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無官不貪,穀賤傷農!
第110章 無官不貪,穀賤傷農!
翌日。
內閣,政務堂。
高拱提著宣德爐來的時候,張居正、李春芳、陳以勤便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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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高拱拎著錦繡禮盒,一向善談的李春芳便道:「次相,裡面裝著的是什麼寶貝?」
高拱面色一肅,道:「宣德爐。」
李春芳一怔,就連剛拿起狼毫筆的陳以勤也愣住了,望向了高拱。
「真的?」李春芳難以置信道。
高拱便將禮盒遞給了李春芳,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一入手。
李春芳臉色一變。
哪怕隔著禮盒,也能感覺到,這個重量是對的。
打開之後,入目暗紫色,其色內融,從黯淡中發奇光。
陳以勤走了過來,瞅了兩眼,便知道這尊宣德爐,是對的。
隨後,看向高拱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對了。
珍奇也好,古玩也罷,愛收藏的人都明白一個起碼的道理,那便是真正的好東西,不是歲月沉澱之後才變得貴重,而是本來就很貴重。
就以這宣德爐為例,是宣宗皇帝有賞玩香爐的嗜好,特下令從暹羅國進口一批紅銅,責成宮廷御匠呂震和工部侍郎吳邦佐,參照皇府內藏的柴窯、汝窯、官窯、哥窯、鈞窯、定窯名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圖錄》《考古圖》等史籍,設計和監製香爐。
由於進口的極品紅銅不多,所以,共鑄造了三千座香爐,之後就再沒有鑄造。
這便是宣德爐。
而這些宣德爐,絕大部分陳設在當時的宮廷中,然後在宣宗皇帝駕崩後隨之入葬。
也有一小部分,宣宗皇帝賞賜和分發給了皇親國戚,功名顯赫的近臣和各個有規模香火旺盛的廟宇。
這種傳世的東西,不能說很貴,至少陳以勤不認為特別貴,但對於出身較為「普通」的高拱來說,不貪不占,該是與普通百姓一樣,終其一生而不可得。
賞玩著宣德爐的李春芳,忍不住打趣道:「都說無官不貪,次相也不能免俗啊。」
高拱哈哈一笑。
就在這時,張居正也從案牘後走出,李春芳、陳以勤本以為首揆也是要賞玩宣德爐時,就見張居正背著身後的手亮了出來,又是一尊宣德爐,擺在一起,成了一對。
李、陳面面相覷。
高拱反過來打趣道:「子實、逸甫,你們看看我倆貪了多少。」
玩笑開完。
張居正就和二人講述了沈惟敬的「急於進步」。
李春芳恍然大悟,道:「閣老是想借著這兩尊宣德爐將那沈惟敬給定罪了?」
以宣德爐賄賂首揆、次相,這沈惟敬固然夠下本,但要是作為呈堂證供,罪行也不會小。
張居正望了眼高拱,正好高拱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彼此都了解彼此,搖搖頭道:「不。我不僅不打算辦了沈惟敬,還將沈惟敬收入了門下,以後還打算重用沈惟敬。」
此話一出。
李、陳二人俱都不解。
這樣善於鑽營,諂媚逢迎的人,閣老到底是瞧上了那點,還收到了門下。
高拱出面解釋道:「沈惟敬這樣的人,在我大明朝中是無可救藥了,可這個無可救藥,去到韃靼,或能派上大用。」
說沈惟敬沒腦子,但沈惟敬能向內閣首揆,內閣次相行賄。
說沈惟敬有腦子,但沈惟敬能向張居正,高拱行賄。
就沈惟敬這自以為是又膽大包天的性子,去到韃靼中,定能挑起韃靼內部的爭鬥。
到那時,韃靼的勢力就會自然而然的分化。
分化、瓦解。
是高拱解決韃靼所設想的一個計策,但能否成功,也要看沈惟敬對大明朝廷的忠心程度,和沈惟敬的不安分程度又有多高。
如果沈惟敬一心一意忠於大明朝,等出使韃靼回歸,忠誠,將是沈惟敬最好的晉升之階。
反之,不忠誠的沈惟敬,勢必會想方設法留在韃靼,走上漢奸走狗的道路。
李春芳聽得嘴角抽搐,道:「次相,這般做,或是小人之舉。」
儘管李春芳在儘可能的委婉,但內閣的人,也都聽出了李春芳在指摘高拱是小人。
高拱的計策,就是在測試沈惟敬的人性,但人性,往往是經不住考驗的。
內閣,是大明朝的中樞,是天下官員、士人的典範,這種行徑,無異於在教天下人學壞。
「欸!子實,我朝與韃靼之間,或者說與北虜之間,是幾千年不可調和的仇恨,這是戰爭,君子如何?小人又如何?」高拱擺擺手道。
戰場,從來都是贏者通吃,君子,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贏!
只有贏了,我大明朝的北疆百姓,才能免受擄掠之苦。
至於國史會記錄,身後有罵名什麼的,不重要。
左右犧牲的,不過是沈惟敬一個小人。
「可是…」
李春芳還想爭辯,但張居正卻把話接了過去,「子實,別可是了,就這兩尊宣德爐,便夠要了沈惟敬的命,內閣又給了他一次新生的機會,而能不能把握本心,全看沈惟敬自己。」
重禮行賄閣臣。
以現在的皇律,沈惟敬有十條命也不夠皇上殺的,在張居正、高拱眼裡,這本就是死人,只是再廢物利用一下。
而其他官員、士人想要效仿,是嫌考成法不夠苛刻,還是嫌錦衣衛不夠無孔不入?
初唐書法大家李邕,有云:「學我者拙,似我者死」。
有些權術,只能站在大明朝的立場和角度上才能施展。
「既如此,那出使韃靼的使團,便以王家屏為大使,以沈惟敬為副使。」高拱拍板定案。
首揆、次相都決定認可的事,甘草閣老李春芳,也就沒了異議。
陳以勤點點頭。
使團名單連同兩尊宣德爐便由內閣中書舍人劉台呈入玉熙宮。
而就在準備各自理政時,陳以勤拿出了大明糧收詳情和諸省郡縣糧價,道:「仰賴皇上如天之德,我兩京一十三省之田,盡皆豐收,是百年未得一見的大豐收,好米每斗只值三四錢。」
說到這裡,陳以勤望著同儕面上的喜意,提醒道:「閣老、次相,子實,這未必是好事,須知穀賤傷農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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