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白煙當然不是煙。

  正如誅神劍陣看似只不過是一場沙塵，但實則是千萬利器，白煙看似是白煙，但實則是數以億計的小糯米。

  白煙不是煙，這是初中化學的知識點。

  它們是固態的。

  元始天尊用他那精準到甚至足以看清微觀世界的每一個原子的眼睛看清了白煙中真實的模樣，然後，他便震撼了。

  雖然姜律擋不住這些比細胞都要小的利刃，但是它們對於小糯米來說，大小卻是剛剛好，旗鼓相當，棋逢對手。

  雖然小糯米的綜合素質不高，即便攜帶著信仰之力，能發揮的效能也極其有限，但是，至少誅神劍陣對它們來說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不至於像姜律那樣無計可施。

  

  不過看了一會，元始天尊便放下了心來，篤定它們雖然能擋住誅神劍陣一時，但卻一定擋不了太久。

  因為即便如此，小糯米和誅神劍陣的戰損比還是到了可怕的、堪稱災難的幾十甚至上百比一。

  也就是說，要犧牲幾十個乃至上百個小糯米，才能勉強擋住一個誅神劍陣的碎片。

  小糯米的機制和數值都太差了，而且臨時集結在一起，來做這種抵抗，根本是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它們從來沒有想過的，這對它們的信念和意志也無疑是極大的考驗。

  要知道，誅神劍陣碎片只遵循著元始天尊的指令在行動，它們本質上算是戰場上的飛機坦克，並且還不需要人來駕駛，可以說是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毫無感情的戰爭機器。

  但小糯米們呢？

  它們有生命，有活力，是完全不同於冰冷的誅仙劍陣碎片的血肉戰士。

  在見到同伴們相繼倒下，甚至有的還是前不久才約定好了，以後一定要一起去往一個新的自貢，然後攜手並進，成為雙胞胎兄弟的摯友。

  它們當然會恐懼。

  在見到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以幾十上百人的陣亡才能換來一塊碎片的暫時退卻，並且這些明明被趕跑的碎片很快又會捲土重來。

  它們當然會絕望。

  即便它們的數量遠遠多於誅神劍陣的碎片，但也沒有多到千倍萬倍的地步，這樣的戰損比，已經遠遠超出了它們能夠負擔的極限。

  此時此刻，它們回想起來了臨走時姜律說的話。

  「你們願意為我而死嗎？」

  是的，他早就知道這會是有去無回的戰場，他也沒有欺騙大家，只是那時的大家都沒有想到，真實的戰場會如此殘酷。

  這就像是一場註定無法獲得勝利的戰爭。

  在這片戰場上，它們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用生命來拖延時間。

  這真的值得嗎？

  不少小糯米的心中出現了這樣的疑惑。

  於是，它們中的一部分人動搖了。

  這場仗真的有必要打嗎？

  看著頭頂上方呼嘯而過的碎片，以及它們不時投下的神光，伴隨而來的便是十幾個同胞命喪當場，或是被切割成好幾塊，或是乾脆被炸成了碎片，它們躲在體液的戰壕中相視無言。

  直到有人崩潰了：「我不能死在這裡，我的媽媽希望我能以後能成為擁有卵子的人，我不能死在這裡辜負她的期望！」

  它衝出了戰壕，發了瘋似的往回沖，想要衝回姜律所在的安全屋。

  沒有人去攔它。

  它們怎麼會去阻止一個，把自己的懦弱給表現了出來的人呢？

  即便是要去阻止，它們也沒有這個顏面。

  阻止了它，不正是在否定自己麼？

  它們也想活命，只不過，不像它這麼歇斯底里罷了。

  可突然。

  庫哧！

  一張大口將逃跑的那個小糯米的腦袋給咬了下來。

  「老子最恨逃兵！」

  說出這句話的人與混身灰白的小糯米們不同，它不止身材臃腫，甚至顯得有些畸形，並且通體發黃髮黑，瞧著就像是一個被嚴重燒傷的肥胖畸形。

  有人認出了它。

  「你是.癌！」

  小糯米們大驚失色。

  這是過去曾讓它們談之色變的癌細胞中的一員，雖然姜律體質特殊，不會患上癌症，但這也只表示癌細胞無法在他的體內肆虐，作威作福，但並不代表它們就不存在了。

  說到的，癌細胞的產生也是一種正常的生命活動，它只是一種變異的細胞，無法計數的細胞中，出現些許變異的個體，也是難免的。

  可哪怕它們無法肆虐，但其本身能夠無限增殖，感染正常細胞的特性，也還是讓包括小糯米在內的所有細胞和組織恐懼。

  對它們的恐懼，甚至超越了死亡，超越了誅神劍陣這種高科技的大殺器！

  「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小糯米們如臨大敵地抱團在一起，警惕地看著孤身一人的癌。

  癌嘲弄地看著面前這些在它看來是烏合之眾的小糯米，不以為意地道：「我原來的部隊被打散了，打著打著就到了這裡，然後就看到你們中出了逃兵，哼，要是我們的父親看到，他肯定會很失望的，索性我便把它吃了，你們有什麼意見麼？」

  此言一出，小糯米們的心中頓時一陣慚愧。

  它們沒有想到，癌細胞竟也是來參戰的。

  他所說的父親，指的當然是姜律。

  它們也知道當逃兵是可恥的，無疑是對賦予了它們生命的姜律的一種背叛，可是面對著這麼可怕的威脅，試問誰又能不動搖呢？

  「我們只是想活命」

  有人忍不住小聲地說道。

  本以為終日與死亡為伴的癌細胞能理解這份心情，可誰都沒有想到，癌細胞卻是對此不屑一顧。

  「誰不想活命？可是.」

  癌回頭看了一眼，那對它們來說大小就好比是世界壁壘，上下左右看不到邊際的西王母的身體：

  「父親雖大，但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我們身後就是自貢了。」

  小糯米們啞口無言。

  癌繼續問道：「從戰場逃離有什麼意義嗎？就算我們能逃走，可是連國家都沒有了，我們又該去往什麼地方，以什麼樣的身份活下去呢？」

  「可是就算不逃走」

  話都還沒有說完，又是一道誅神劍陣碎片划過，好幾個小糯米躲閃不及，當場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你看！」

  離它們最近的一個小糯米瘋狂地尖叫著：

  「我們根本沒有抵抗之力，之前的抵擋也都是用命在填，我們沒有勝算的！」

  「守在這裡有沒有勝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們走了，就絕對沒有勝算了。」

  癌面色發狠：

  「還有力氣的時候，我們就用父親賜予我們的信仰去擋！

  信仰用光了，我們就用肉身去扛！

  肉身被擊碎了，那我們就用牙齒，還有最後一口氣，從那些鋼鐵怪物的身上用力咬下一口鐵皮！

  我們是驕傲的父親的後代，雖然沒有能成功發育成人，但我希望你們都記住這一點。

  要知道，我們的身體裡都流淌著和父親一樣的基因！

  我相信如果是他，絕不會逃跑，就算我們死在了這片戰場上，只要能夠給他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他也絕對會幫我們報仇，而那時，我們就是英雄，會在英靈殿有朝一日和父親相聚！！」

  小糯米們愣住了。

  它們呆呆地看著那過去曾覺得驚悚，如同怪物一般的身軀。

  如今，只覺得高大而偉岸。

  「啊不過我們有英靈殿嗎？如果是根據我們這邊的習俗，應該叫廟什麼的吧？」

  癌愣了一下，大喜：「此子嘴碎，頗有父親神采，你便擔任臨時統帥，召集附近的殘部整合力量，準備進行反攻吧！我會配合你，有不服你的，我一口把它腦袋咬下來！」

  說著，他丟過去一塊黃褐色的物質。

  「這個是」碎嘴子接住東西，疑惑地大量。

  「抽一口，提神的。」癌又是掏出一塊，猛嗦一口：「此物名叫尼古丁焦油混合物，是我們部隊的特供單兵口糧，我們戰鬥力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個。」

  其他小糯米麵面相覷，短暫的遲疑過後，便也下定了決心。

  「也給我一點。」

  「我也要。」

  「來一口，媽的跟他們幹了！」

  「好。」癌點點頭：「只要你們做好了一會兒跟我一起去死的準備，要多少有多少！」

  這樣的場景發生在戰場的各處。

  平時最是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聽到名字都能讓孩童停止啼哭的癌細胞，在戰場中，卻是化身成了戰時動員大師。

  癌細胞所過之處，小糯米們紛紛被其感染，不僅變得更加團結，鬥志也變得更加高昂了。

  癌細胞並沒有擴散或是吞噬它們，或是將它們也轉化成癌細胞，只是用自己的信念鼓舞了士氣低落的小糯米，當然，其中也不乏有老煙槍姜律的幫助，儘管他本人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

  於是，曾斷定這白煙擋不了多久的元始天尊很快便是發現，它們蛻變了，升華了。

  它們不再只是被動地阻擋，拆東牆補西牆，用命去填，顯得十分混亂的烏合之眾了。

  它們不知怎得，聯合在了一起，開始用戰術了！

  不止如此，它們更像是打了興奮劑似的，即便拋開有了配合這一點不談，它們的單兵作戰能力也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隨之而來的，則是它們開始逐漸發黃髮黑的身軀。

  元始天尊看了一眼，便是明白了一切。

  「它們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他瞪大了眼睛，第一次不加掩飾自己的震驚：

  「姜律！你精里藏毒？！」

  忙著趕時間猥瑣發育的姜律聞言也是一愣，抽空看了一眼，然後他也愣住了。

  「我操誰在裡面抽菸？！」

  元始天尊不懂，聞了一口只覺得嗆鼻子辣喉嚨，然後腦袋暈暈的，用神力將煙霧逼出來後才好受了些。

  但是姜律懂啊。

  這他媽是利群啊！

  發現這一點後，姜律不禁拍手叫好：

  「好好好，原來這才是利群的正確用法，我就說王源的境界比丁真高！」

  而叫好之餘，姜律也沒有忘記抓緊時間繼續發育。

  現在他已經發育到差不多七八個月的程度了。

  其實到這個程度，他已經具備了當一個早產兒的能力，可以放手一搏了。

  但是畢竟早產兒有很多先天不足，就算計劃大成功，勝率也不足十分之一，如果可以，他還是想足月以後再出去，這樣成功率能提升不少。

  而雖然距離十月還有一段距離，時間還是很緊張，但是姜律現在的心情已經比剛才好太多了。

  在見到下方戰場上自己孩子們浴血奮戰的模樣之後，他的心境安定了不少，心裡也更有底了。

  現在自己的首要任務就是，繼續發育不要管其他的，不能辜負了它們在前線的犧牲！

  「很快.很快就好了.再堅持一下.」

  姜律擦了擦額頭的汗，同時如饑似渴地吸收著西王母體內的養分。

  在前方小糯米數量不斷減少著的同時，只顧著操控誅神劍陣奮力圍剿殲滅它們的元始天尊並沒有注意到，西王母的肚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脹大了起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