的城父,這時候,」她說著,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然後認真地看著他說:「這會兒大概酉時了,你不在整整兩個時辰。不是一會兒。」

  張良聽她細數著時間,模樣嬌俏可愛。他心裡徜徉的異樣,越發深。

  「以後不會了。」

  她微揚首,「那還差不多。」她臉上洋溢著動人的笑容,眉眼彎彎,如同天上的月牙兒。她又問,「子房,明日你有沒有公務?」

  扶蘇給他的公務就是三日之內反省清楚。

  她說露骨的話一本正經,開口是些尋常事,卻難免臉紅心跳的情態。

  「若不很忙的話,你能不能…嗯,我聽阿枝說明天有市集,可不可以陪我去你以前去過的街市走一走?」她說了又覺得不對,立即改口,「若正好你例行公事要去視察。我正好也有事情想去問陳平。」

  陳平若知道,他很想表示自己可不想當電燈泡,也不想一直『仇視』嬴荷華,一直提心弔膽。

  她說話時,張良只注視她,讓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好像在和他親密接觸之後,才開始試圖去學怎麼愛一個人。事實證明,她並沒有學太會,依舊操持著高傲的姿態。

  「……那算了。」

  張良溫柔一笑,「可先去集市。先祖舊宅亦在此地,荷華可要…」

  「當然要,我還要去你家旁邊那條小溪。」她記憶有點模糊,實在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了。上次她到張店村,是兩千年後,那個時候遺蹟已毀,徒留地名而已。

  張良微微有些驚訝,她如何得知他生活過的地方有一條溪?那條溪流隱秘在青松晻靄間,是他與阿垣偶然發現,那位置並不好找,除非去過的人才有可能知道。

  「荷華怎知有一條溪?」

  她抬抬手臂,在他耳畔柔媚一笑,「那定然是因為我仔仔細細地看過城父地圖。」

  而當下,他離她近,張良聞到她身上的花香,淡雅幽蘊,不同平日。他把視線落到方才躺椅旁的那銀壺上,「這是?」

  許梔咬唇,放在他衣襟上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我的花茶。楚國有所謂『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風俗,我也在陳郢也受了些薰陶。」她把眼神挪開,抬手扳過他的視線,「子房喜歡的話,我給你煮一盞新的。」


  他一眼看穿她微表情背後的遮掩。「不知我可有口福喝到荷華的茶?」

  ……

  許梔手拽空了,張良衣袍從指尖滑走。

  案上的銀壺還剩了一半,她沒來得及去倒花渣。

  張良折回來的時候,他長眉蹙著,凝目看她,他用這副容貌做這個表情,還怪惹人動心。

  許梔頓時有了個很新的想法,早知道他是吃這套的,當年把他弄回咸陽,她就該一直去裝溫順嬌柔討他歡心。

  但她又覺得以自己這個性格加上嬴荷華的人設,委實難度大,興許更難成功。

  「荷華,這究竟是什麼?」

  張良很少在她面前生氣,平常不生氣的人一旦生氣,就顯得格外反差。

  她不知道他已經嘗過了,而張良對花草香料這類東西很熟悉。

  她是有點怕他的,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盞,藏在自己身後,「只是花熬久了的湯,又沒別的什麼。你該給我找點甜的東西就著喝,我一點兒也受不了苦的。」

  又沒別的什麼?紫茄花,還讓他看著她喝。

  這應該是世界上最荒唐的話語,竟然被她說得像是尋常事。

  張良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沈枝沒說話,還特意給他留了門,喊走了周遭的侍女。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你是不是瘋了?」

  他這樣一連串的問題,很像是六年前在新鄭城牆上的質問。

  她飛身去救桃夭,他問她是不是瘋了?

  張良難以抑制生氣,氣她對自己太狠,氣她一點半點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許梔則垂眼,把準備好的一套謊言說得爐火純青。

  「我及笄的時候母妃和我講過。之前我好奇為什麼我當年來月事,阿枝需要把時間記錄在案。御醫說我體質易孕,但我身體不好,沒調理好的話,我生孩子會死。」

  許梔看著他的目光變得很沉重,她抬首勉強笑笑,「……這是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的。」

  「沒有關係?」張良感覺到了什麼叫受傷,心裡仿佛被狠狠地插了一把劍。她答應他的求娶,但轉頭就忘了。

  他搶過她手裡的銀壺,「你今日還要把這一壺全喝下去?」

  許梔沒抬頭,故而沒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她揪著自己袖口的刺繡,鼓起勇氣去抓銀壺的手把,「……你並不是自願的。你又沒說想要,我幹嘛要冒這個險。」

  他幾乎有些顫抖,良久,「我並未不想。」


  她怔住,心裡一處地方被重重擊了一下,又是半晌。

  「子房。我不是不知道王兄喊你去說什麼。你知道,現在很關鍵。三日後,我就要踏上楚國的領土,秦楚也將即刻開戰。這時候不能出錯,絕對不能。昨日荒唐,是我所迫。我不能允許有任何意外出現害了秦國,害了我自己,害了你。」

  她挪了兩步走到他身側,拉住他的袖子,從他手裡拽出銀壺重新放在案上。

  許梔很快環住他的腰,「好了,喝一點半點不妨礙什麼。再說了。我也不是要一直喝,楚國的事情過了,你就該兌現承諾。到時候,我才不要喝呢。這麼苦,怎麼可能喝得下去嘛。」

  他垂首,感觸到髮帶絨絨的觸感,張良擁住她,「你答應我,以後都不要喝這花。」

  「嗯。」許梔答了,又冒出兩隻眼睛,「還好你沒恨我。」

  「怎會?」張良這才意識到,嬴荷華在感情一事上有種出乎意料的單純。

  說來算去,吃虧的人是她,卻還傻乎乎地思考自己的過錯。

  許梔這會兒覺得紫茄花喝太多好像也不大好,就比如現在,她笑容還沒收回來,就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覺,她強打起精神。

  「對,你的錯。剛剛那麼凶。以後不准這樣質問我,你板著臉很嚇人。」

  「抱歉。」張良揉揉她的頭髮,又餵她吃了很多中和紫茄花涼性的紅棗。

  直到她推了推他,「不想吃了。我困了,想休息。」

  「聽話。」她把最後一顆棗子吃了他才作罷。

  少女的腮幫在咀嚼時鼓鼓的,誘他忍不住想捏,他控制住自己,安然把手放在兩側。

  「這下總行了。子房,我想休息,養好精神,明日才好外出。」

  「方才你便在休息,如何能睡這麼久,久睡不好。」

  張良這個早起少睡的習慣,她容忍了他好幾年,尤其是大清早就喜歡等在芷蘭宮外面。

  大概是太困,她癟嘴,有些口無遮攔,「讓你輕點,你偏不聽。很累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想把之前的仇報回來?」

  張良瞳孔一縮,肉眼可見地侷促,連要捂住她的嘴,提醒她慎言都忘了。

  她背過身去,說著強勢的話語,「反正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我容你一回。以後休想再折騰我……」

  她在他懷中睡過去的臨界,他動了唇好像在說話,但太模糊了。

  他學會了她直白熱烈的表白,可惜她沒聽到。

  翌日

  張良以為是她很少出宮的緣故,看什麼都好奇。

  但許梔的確是好奇,只是和他想的好奇不太一樣。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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