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又吃瓜子又看戲。
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萬里飛雪,將蒼穹作洪爐,溶萬物為白銀。
歲月匆匆流逝,一個季節的輪迴帶來了銀裝素裹的冬天,仲冬的天幕悄然灑下細碎的雪花,它們紛紛揚揚地飄落在迤薩城的每個角落,屋頂、樹梢、街道被柔和的雪光鋪滿,好似披上了純淨而柔軟的白色絨毯,把這座寧靜的小鎮裝點成一個童話般的雪國王國。
此時已是十二月初,陳府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張燈結彩,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和流蘇,在陳軒的堅持下,江楓拗不過,只好選擇在陳府舉辦江曉余和花無缺的百日宴席,倒也沒有請外人,就江楓父子三人,還有陳軒以及他的兩個徒弟和曲非煙。
歡聲笑語中仿佛連殿堂的屏風都被喜悅包圍,江楓的臉上浮現出許久未見的笑容,他與陳軒舉杯交換,酒精下的談笑風生使得旁邊服侍的丫鬟們心花怒放,紅霞滿頻,臉上的紅暈宛如初綻的牡丹,就連曲非煙在逗弄兩個小傢伙之餘,也不時投去關注的目光,搞得張無忌都生出一絲醋意,曲非煙趕忙上前安撫。
當夜色漸深,大廳的喧囂散去,陳軒與江楓依然興致未減,命令僕役在別院的亭子裡再添一桌酒菜,兩人在明月和翩翩起舞的竹影下,舉杯對飲,直至晨光破曉,方才各自踉踉蹌蹌回房歇息。
......
紅河客棧,西南角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幾個書生,估計是同窗,其中一個一臉回味的對著同窗道:「瀟湘館最近新來了一位異族清倌人,估計是草原上來的,那小舞扭得,嘿~。」
同伴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書生還是一臉回味的說道:「那我哪知道,我就知道她那小舞扭得,嘿~」
同伴又問:「那她藝名叫什麼?」
書生臉色不變,繼續道:「那我哪知道,我就知道她那小舞扭得,嘿~」
同伴有了幾分不耐煩,問道:「那她跳的什麼舞,你總該知道了吧。」
書生還是說道:「那我哪知道,我就知道她那小舞扭得,嘿~」
同伴沒好氣的道:「得了,問您沒用,還是晚上咱們自己去看看吧。」
坐在櫃檯內的陳軒好奇的抬頭看了看這位書生,長的普普通通的,心裡頓時一陣失落,還以為能看到和江兄顏值成反比的一張臉呢。
不過陳軒也想到自己好久沒去勾欄聽曲了,被他們這一說,這心思便上來了,想著什麼時候有空了,得去看看新來的異族清倌人,再撫慰一下那些老相好,以消除一下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東奔西走積累下的疲勞。
陳軒正回味著幾位老相好那雪白的肌膚,碩大的道理之時,外面街上突然奔來一個江湖客,進了大門,徑直找到自己同伴,說道:「還隔這喝呢,快隨我來,有好戲看。」說著拉起同伴的手,便要帶他出門。
同伴好奇問道:「什麼熱鬧?」
這人回道:「有人在街上賣肉。」
後面跟著的同伴氣笑了:「賣肉有什麼熱鬧可看的。」
前面的人喘息著氣道:「但這人賣的肉卻不同,他賣的是人肉。」
有這種怪事發生?同伴起了興趣,跟著那人走了。
陳軒聽見,也是眉目一挑,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抓起一把瓜子,起身跟了上去。
......
紅河客棧隔了兩條街,有個菜市場,非常熱鬧,這裡有抱著孩子的婦人,帶著拐杖的老嫗,滿身油膩的廚子,滿頭刨花油香氣的俏寡婦,各式各樣不同的人,都提著菜籃在這擠來擠去,和賣菜的村婦、賣肉的屠夫為了一文錢爭得面紅耳赤。
空氣中充滿了魚肉的腥氣、炸油條的油煙氣、大白菜的泥土氣,還有雞鴨身上發出的那種說不出的騷臭氣。
陳軒來到以後,不想進去人擠人,於是運用輕功從屋頂上走,不一會在一處房屋頂上停下,盤膝坐著,掏出瓜子一邊磕著,一邊朝下看去。
便見街中間最大的一家肉案旁繫著招牌,上面寫著:黃牛白羊,現殺現賣。
肉案後面站著個又高又大又胖的獨眼婦人,手裡拿著柄車輪般大小的剁骨刀,滿臉都是橫肉,一條刀疤自戴著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劃到嘴角,不笑時看來也仿佛帶著三分詭秘的獰笑,看起來活像是凶神下凡,哪裡像是個女人。
肉案上擺著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人身上的衣服已被剝光,露出了一身蒼白得可憐的皮膚,一條條肋骨,不停地發著抖,用兩條枯瘦的手臂抱著頭,縮著頭伏在肉案上,除了皮包著骨頭之外,簡直連一兩肉都沒有。
獨眼婦人左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右手高舉著剁骨刀,獨眼裡凶光閃閃,充滿了怨毒之意,也充滿了殺機。
獨眼婦人瞪了一旁的一位大漢幾眼,才獰笑著道:「大爺可是來買肉的麼?」
這大漢身形看起來比燕南天還要壯上幾分,渾身肌肉,滿面虬髯,目光就如鷙鷹般銳利,但此刻這大漢似已呆住了,全未聽到她在說什麼。
獨眼婦人咯咯笑道:「貨賣識家,我早就知道這塊肥羊肉除了大爺你之外,別人絕不會買,所以我早就在這裡等著大爺你來了。」
大漢這才長長嘆出口氣,苦笑道:「多年不見,大嫂你何苦...」
獨眼婦人忽然呸的一聲,一口痰彈丸似地飛出動,不偏不倚,正吐在大漢的臉上。
那婦人已怒吼著道:「大嫂?誰是你這賣友求榮的畜生的大嫂!你若再叫聲大嫂,我就先把你舌頭割下來。」
大漢臉上陣青陣白,堂堂八尺男兒竟不敢還嘴。
婦人冷笑道:「你出賣了翁天傑,這些年來想必已大富大貴,發了大財的人,難道連幾斤肉都捨不得買嗎?」
她忽然一把揪起了肉案上那人的頭髮,獰笑道:「你若不買,我只好將他剁了餵狗!」
大漢抬頭一瞧,失聲道:「梅二先生,是你?」
肉案上那人似已駭得完全麻木,只是直著眼發呆,口水不停在沿著嘴角往下流,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大漢驚叫出聲:「我要買他整個人。」
婦人厲聲道:「你若要買他整個人,你就得跟著我走!」
大漢咬了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婦人又瞪了他半晌,獰笑道:「你乘乘地跟著我走,就算你聰明,我找了你十七年八月才將你找到,難道還會再讓你跑了麼?」
大漢仰天長嘆了一聲,道:「我既已被你找到,也就不會再躲了!」
言罷,婦人放開掐著梅二先生脖子的手,將他摔在地上,頭前帶路往城外走去,大漢也急忙跟上。
陳軒看著這一幕,右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心裡思考了片刻,本不打算管閒事,但這事都發生在眼前了,不管又過不了心裡那關,嘆了口氣,還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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