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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衛家

  天水,此地偏西北之地,位於隴山以西。

  剛一登岸,許玄有些訝異,此地離海極遠,再往西北多為戈壁荒漠,但這一郡卻是翠微滿目,多有草木。

  「好久未出世,想不到這地界竟然已經劃到天州去了。」

  天陀有些感嘆,繼續說道:

  「這地方古時本歸屬涼州,是大離宋氏的祖地,最早興盛的是【浩水】,稱為隴上江南,不想竟然供養出【離火】帝族來。」

  許玄已經完全化為人身,只是面容有所變化,叫人看不出來。

  自灕水一支流上來,到了一座巨城前,上為【成紀】二字,牆體為一體而連的灰岩,不見磚縫,想來是以法術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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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再往西臨近羌戎,多見些服飾不類離人的修士行走,倒也未啟爭端,大多都語言相通。甚至不少異族人都換了大離服飾,但從面容上還是能一樣看出些異樣來。

  「這提鋒山就在天水郡,不知是在何處?」

  許玄在城中行走,找了一處茶攤坐下,他主身那邊傳來感應,並無事,因此他想在天水多看看,也了解下此郡消息。

  「這家雖然貴為紫府傳承,但這裡可是宋氏祖地,自然不能亂來,因而這提鋒山就只占了天水湖旁一靈山。」

  天陀低聲說道,有許玄幫他遮掩,此刻來到他出逃之地,也沒什麼俱意。

  「那這家還挺慘的,紫府可治一郡,在這處可真是憋屈。」

  許玄看著道路上往來的人群,有些感嘆,那天陀卻怪笑一聲:

  「憋屈?多少家仙道擠破頭都得不到那天水湖旁的一畝靈地,那湖可是在風炎一朝自天而降,【浩水】在天為懸河,這湖得了真意,神妙諸多。」

  「這可是福地,只差洞天一線,你個要飯的還可憐起人家來了。」

  許玄無語,只好換個話題,低低問道:

  「看那《溟澤秘卷》上講,大溟澤出過【壬水】龍君,只是隕落了,東海則有【浩水】龍君在位,這兩道有何分別?」

  天陀來了興致,有些賣弄地說道:

  「這事情極其複雜,當年真龍九子分家,【壬水】、【癸水】、【浩水】三道權位變動,互有侵奪,【壬水】在古時還管著四海,【浩水】統管五湖。

  「只是後來這【浩水】奪了瀚海之意,【壬水】登岸,化為奔流之水,龍庭本主江河,後來【壬水】龍君身隕,困落一澤,這【壬水】轉為積蓄不動,流淌之意歸於【坎水】。」

  「如今【壬水】可算落魄,除非哪位再登位,飛龍起勢,大江東流,才算振興。」


  許玄心中有感,只覺這就是道統變化,他想起在那觀律殿中所見的異象,將那社神二雷相爭的景象說出,問天陀有何說法。

  這老妖似乎也有些困惑,只是猶疑說道:

  「【社】雷在位,應當是雷宮的舊事了,我在世時也未見過誰修這一道的,你看看那《震耀問靈法》和《澤雷履龍經》,或許有所昭示。」

  許玄正有疑惑,他細細對比過那【降雷澤】和【劫心池】,卻見兩道仙基差異極大,不知為何?

  觀中那《渡火不越訣》修成的仙基喚作【渡火身】,是《天火恆光經》那【天求焰】的下位,但只是神妙功用少上許多。

  而這震雷兩道功法,仙基卻是性質大變,似乎非一道演化。

  天陀這邊繼續解釋道:

  「那什麼雷鬼不是告訴過你嗎?社亡於神震,這【社雷】古時節制君王,謫罰仙家,代天行罰,主管雷劫。

  「如今不顯,就連雷劫也是不痛不癢的,【震雷】這【劫心池】或許就是【社雷】消亡後傳來的。」

  許玄有所明悟,【震雷】是天地陰陽交泰,萬物更始之象,不是代天行罰,幸好未以這【劫心池】成就仙基,不然就走上一條斷路來了。

  「這修行路上,還真是處處有坑,棋差一著,就是萬劫不復。」

  許玄感嘆,天陀隨口所言,恐怕就遠勝門中藏經閣千百典籍,這就是紫府眼界帶來的好處。

  「嘿,你那《澤雷履龍經》含著幾道秘術,可看過了?」

  天陀想起這事來,忙提醒許玄。

  許玄自然第一時間看過,這《澤雷履龍經》共有二道五品秘術,一道四品。

  一道動命,為五品【降澤騰龍術】,講究化周身天地為雷澤,以之為肉身延伸,可隨意在這片雷澤中騰挪輾轉,更能驅使任意一滴雷液對敵。

  一道起性,為四品【天鼓術】,非殺傷之法,而是能化一天鼓,鳴而壯勢,震盪對方法力氣機,使之不暢。

  至於最後一道,則是需要築基之後,性命具在,才可修煉,喚作【雷澤化聖身】。

  竟然是五品秘術,要尋築基龍氣,再加以一道築基的【震雷】之雷,方可成就【澤龍體】。

  這秘術可一直修煉到紫府,只是對應的龍氣和震雷都要為紫府級別,可成就一道法身,正是那【雷澤化聖身】。

  許玄見過那北遼紫府的法身,為鐵灰之色,獸首猙獰,隨意出手就是太虛震動,更是硬抗住了那靈鳴真人的靈器,當真了得。

  這邊許玄還在想著這些事情,忽地感到一陣異動,他體內這些年積攢的清氣似乎有了化字的徵兆,同更西方有感。


  天陀更是聲音正經起來,沉聲說道:

  「是天水湖的方向。」

  那清氣迅速成形,化為一道官黃的四字古篆,為【羵羊蘊生】四字。

  與此同時,許玄腦海中閃過幾幅畫面,是一婦人攜著一幼童,奔逃不止,被一伙人劫走,向一片荒漠深處走去。

  這幼童生得奇異,瞳仁為官黃之色,顱頂竟有兩隻小小的彎角生出。

  許玄不敢耽擱,即刻動身,向著天水湖的方向走去,心中激動。

  時隔多年,終於又有篆文顯化,或許這次就可將那【劍起重淵】徹底點亮,劍意在望。

  成紀城距離天水湖較遠,許玄出城,御風奔行,一路跨越山水,終於到了臨近天水湖的地界。

  天水湖周邊自然是不能入內的,只有大離宋氏允許的幾家仙道可在此修行,許玄也未想著進入,那幼童的位置應當還在更西的荒漠中,甚至可能出了天水郡。

  天陀在聽許玄描述那幼童的外貌後,忽地有些沉默,現在才開口說道:

  「其實,我好像知道那小童的來歷了。」

  許玄一驚,忙道:

  「知道你還不快說,這可是關係到你我身家性命的事。」

  天陀語氣有些尷尬,低聲說道:

  「你還記得你那【地母慈珠】是怎麼到手的嗎?」

  許玄這才想起鬼市裡的見聞來,某個修土德的老真人被天陀沖死,家族子弟流亡,靈物傳到赤雲來。

  「不會和你有關吧?那家叫什麼來著,衛家?」

  許玄語氣有些狐疑,還不確定,天陀卻訕訕說道:

  「正是,這家修行【蘊土】,羵羊為土之精怪,是【蘊土】之象。我從煉妖塔逃出,那衛家老頭失了智,壽元將盡,想捉我煉丹,被我一氣沖死。」

  「【蘊土】這道真是晦氣,那衛家老頭隕落的血氣全都化作一精怪遁入地下,我半點沒撈到。」

  說著,這老妖開始咂嘴,語氣幽怨。

  「這煉妖塔在何處?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許玄想起這關竅來,有些擔憂,問起天陀。

  「自然是在那天水湖下,大離宋氏管轄,湖邊幾家紫府輪流看顧,我不過在八層,九層炸開,我趁機走脫,有位真君都現身了,這些仙道忙著追回那大的,漏了我這小的。」

  「大的?」

  天陀生前是紫府巔峰,甚至嘗試證過金丹,他口中的大的,莫不是?


  許玄讓這老妖趕緊閉嘴,這些事情可不是能妄議的,金丹已然合道,一舉一動為道統之兆,誦名觀像都有感應。

  「現在這衛家估計已經亡了,那幼童應當就是衛家血脈,只是現在被人擄走,怎能救回?」

  「你繼續往西走,那衛家的地界當年就在那裡,或許還有些消息。」

  天陀低聲說道,臨近天水湖,他還是有些慌了,不由自主減輕了動靜。

  許玄稍稍眺望,能看到遠方一煙波浩渺,廣無邊際的寶湖,其水為沉藍之色,有些同海水相似,但似乎有座大陣在此,不得窺探清楚。

  『這就是福地,大離宋氏發家的地方。』

  許玄感嘆,雖然是帝族祖地,甚至還有煉妖塔在,但天水周邊仍有不少凡人生息,安居樂業,許玄有意問過幾人,竟然無一人察覺到天水湖之前的變動。

  大多數人都無這記憶,甚至一提起那湖,神情就恍惚起來,看來是有神通遮掩。

  繼續向西行去,終於到了那衛家的地界,此地位於天水邊界,靠近一片荒漠,靈氣不盛,入目皆為灰黃二色,少有綠意。

  這地界似乎遭過大劫,地脈變動,坊市屋宅坍塌荒頹,少有人跡。

  許玄打探許久,才知此地生過地震,靈脈被破,衛家老真人坐化,如今由艾家暫代此地。

  『且去看看這家情形。』

  許玄隨便尋一在此的散修問話,得了消息,這地界已經是片廢墟了,各家都看不上。這艾家的築基應當是亡於那煉妖塔變動之中,如今族中只有位鍊氣六重的老人,困守在這片廢墟中。

  沿著一片廢墟,中途可見許多凡人,多為婦孺和老人,都扎棚居住。

  許玄有些感慨,問過一老漢,才得知這裡的凡人本是農戶,有些田產,只是一場大災,死傷無數,如今勞力都逃荒、幫工去了,剩下些走不動的就在此等死。

  許玄不忍,從芥子物中取了些凡人可用的資糧,散了些黃白之物,不少婦人引著孩子圍了過來,連連磕頭,甚至跟在他身後不散,許玄無奈,只得御風離去。

  「你們這些仙道真是虛偽,這地界的變動正是仙妖之爭引起,就是你大赤觀,不照樣視凡人為私產?」

  天陀有些譏諷之意,讓許玄心煩。

  「我救這些凡人,只是因為我見了心裡不舒服,我就是偽善,又如何?」

  許玄隱隱有些怒意,讓天陀沉默了,不再說話。

  過了少時,終於到了艾家的府前,許玄此刻著黑色長袍,樣貌換了一番,容貌粗野,一副散修做派。


  這艾家甚至連個陣法都未布,府邸應當也是新建的,但以凡人角度看,算得上奢華,似乎還在擴建之中,調集了不少勞力在此做活。

  許玄不曾遮掩氣息,鍊氣七重的渾厚修為散發,很快就那府邸的大門打開,自其中走出一老修士來,鍊氣六重,鬚髮皆白,著錦衣。

  「在下艾成晦,敢問這位道友來我艾家有何事?」

  那老修士聲音恭敬,但神色有些驚疑,顯然不知這眼前這鍊氣七重的散修是何來路。

  「在下陀玄,聽聞此地曾是衛家治下,紫府仙族故地,我欲尋一件【蘊土】的築基靈物,特來問問,如有消息,必有報答。」

  那艾成晦明顯不太想同許玄沾上關係,但對方修為擺在那裡,只好請其入內。

  許玄被引著入了府內,到了一處堂內,那艾成晦請許玄落座,奉了茶水,有些告饒般說道:

  「這位道友,我家不過是曾在衛家手下做事,我家中築基也無了,人家紫府仙族,就是垮台,我家哪裡有這些靈物的消息。」

  這艾成晦看似告饒,但似乎有些把握,對許玄並不設防。

  「道友說笑了,艾家在此經營許久,多少有些了解,就是無靈物的,可有衛家嫡系的消息?」

  許玄這話剛出,那艾成晦微微一愣,但很快掩飾過去,笑道:

  「衛家嫡系,可是各方都想著帶走的,我這小族哪裡有什麼消息。」

  艾成晦跟個老狐狸似的,說話滴水不漏,把許玄給堵死了。

  這時天陀怪叫起來,自許玄心中喊道:

  「這老東西有問題,他家地下不對勁。」

  只是許玄剛看向這青石磚鋪就的地面,神色有些疑惑,就見那地面破開,某種渾身攜著泥漿的生靈鑽出,撲向了許玄。

  腥風陣陣,那艾成晦已經退出堂內,冷笑一聲道:

  「這都叫你看出端倪來了,有些本事。」

  「算你倒霉,要找衛家的一幫餘孽,就餵我這【食心偶】去罷。」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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