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人

  寒巒,寒林,寒峰是一對兄弟姐妹。

  其中寒巒最大,是三人的大哥,寒林第二大,是二姐,寒峰最小,是三弟。

  他們原來姓什麼?他們不記得了,從有印象起,他們三個就一直在外面東躲西藏,躲天災,躲人禍,躲饑荒,躲兵亂。

  他們甚至不記得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兄弟姐妹,只是在一起,生死與共。

  寒巒力氣大,能幹重活,經常去給人搬東西干小工;寒峰沒什麼力氣,但足夠機靈,總能偷到一些值錢的小物事;寒林長得好看,身子白花花的,她賺的碎銀子反而是最多的。

  他們三個沒人瞧不起彼此,對他們來說,不論幹什麼,都只是為了一件事——活下去

  只要是能活下去,什麼都稱不上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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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三人就這麼活下去,到哪兒都能活下去,到哪兒都能依靠彼此。

  寒巒覺得這麼就好,他們三人就這麼活下去就很好了,沒人會欺負妹妹,沒人會輕視弟弟,什麼鄙夷的目光,自己來抗就好。

  他覺得為了他們二人,自己什麼都可以做到。

  什麼都可以做到……

  那天三人躲在一個沒人住的茅草屋子裡,他們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了,這是他們找到的為數不多的一個足以遮風避雨的庇護所。

  他去到鎮上給人打短工,寒林和寒峰留在屋子裡看著。

  誰都沒想到有三個耍子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闖了進去。

  等他傍晚好不容易收了工結了錢回來,卻見到弟弟頭破血流倒在屋門口,不省人事。

  他急紅了眼,衝進屋去,自己的妹妹被三個男人夾著,無力的腳不停的晃動著,雙眼無神,哭啞了嗓子。

  從中午就開始了。

  等他回過神來,就只記得一地的紅,紅的刺眼,刺得他眼睛疼!

  三個耍子的屍體橫在門口,血腥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心出乎意料的平靜,安撫了妹妹,處理完弟弟的傷口,他就搬來一把椅子,坐在屋門口,靜靜的盯著那個耍子的屍體,發呆。

  他想了很多,他覺得是自己的錯,若今天不外出,或是早點回來,怎麼讓事情發展至此?

  又覺得是妹妹的錯,她定是被客人記住了名姓,惹了客人不高興,那客人派了人來搞她。

  又覺得是弟弟的錯,他只會小偷小摸,沒有一點男子氣概,太弱小,連保護自己的妹妹都做不到……

  思來想去,他覺得不是誰的錯,是他們三人的錯。

  三人缺一不可,只要三人在一起,他甚至想不出他們會迎來怎樣慘烈的結局,他想不到,只覺得不可能。

  從那天起,他就認定了,他們兄弟姐妹三個人,要一起走下去。

  這時,一個瘦削的中年人路過了這裡,說是聞到了血腥味兒。

  那是他第一次和寒有道見面。

  ……

  殺了鼠寨的其他兄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殺了峰兒。

  三人的鐵律,在這一刻被開了一個口子,他們不再是三人了。

  他和寒林配合有序,詭譎的攻擊一波接著一波,叫被卸了所有武器的葉十里和柳德生疲於招架。

  勢必要讓他付出代價。

  這是此刻,二哥,也就是寒巒,唯一的念頭。

  「李懷寶!到底怎麼破解?」

  柳德生被打紅了眼,朝著葉十里怒吼道。

  葉十里一邊狼狽躲閃砍過來的刀劍,一邊奮力的思考……

  為什麼能偷?

  之前張六淨的拍堂木被偷的時候……

  柳德生的耳朵,自己的大拇指……

  那個女人房間中的一切東西……為什麼能被偷走?

  偷的前提是什麼?

  偷的前提……

  葉十里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他豁然開朗。

  為什麼「偷」能被叫做「偷」?不就是因為,偷的東西是對方沒注意到的東西麼?

  也就是說,只要自己沒注意到,對方就能偷走?


  誰會在跑路的時候注意自己的耳朵?誰會在背對的時候注意身後的東西?

  葉十里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當下對柳德生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已經知道破解之法。

  接著,他掏出一把扇子,往前沖了三姐寒林。

  「還有武器?!」

  寒巒立刻眼冒凶光的沖向了他。

  他把扇子猛然折開。

  寒巒立刻伸出手對準了他,大喊了一聲。

  葉十里仿佛被這一聲怒吼吸引了,當下扭頭看他。

  好機會!

  他的手立刻握下……

  然後看到對方手中的摺扇並沒有消失,出現在自己手中的,是一張皺巴巴的地圖。

  怎麼回事……

  「對方已經看穿了?!」

  他立刻悚然,但已經來不及了。

  葉十里當下收起摺扇,躲開寒林慌亂揮出的一刀,反手一拳打在了她的脖頸上。

  寒林一時喘不過氣,泄了所有的勁,他趕緊奪過拍堂木,順腳將腳邊的拍堂木踢向房間另一邊的柳德生。

  「書生!」

  寒巒急得大叫起來,這一聲喊確實給寒林爭取到了時間,因為葉十里又扭過了頭。

  她當即後撤,伸出手,對著葉十里手中的拍堂木一抓。

  什麼都沒有發生,她甚至什麼都沒有偷過來。

  「行經行經,調五行世理,以心氣入火理,行火世之墮法——」

  柳德生開始念出口訣來,立刻吸引了寒林和寒巒的注意。

  偷他的!

  「受死!」

  寒林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喊成功吸引了柳德生的注意,他好像是在擔心葉十里失手了。

  寒巒立刻伸手一抓,下一刻,柳德生的拍堂木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鑄鐵法!」

  「巒哥!」

  然後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傳來葉十里的低喝,以及寒林的尖叫。

  糟了!

  他盛怒的回頭,卻看到對方手中拿著一把閃亮亮的摺扇,精準利落的追上,輕而易舉的劃破了寒林的喉嚨。

  「林兒!」

  寒林不可置信的捂著喉嚨,難以理解為何對方的一把摺扇能這麼鋒利,她嗚咽著,軟著身子倒下了。

  三人現在只剩他一個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結果。

  莫大的悲傷席捲了他,令他一時之間竟然喪失了鬥志,全然變成了不知所措的狀態。

  葉十里抓住機會,立刻前沖,手中的摺扇刺向寒巒的喉嚨。

  就在即將要刺到的時候,葉十里突然恍惚了一下,眼前似乎也變得虛幻了起來……

  「住手!」

  一聲悲鳴響徹在眾人的耳際,房間的門突然被破開,無數的手湧入了,頃刻之間淹沒了地面。

  「滾啊!」

  緣心一腳踢開院子中一個沒死透的道士的手,乾脆利落一劍結果了另外一個正在向自己求饒的。

  「書生!!你找死!」

  一聲怒吼從院中的小屋爆發而出,一個穿著鼠灰色道袍的精瘦老人在一群蟲潮中浮現,乾枯的臉上浮現出的盛怒連緣心都吃了一驚。

  松葉道人,怎麼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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