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上之心深入淵
皇帝的想法自然迎來諸將反對。
雖說跟隨皇帝出征的軍隊出自侍衛親軍,不僅裝備優良,而且騎兵能配三匹戰馬。
但實戰經驗終不如韃靼軍豐富,而且也無絕對優勢的兵力。
若是貿然出戰,勝負難料。
然而,皇帝卻不以為然道:「阿祿台知兵,他亦會如此想,倘若我軍突然襲擊,必使阿祿台受挫。」
sto9.co🍀m為您帶來最新章節
用絕對的優勢兵力取得勝利,並不能在朝中樹立一定威望。
倘若用近乎相當的兵力取得大勝,而且還是由自己親自指揮,那麼意義就有所不同了。
皇帝執意如此,諸將不敢反駁,只好隨了他的願。
此刻,寧夏鎮外,韃靼營中。
阿祿台已知,大周皇帝已率軍於橫城堡一帶駐紮下來。
他向一眾韃靼勇士笑道:「看來這位大周皇帝的處境並不是太好。」
有將士不解,詢問道:「太師何出此言?」
阿祿台道:「你等幾時聽說,神州天子親征,只率區區五萬眾?」
此話一出,眾人相繼沉默。
阿祿台繼續道:「據探子來報,周朝皇帝要舉十萬兵,然今只率五萬眾前來,顯然是急於求成,若不出所料,近期,那周朝皇帝定會襲擊我軍。」
大周皇帝有句話說的沒錯,那就是阿祿台知兵,但身為北元太師的他,不僅知兵,更懂政治。
前幾年,他曾見過如今的大周太上皇,那是一位將權力把控到極致的天子。
阿祿台暗想,就算是自己的兒子登基稱帝,自己居於太上皇位,也不可能將控制數十年的權力盡數歸於自己的兒子。
也就是說,大周如今實際上的掌權者,仍舊是太上皇。
但能坐上皇帝寶座的,豈是泛泛之輩?
沒有人願意做一輩子的傀儡皇帝。
大周如今的皇帝要想從太上皇手裡奪來權力,首先要做的,就是削弱太上皇對於國家的影響。
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呢?那就是提升自身威望。
而戰爭,是獲取威望最快的方式,沒有之一。
是以,阿祿台猜測,周朝皇帝既然敢先率領五萬眾來此,定是做好了一切打算。
「傳令下去,這幾日無需再攻打寧夏鎮,全軍嚴陣以待,若周朝皇帝真的敢來,將是我大元涅槃重生的一次機會!」
阿祿台畢生所願,就是讓大元回到大都,也就是如今大周國都。
他一直在苦苦等待著一個機會。
當年大周太祖『姬武』用二十年之功橫掃南北梟雄,將元人趕出陰山之外,自此建國。
姬武稱帝二十載,立勛四王八公十二侯。
其後,在那些勛貴的支持下,如今的太上皇『姬靖』登基稱帝。
在位四十年來,那位太上皇每時每刻都在打壓北方遊牧民族,因此導致邊關衝突不斷。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些年,姬靖麾下九子爭奪儲君位引起黨爭,使民間略顯亂相。
姬靖的弟弟,也就是那位忠義親王老千歲,竟也公開參與黨爭,支持當時的大皇子。
這讓姬靖不滿,隨後便用雷霆手段鎮壓,然後扶持了一位平日裡看起來極為老實的八皇子坐上太子位。
也就是當今周朝皇帝『姬長』。
關於周朝的這段政治鬥爭史,阿祿台無比了解。
同時,他也很好奇,當初所有人都覺得碌碌無為,無甚突出特長的八皇子姬長,憑什麼能坐上皇位?
正如姬長猜測那般,阿祿台此番來犯,也是想一探周朝境內政治虛實。
從現在來看,短期內,大元要打招呼的人,仍不是姬長,而是太上皇姬靖。
話說回來,待阿祿台剛吩咐諸將,就聽帳外響起一道聲音,
「太師,末將未能奪下鎮遠關,將士傷亡殆盡,還望太師責罰!」
阿祿台一聽,就知是自己的親侄兒阿祿卜林。
他連忙走出帳外,見阿祿卜林赤裸上身,背負荊棘,跪倒在主帳外。
身後,是百餘名灰頭土臉、傷痕累累的將士。
阿祿台皺眉道:「千餘人,拿不下一座小小的鎮遠關?」
跪在地上的阿祿卜林垂頭喪氣道:「鎮遠關守將名喚嬴淵,此人有萬夫莫當之勇!後有援軍趕至,末將只能撤軍。」
萬夫莫當?
阿祿台冷聲道:「不過一將,在大戰之際,豈能有扭轉乾坤之力?」
阿祿卜林沉默不言。
阿祿台咬牙道:「以多打少,尚不能攻克,乃我大元恥辱!該殺!」
此話一出,諸將紛紛替阿祿卜林求饒,
「大帥,卜林將軍也是因為周軍援兵趕至,非戰之罪,還望大帥開恩。」
「太師,我等都知卜林將軍,乃悍勇之卒,從不畏戰,還望太師再給卜林將軍一次機會。」
「請大帥開恩。」
「...」
阿祿台順勢道:「看在諸將為你求情的份上,本帥就饒你這一次,允你戴罪立功。」
......
七月六日。
大周皇帝姬長命令被王子騰留在寧夏鎮周圍的一萬甲士收復位於寧夏鎮北方的雷福堡。
一旦決定襲擊敵軍,韃靼兵敗之際,定會北遁,其必經之路,就是雷福堡。
換句話說,只要此戰開始,姬長就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一條後路。
對他而言,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韃靼兵敗。
七月七,乞巧節。
姬長命麾下五萬眾兵分三路,從正北、東北、西北三個方向圍剿敵軍。
並令寧夏衛指揮使何福見龍纛出現之後,立即出城向敵軍大營方向挺進。
與此同時,大周京都,皇城,大明宮。
左相胡永忠,右相汪朝宗,兵部尚書茹瑺三人,正隔著幔帳向太上皇姬靖匯報寧夏衛之事,其中就有包含皇帝的動向,
「陛下已在橫城堡駐紮,此地距離韃靼主力較近,乃是險地,臣等議,還是讓陛下駐於興武營所。」
「陛下初到延安府一帶時,曾命九省統制王子騰率軍援鎮遠關,說是要見一名叫做嬴淵的百戶。」
「請上皇恕臣不敬,陛下親征,過於冒進了。」
「...」
幔帳內,上皇姬靖盤腿而坐,面色淡然的開口道:
「朕此前立他為儲君時,你們幾個頗有不滿,認為他連守成都難。」
「可在朕看來,諸子嗣里,唯有他,最像朕,也最像太祖。」
此話一出,幔帳外,三人頓時沉默起來。
他們都是混跡官場的老油條。
豈能看不出姬長身為皇子時的有意藏拙?
故而,給人一種庸庸碌碌,人畜無害的感覺。
殊不知,在皇家裡,這樣的人最可怕。
因為,這種人,讓他們這些混跡官場多年的老臣、權臣,看不清。
所以,當皇帝選擇姬長為太子時,他們心存忌憚。
片刻後,三人又聽姬靖開口道:
「皇帝特意要見一個百戶...倒有些意思。」
「你們幫朕,多留意嬴淵此人。」
「但無需為難...朕的好兒子,總需要一些能臣幹吏。」
姬靖手握權勢多年,雖然不能輕易將手裡的權勢徹底交給皇帝。
但也絕不會再生廢黜之意。
他所作所為,只是想看看姬長的潛力在何處。
以及,為當今大周,培養出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這當中,需要政治鬥爭的成長,更需要堅韌的心性。
但自始至終,姬靖都是那個手握乾坤的君主,在幕後操控著一切。
在他人看來,當今局勢,就是姬長與姬靖在下棋。
但實際上,是姬靖給姬長的棋局,不然,就不會有今日之局。
說白了,上皇同意皇帝去御駕親征,何嘗不是在磨礪於他?
如果皇帝連這件事都無法達成、解決,那就不配為神州之主。
至於除皇帝以外的人,包括胡永忠、王子騰乃至嬴淵以及芸芸眾生的生與死,不過都是棋子而已。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