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公開的審訊
第250章 公開的審訊
君臨城,舊城門。
野火的痕跡還在,塔樓的殘骸里焦黑的建築狼狽地堆積在一起,零工和木匠清理著,城牆邊上搭建了許多簡易的帳篷,金袍子無精打采地站著崗,時不時注視著零工的工作發呆。
「有情況!」低矮城牆上的一個金袍子指著前面。
「史坦尼斯?」金袍子慌張地扶著頭盔。
「別傳謠言!」衛隊隊長一手打翻他的頭盔,呵斥道,他伸腿跨到城牆上,皺眉朝遠處望去,「是我們的援軍,一群沒見識的土鱉。」
「誰?」
馬蹄噠噠,塵土飛揚,橙色的旗幟在風中揮舞,一堆青銅符文和奇形怪狀的卵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谷地人,羅伊斯家族。」衛隊隊長回憶起自己歷次比武大會中鎮守城門的經歷,羅伊斯家族的旗幟可並不少見。
金袍子衛隊聽後頓時散作一團,先前無精打采和懶散的場面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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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谷地騎兵的戰馬揚起四蹄,一躍而起,紛紛跨越了簡易搭起的低矮城垛——與其說是城垛,不如稱作它為石堆。
為首的騎士最為顯眼,漆紅的盔甲有層次地將上身包裹,長劍的劍鞘更是紅得滲出血色,此前他常披的象徵羅伊斯的橙色披風換成了現在谷地騎士清一色的藍色披風,臉龐粗獷,但依舊不掩英俊,淺色的眼睛審視著城門處的金袍子守軍,略微停頓。
羅拔·羅伊斯打量著城門的狼藉,想起當時率軍前來看到的一片綠火,猶如惡魔的荊棘在人類的居所叢飛撒野一般,建築燃燒的滋啦聲音宛若是陌客的低語。
他揚起馬鞭,忽視了起身前來的衛隊隊長,縱馬而入。
衛隊隊長目視著谷地騎兵一個一個忽略自己進城,默不作聲。
最後一排騎兵手持的新月獵鷹旗幟更是差點扇到隊長的臉上,但他只是鼓著腮幫,默許了騎兵的進入。
「隊長……」一旁的金袍子湊到衛隊隊長旁邊,言語裡透露著疑惑。
「管好自個的事,別廢話。」隊長又一次伸手揮倒一旁金袍子頭上的半盔,沒好氣地大步走回帳篷,免受頭上烈日的滋擾。
「這鬼天氣,一回雨一回燥!」
……
阿提斯公爵此時騎馬的模樣頗有點滑稽,安蓋眨巴著眼睛,在公爵身後觀察著他的舉動。
一本自己看不懂的書被公爵捧在手裡,戰馬低著頭,晃晃悠悠地向前走,這樣子不像是一個騎士,倒是和騎著毛驢走在水田裡悠哉的老農更為相像。
「阿提斯老爺,」安蓋不由得出聲提醒,「我們已經離哈羅德爵士的軍隊有些遠了。」
阿提斯抬起眼,身後的藍袍子親衛同樣慢吞吞地前移,緊緊跟隨在自己身邊,而哈羅德·哈頓的騎兵則遠遠走在前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好吧,」阿提斯合上書,「我們加緊步伐。」
安蓋低頭瞥了一眼,書的封面並不古舊,相反看起來鋥亮嶄新。
上面的安達爾人通用語文字自己並不認識,但上面的人物畫像想必任何生長在維斯特洛的人都很清楚。
「征服者」伊耿·坦格利安和他的黑死神貝勒里恩。
安蓋抬眼看向阿提斯,他印象里最與征服者接近的就是公爵,安蓋堅信阿提斯的能力足以征服七國,或許公爵與伊耿的差距只是一條龍吧……
「你怎麼看待一個國王,安蓋。」
阿提斯的提問有點突然,還是身邊人提醒才把安蓋從剛剛的愣神里拽出來。
「高貴的血脈與身世、英明的領導……」阿提斯喃喃說出幾個詞句,「若一個人想要稱王,最重要的是什麼?」
安蓋看向阿提斯公爵的面龐,在他眼裡一個國王莫過於此。
「我覺得……」安蓋回想公爵以往的事跡,回答道,「他一定能夠守境安民,配得上守護的名號,」
安蓋皺著眉,又想到以前家鄉吟遊詩人口中的幾個著名的國王,征服者、少龍王等等,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躊躇地說:「他一定是個英雄,公爵。」
「英雄?」
「足以被歌手四處傳唱,被人認可的英雄,一定是的。」
阿提斯扭頭看向安蓋,一絲不理解從他的心底冒出來。
安蓋的臉立刻緊張起來,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嘴裡的話也有些語無倫次,「我不清楚,我只是對照著公爵的模樣說……我不知道這合不合適……在我看來……」他咽了咽口水,「即便公爵您不在那個鐵椅子上坐著,我心底的王只能是您,您……您是我們的英雄。」
安蓋身後的藍袍子親衛不無頷首同意,透出面甲的目光落在他們公爵的身上,眼裡滿是炙熱的崇拜。
「英雄王……」阿提斯握緊韁繩,坦格利安在依靠血統稱王之前靠的是征服七國的偉績和龍騎士身份的神跡,毫無意外,這是個值得大書特書的英雄事跡。
他想到自己,整合谷地,兵出血門,拿下河間地……
這不是個英雄,至多是個割據一方的梟雄。
僅靠這個……阿提斯皺起眉,他還不配為王。
馬鞭狠狠抽在戰馬的身上,一聲激烈的長嘶響起,阿提斯縱馬奔去。
……
牢門又被獄卒弄得叮噹響,提利昂揉了揉眼睛,眯眼看向門前。
馬林·特蘭,又是他,該死!
「你不好好保護國王,整日來騷擾我這個侏儒幹什麼?怎麼,妓院男妓的屁股不夠你買了,口味變重了?」提利昂絲毫不顧及任何的顏面,包括自己,他張口就是一連串難以入耳的調侃。
馬林·特蘭原本幸災樂禍的臉瞬間黑下來,他深吸口氣,「首相要問你問題,站起來。」
提利昂跳了起來,「被御林鐵衛護送的侏儒,我絕對是歷史第一人,真不知道以後學士會如何記述我……」
他邊說著邊往外走,監獄外的陽光透過來,讓他身心難得舒爽一次。
「這樣的鬼日子早就該結束……」提利昂伸著懶腰,馬林·特蘭的大手卻將他一推。
「快點!」
……
泰溫坐在鐵王座上,有心者可以看到首相正小心翼翼地挪著屁股,在鐵王座的邊緣試探,顯然是害怕被王座上的勾刺刺傷,他眼看心情就非常糟糕,臉一直低沉著。
高台下方的右側,瑟曦交迭著手安坐著,素雅的金色裙擺拖得很長,像個淑女。
詹姆照常戴著金面具,很少人注意到他原先更接近蘭尼斯特風格的御林鐵衛盔甲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意味的白騎士盔甲。
珊莎清澈的藍眼睛悄悄地打量著身居高位的眾人,她的心情從未像今天這般舒暢,父親在北境「復活」的消息在整個紅堡都傳遍了,和這個消息同樣傳遍紅堡的是該死的喬佛里在君臨城對平民大開殺戒,她聽許多侍女說這個是「金髮的詛咒」,本想繼續向她們打聽,後來卻只傳來了這些侍女被拔舌扔去妓院的消息。
她看向瑟曦,後者也微笑地看向自己,嚇得她趕忙把兩眼低下。
坐在鐵王座高台旁的自然還有一眾重臣,除此之外還有個珊莎沒有見過的老頭,但據紅堡總管尖聲的介紹自己了解到是羅斯比城的蓋爾斯伯爵,他自從進來就一直咳嗽個不停,整個紅堡都被他搞得聽起來病怏怏的。
蓋爾斯伯爵在長椅上躊躇不安地扭動著身子,還時不時看向紅堡的門外。
「帶犯人,提利昂·蘭尼斯特!」紅堡總管尖細的嗓音第一次聽起來很迷人,至少它蓋住了蓋爾斯伯爵無休止的咳嗽聲。
提利昂走進王座廳,口中吹著口哨,珊莎聽出了其中的歌調,好像是勞勃國王最喜歡的狗熊與美少女。
「肅靜。」泰溫率先發聲,他略微昂起頭,漠然地看向提利昂。
提利昂微微躬身致意,「遵命,我親愛的父親。」
「我代表喬佛里國王,作為國王的御前首相負責審問你,有關國王弟弟托曼·拜拉席恩遇害一案……」
泰溫的話驟然被提利昂打斷,「不,我沒幹過。」
竊竊私語聲立刻充斥了紅堡,顯然,沒有人不對提利昂的無禮感到驚訝。
「肅靜!」泰溫抬高的聲調,珊莎聽得出來,裡面藏著一絲慍怒。
「我們有證據,提利昂,你倒不如聽聽羅斯比伯爵的證言證詞,你的同夥也會陸續上來供認,等你聽到這些再說出自己的看法,提利昂。」泰溫盯著提利昂,眼中的目光像是箭頭,就差扎進提利昂面孔上。
瑟曦翹著的腿微微晃動,臉上浮現著笑意。
「羅斯比伯爵。」泰溫看向一旁不斷咳嗽的老人。
「很是抱歉,首相,我……」蓋爾斯·羅斯比緩緩站起身。
身為財政大臣的瑞佛雷·萊克伯爵在他身後切聲低語,珊莎看得清嘴型,「不要慌張,老夥計。」
「羅斯比城經過……咳咳!經過縝密的審問……最終得出……得出咳咳!」
「快些說吧,蓋爾斯伯爵。」瑟曦太后滿是不耐,她微微閉上眼,臉上的嫌惡很是明顯。
「抱歉,太后陛下,我……」
「別抱歉了,羅斯比伯爵。」瑞佛雷·萊克在他身後催促道。
紅堡的氛圍不由得變得拖沓,讓人難以忍受,珊莎斷定這是病怏怏的羅斯比伯爵帶來的後果。
「我在等,我很抱歉咳咳!」蓋爾斯·羅斯比伯爵揮揮手,目光仍是放在王座廳的門外。
一陣騷亂在王室廳的門口出現,金袍子身上沉重的盔甲彼此相碰的聲音一波波傳過來,好像海浪撞擊礁石一樣。
「肅靜!~」泰溫此時是徹底的憤怒,他錘著鐵王座,血跡肉眼可見地在他手上出現。
鐵王座拒絕了蘭尼斯特,珊莎心想,她盯著泰溫。
「我在等……」羅斯比伯爵長吁口氣,頹然地坐在長椅上。
「伱坐下幹什麼,蓋爾斯?」瑞佛雷·萊克瞪大眼睛,他追問道。
提利昂回過頭,波隆握著劍,走到鐵王座的高台前,「首相大人,有……」
王座廳的門口,人群不由得推搡散開,一群藍色披風的騎士出現在眾人眼前。
中間身著紅色盔甲的騎士更是顯眼。
「泰溫大人,我,符石城羅伊斯家族的羅拔爵士,接阿提斯·艾林公爵命令,代替公爵在御前會議行使職責,擔任臨時法務大臣。」
羅拔·羅伊斯高聲的宣示迴蕩在整個王座廳。
「呼~」蓋爾斯·羅斯比伯爵擦了擦汗,他看向泰溫,「抱歉,泰溫大人……」
泰溫睜大眼睛看向他,他還未反應過來。
「你道歉什麼……」瑞佛雷·萊克還是不解。
直到……
「經過縝密的審問和調查,托曼·拜拉席恩王子被害緣由完全歸咎於前情報大臣,人稱八爪蜘蛛的瓦里斯!」
蓋爾斯·羅斯比伯爵幾乎是續著一口氣說了出來,說完後大聲的咳嗽,揮揮手身子癱軟在長椅上。
王室廳的騷亂頓時不見,統一的寂靜來得太過及時,以至於珊莎很難相信這沒有事先排演。
泰溫大人的臉更是奇妙,複雜的神情揉雜在一塊堆積他的臉上,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珊莎總覺得泰溫的臉色在青紫之間來回地切換。
「看起來……」提利昂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我還真沒幹過。」
荒誕的公開審訊在提利昂的口哨聲中結束,泰溫扭頭看向高台下,提利昂清晰地感受到,父親的目光越過了自己,直接看向了他身後的羅拔·羅伊斯爵士。
一抹微笑在提利昂嘴上綻放,他舉起雙手,扭頭看向馬林·特蘭。
後者看向泰溫,不知所措。
「哐當!」
枷鎖應聲而碎,不過不是馬林·特蘭的劍,而是羅拔·羅伊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