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世理不調

  「葉十里!你做了什麼!」

  一葉道人對著他怒吼道,四個腦袋晃晃悠悠,身體已被金衛士砍的支離破碎,到處都是墨綠的肉須彼此粘連,這才保持著身體勉強不會崩潰。

  「做了什麼?小道不過殺了那些以百姓為芻狗的反賊而已!」

  緣心冷笑一聲,手中長劍直指松雲子。

  「你也是一個。」

  「你懂個屁!」一葉道人聽到葉十里的話,怒吼起來。

  「那丹蚨是唯一的途徑!古人留下的斬六根之法早已無用!意欲成仙,除了吞服丹蚨,別無而法!」

  

  「你欲成仙,我不攔你,你要吞妖丹,我亦無所謂;你若為賊,為奸,禍害百姓,惹亂世理,我定不饒你!」緣心凜然道,心中殺意已濃。

  「好一個凜然正氣!好一個說書人!好好好!」一葉道人氣急反笑,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仿佛隨時可能解體一般。

  「你跟我如此相像?!」長在一葉道人身上的「緣心」的頭驚道。

  「你們管他喊葉十里?那我是誰?!」身上的另一個「葉十里」的頭也驚道。

  「我告訴你,你們這幫破說書臭調理的!世理早亂了!早亂了!亂的不能再亂了!那五行天早瘋了!」一葉道人痴狂的大笑起來,盡情地宣洩著心中鬱積多年的怒氣。

  「天都瘋了,你調理頂個屁用?!你說書頂個屁用啊!?那世理不再是天地至寶,是那天棄地怨的邪寶!」

  緣心聽的眉頭皺起,不再留手,一劍砍向那瘋瘋癲癲的松雲子,怒喝道:「淨他娘的放屁!若世理已亂,人不早就瘋了!」

  一葉道人身上的「緣心」也跟著怒喝:「淨你娘的放屁!」

  一劍斬去,劍身僅從一葉道人身上劃虛而過,不留下任何傷痕,然而附於劍身上的雷電卻實實在在打了個正著,霎時間一葉道人胸口出現一道焦黑的傷痕,那些肉須瘋狂蠕動著想要填補,卻遲遲無法恢復。

  「天雷法?」一葉道人驚道,身體不受控制的踉蹌後倒。

  尚未成仙,身受五理,該怎麼被克就怎麼被克,他修的木道,身為至純之金理的雷法足以克制。

  「好……好得很!我早聽說說書人因常年沾染世理,不是瘋癲就是痴兒,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一個說書的!還想跟殺仙人!」

  一葉道人嘶吼出聲,在這一刻,他的「意」主導了另外三個腦袋,四種聲音一齊發話。

  驟然間,他身後凸出諸多肉須觸手,攻向葉十里,同時他一把掐下「李懷寶」的眼珠,對著葉十里一指。

  看到松雲子發難,緣心也不急迫,從容不迫的閃避和招架對方的觸手攻擊,一面伺機前進,準備再次刺出一劍。

  突然他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一時陷入窘境,被那些觸手抽打出去。

  「那天早就把成仙的路封死了!」

  一葉道人雙手猛然插進自己的耳朵,整個耳朵都被撐的爛掉,鮮血淋漓。

  緣心正狼狽匍匐躲閃,雙耳又是一陣劇痛,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祂看不得人成仙!祂看不得人上天!祂自己巴不得這世上世理不調!」

  咣!

  金衛士不知何時已經趕到近前,又是雙手合掌拍出洪鐘之鳴,直接將一葉道人的行動打斷了。

  那一聲鐘鳴緣心雖然聽不見,那聲波仿佛浸入骨髓,令他渾身一震,聽力視力盡數恢復如常。

  他抬頭看到了金衛士,不禁狂笑出聲。

  「松雲子!你道是五行天已瘋,世理已亂,這理衛士尚還替天行道,何來如此荒謬之談!」

  「該死!該死!」一葉道人渾身顫抖,不少肉塊抖落在地,又飛速化作花草藤蔓,將他團團圍住。

  「衛士已到,你這擾亂世理之輩,且受天罰!」

  緣心說完,仗劍上前,扭身躲過松雲子的胡亂揮舞,輕盈一躍落於他的肩上,橫手一劍,將「緣心」的頭一舉斬落。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還要替天行道……我還要傳唱後世!師祖,救我!葉十里,救我啊!不……」

  「緣心」的頭落在地上,絕望的嘶喊起來,然而這次他很快就沒了生息,整個腦袋乾癟了下去。


  乘著一葉道人還未反應過來,金衛士也已飛到近前,抽刀斷首,「李懷寶」的頭也飛了出去。

  「咦!我被砍頭了!我怎麼被砍頭了!柳兒,我要死了!嗚……柳兒,對不起……」

  現在一葉道人剩下的,就只有本身的頭和「葉十里」的頭了。

  「松雲子,還不伏誅!」緣心跳身躲開一記橫掃,快然道。

  「區區說書人!如何打得過仙人!」一葉道人不甘道,他能感受到自己體內用以續命的木理正在飛速的流逝。

  「我是仙人?」「葉十里」的頭喃喃自語著,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這時,他們渾身一震,突然停住所有的動作。

  「這樣啊,我明白了……」

  一葉道人突然低聲笑起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大笑起來,周身所有觸手全部收了回去,整個身體顯得腫脹,仿佛隨時都會爆炸。

  緣心和金衛士見勢不對,二話不說,就分別砍向他最後兩個頭。

  「原來如此……」「葉十里」的頭嘆息道。

  「我明白了哈哈哈!」一葉道人最後一聲大喊。

  轟!

  下一瞬間,他的整個屍體化作無數肉塊,裹挾著漫天鋪地的金色血液,向四周炸散。

  緣心和金衛士躲避不及,被爆炸崩飛,又濺了一身的血,很快身上開始生出草木枝椏。

  「糟了!這松雲子竟有此後手!」

  緣心渾身上下肉眼可見的乾癟下去,那些植物的生長吸乾了他的血肉精氣!

  「我竟要死於此?!」

  恍惚之際,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還握著一塊長方木牌。

  正絕望間,那木牌染到了身上的金血,無端爆發出一股吸力,那些草木盡數虛化,最後化作一道道綠意盎然的螢光飛入拍堂木內。

  那些金血也全部發黑,喪失了所有特性。

  那些綠光縈繞著,最後緩緩沉入其中,化作了一道刻於其上的「木」字,與那「金」字各占一角。

  零散的部分記憶再次被拼湊起來,混亂不堪的認知再次回到自己的手中。

  葉十里一下子跪倒在地,忍受著一陣又一陣的噁心和反胃之感,低聲啜泣著。

  金衛士看到葉十里手中的拍堂木,猶豫再三,再次後退,最後騰空而起,向著遠處飛去。

  「我不是緣心……」葉十里哭喊著。

  「我不是緣心,我不是李懷寶……」他時刻提著的心在此刻終於放下的一般,他找回了自己。

  「我是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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