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巫荒謀劃
東密,黑風谷。
東密山鄰近巫荒,位於赤雲和巫南二郡的交界之地。
若是立於山頂,向東望去,便可見林海、瘴池,偶有幾處矮山點綴其間,森森白骨堆成的祭壇就立在上面,蠻人圍著宴飲作樂,一派蠻荒之景。
巫荒獨占一地,與仙妖都少有來往,互不進犯。
玉流的妖物曾掀起妖災,席捲大景原,卻未敢進犯巫荒,偶有些傳聞,說其中有大巫坐鎮,威勢若紫府真人。
谷中,一片寂靜。
往日在此修行忙活的下屬都不知去了何處,取而代之的是謝苗孤零零的身影。
他神氣完足,看上去年輕不少,恢復了中年相貌。
成功突破鍊氣六重,他已求了【命本】,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同謝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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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來了大人物,正和他侄兒在密謀些什麼,他無資格去聽,只能侍立在外。
並無人再叫他二當家了,他有所感觸,看向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殿中,寶座上。
謝黍恭敬的候在下方,蒼白臉上顯露出十足的順服之態,等著寶座上那人發話。
座上是一蠻人,生得粗野,額上紋著道道刺青,更添幾分野性來。
這人微微流露氣機,鍊氣九重的修為展露無疑,深厚如巍巍高山,壓過謝黍許多。
那蠻人看向下方等候發話的謝黍,眼裡流露出一道厭惡之色,沉聲問道:
「謝黍,你那魔胎煉的如何了?」
「回稟大人,已初具雛形,耗上些年歲,能在朱虞城動手前築基。」
謝黍的態度十分恭敬,再無之前那放蕩邪性的舉動,頗講禮數,倒有些像世家中走出的嫡傳。
那蠻人起身,自寶座上下來,身形矯健,孔武有力,緩步走到謝黍身旁,有些敲打之意地說道:
「那大赤觀主突破鍊氣六重,便入了那些上宗的眼,若是在現在輕易死了,凝聚不起氣數,可是有人要來問我的。」
謝黍眼神溫良,咳了幾聲,像是患了重病,氣息不穩道:
「元猙大人且放心,自是按照上巫謀劃,待到他築基將成未成,【性根】顯化,再去度他,屆時也逃不脫我等之手。」
元猙深深看了謝黍一眼,額上刺青顯化出惡獸的影來,謝黍卻只是恭敬的笑著,蒼白的臉上並無一絲血色。
那蠻人不再理會,轉身又坐回寶座之上,想起另外一件大事,吩咐道:
「抓些凡人、修士,以供修煉,可以。但萬不能衝撞了那群被選去【天賜福明寶泉】的人,若是你傷了哪個,我也保不下你。」
謝黍神色微有變動,伏下身子,恭敬的應了。
元猙就坐在那寶座之上,輕輕撫著那些兇惡的鬼物刻像,繼續發問:
「讓你去取那許玄的一滴血過來,可在辦了?」
謝黍未曾起身,臉伏於地,看不清神情,低聲回道:
「已經藉助秘法,讓我那叔父突破六重,賜了他秘寶,找個機會讓他和許玄斗上一斗。」
「若是連滴血都取不回來,嘿——」
謝黍抬起頭,這時才流露出他那邪性的笑來。
座上元猙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陰冷,似是正在想些別的事情。
『若不是伏血魔門一幫廢物,這人又恰好煉成了魔胎,哪裡需要他來辦事。』
『你謝黍有些心思又如何,巫荒之內,多的是各色狡詐的凶獸精怪,我還拿捏不了你了?』
元猙坐於寶座之上,額上刺青光華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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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許玄拜訪柳家,已過去許久,入秋了。
地宮開啟的時日也越來越近,按照陳家信上說法,當在冬日擇吉時開啟。
草木枯黃,空氣乾脆,滿山野的林木傳著死訊,自洛青的山野間燃起一場久久不息的野火,從淺黃到血紅到暗赭之色,顯出懍烈蕭瑟的氣態。
秋是熟斂的季節,許玄去長明看過,靈藥收成不錯,當是個豐年。
劉霄聞近日多來天青峰上修行,日則習劍修行,夜則望星練術。
或許是在山間殺妖的磨鍊,或許是師兄成家帶來的些許孤獨,讓這少年人逐漸靜了下來。
許玄感覺劉霄聞長大了些,正逐漸褪去稚氣,變得更加沉穩,讓許玄安心不少。
劉霄聞胎息中期的境界已經圓滿,但許玄並未讓他服丹藥突破,陳家信中說了,境界越低,在那靈泉之中得到的好處越多。
許玄默默估算了,劉霄聞突破練氣的時日應當比王棲雲早些,應當在十八歲時就能功成。
到了鍊氣,氣海生成,需要整日吸納煉化靈氣,劉霄聞這九寸的靈根才能真正顯現出優勢來。
胎息境界,還是個感靈納蘊,拓寬經脈的階段,除非有特殊的靈物丹藥,或是體內有些經脈先天開闢,在這一境,靈根長短影響不是過重。
到了鍊氣,那就是雲泥之別了,長一寸,修行速度就不知道快上多少。
求仙路上,往往是一步慢,步步慢,修行快的,占儘先機,便是個強者愈強的局面。
『還是要在那靈泉開啟前,讓霄聞將這劍勢和【上啟明光】學會,才有幾分去爭的資本。』
聽柳秋辭的意思,入內獲得洗鍊的機會有限,恐怕免不了爭鬥,還需好好謀劃。
胎息境界去修法術,雖然只能修成個雛形,但之後鍊氣再去修行,就是個水到渠成的事。
不過大部分宗門還是以早日突破為重,畢竟鍊氣之後,可修的法術就多些。
若不是要送劉霄聞入靈泉爭鬥,許玄現在也只會教些劍術,剩下時間則讓劉霄聞專心在呼吸法上下苦工。
至於許玄自己,他只求能安穩修到築基就是,借著陳家那【一元齊岳丹】,應當順遂不少。
『這黑風谷沒個動靜,有些瘮人。』
東密距離洛青遠著,黑風谷就在青巍的最東邊,消息傳的慢,但即便如此,許玄也得了些傳聞。
正值秋收時節,東密治下,田裡莊稼卻無人去收,這怪象讓許玄不由得產生了些隱秘的推測。
如今他已將那《辰輝上啟法光》練成,氣海之內,紫雷若游龍婉轉,星輝凝聚成一顆通透如琉璃的摩尼寶珠,懸在那【玄祈雷木】上。
「霄聞,如今修行的如何?」
許玄自居真殿走出,見劉霄聞正在松下揮劍。
這少年人臉上有些倔強之色,和那《從明一氣劍訣》正在較勁,煉了許久未悟出劍勢,他有些不服氣。
見許玄出來問話,劉霄聞忙停了手中劍招,回道:
「如今那《辰輝上啟法光》已經凝聚了一絲星光來,可以動用,但那劍勢還是差了些。」
「苦修至今,你也下山去看看。
「如今靈谷熟了,派了些外門弟子去收。你就去三山間巡視,免得有些成氣候的妖獸作亂。」
許玄見劉霄聞在此也苦修了許久,便讓他去大赤三山磨鍊下,說不定就能悟出劍勢。
這弟子領了命,規規矩矩地下山去了,只是剛離了洛青就飛奔起來,看來確實是在峰上待的有些急了。
另一處,盪霞峰,殿外秋風涼爽,青石桌旁坐著二人。
王棲雲正在翻看那本《雲裳華儀錄》,沈殊則是在一旁幫著他講些其中關竅,偶爾兩人相視一笑。
《雲裳華儀錄》記載了幾道陣器之術,內有各類功用不同的法陣,但都是給法衣用的。
這些小陣刻畫方法不盡相同,且是胎息品級。
若想用到別處去,還要下苦工抄錄轉化,實在是耗費心神。
王棲雲聽了劉霄聞的事情,思來想去,破天荒的主動去找他父親商議了此事,兩人一番合計,要煉件合適的法器出來。
品階不高,胎息品質罷了,鍊氣法器劉霄聞也使不出威力。
王棲雲想用陣器之法打造這件法器,難就難在此處。
雖然他已經托娘子編了件胎息中品的法衣,到時贈給師弟,但還是差了些。
應當再補上件輔助的法器,才算夠上大景原上世家嫡系的水準。
這讓王棲雲有些犯難了。
他自信煉出的那柄【火虎牙】絕對不差於原上任何一家的胎息法器,但若是讓他去刻畫陣法在器胚上,實在是難為他了。
好在有沈殊在。
「自丹爐內采一道地煞火,再用【聚火陣】【燃靈陣】雕刻在器胚上,到時霄聞藉此純化法力,自帶火性,可否?」
王棲雲翻看那古籍,忽地眼神一亮,看向了沈殊。
沈殊則是先為自家夫君奉上茶,思索片刻,柔聲道:
「恐怕法力性質雖變了,但損耗的也多,撐不了多久。」
「這倒是個問題,我再看看。」
王棲雲並未懊惱,反而興致更高了,他只是覺得這陣器一道當真是有意思,看著那《雲裳華儀錄》入了神。
秋風又起,一旁的沈殊輕輕理雲鬢,看向眼前人,也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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