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觀律
宮殿外,天雷洶湧,陰雲四起。
共有二殿,最中心的主殿只有修雷者才能入,上書【觀律】二字,正是傳授功法的地方,旁邊為一處偏殿,喚作【納文】是藏納各類法術之地。
這處只涉及些築基層次的功法,僅是最外圍的幾處宮殿,先行被動搖下來,同【涌劫天】分離,還算不得真正入了洞天內部道藏。
但只有先得了功法,修成這一道的築基,到時洞天真正開啟,才能得到更多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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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處宮殿通體為明藍之色,極廣極大,望之不盡,飛檐上為各色異獸之象,諸如青牛、雷雀、甚至還有蛟龍盤踞,栩栩如生。
各家嫡系都是先入納文殿,帶著的雷修則讓其入觀律殿先行感悟功法,許玄同楊緣心便暫時分開行事。
這觀律殿似乎有靈,擇人而進,有不少仙家妖山準備的不足,帶來的人不是資質差了,就是根基不足,要麼就是出身不好,都不得入內。
到了現在,總共也就進去了三人,前兩位進去的都無太大動靜,第三位入內的則不同。
這是位著黑袍的漢子,相貌粗獷,髡髮垂辮,其衣左衽,窄袍長靴,背一口鎏金橫刀,上刻神人乘白馬渡河之圖。
這人修為穩穩踏足鍊氣八重,根基深厚,氣勢威嚴,顯然不是散修,明顯是哪家的嫡系,恰好修行雷法。
這漢子入內時殿門洞開,周圍金色神雷若水銀泄地,化作神人擂鼓,衛士列旗,各執金瓜,齊擎斧鉞,有贊聲高起,頌揚帝德。
「修的是神雷一道,傳承有序,得了認可,不知是哪一家的?」
天陀終於開口說話了,此地暫時沒有紫府圍著,他放鬆了些。
神雷為亮金之色,許玄修行的震雷則為紫絳之色,這還是之前蹈焰告知許玄的。
「我欲入內,你這邊不會生出異變?」
許玄有些猶疑,就是因為天陀的緣故,天陀是紫府殘魂,入內就怕激起這觀律殿的變動。
「你先用清氣將我封住了就是。」
天陀的聲音有些無奈,低低說道:
「你這古碑位格極高,能徹底隱去我蹤跡,就是被鎮住時我就看不得外界了,你且小心。」
許玄應了,催動那清氣將天陀籠罩,這下就只能靠他自己決斷了。
這時又有二人入內,前者是位青年男子,著明藍寶甲,修為到了鍊氣八重。後者是只妖物,生就一雙肉翅,鼓動風雷,也入了其中,二人並未引起什麼異象來。
許玄不再等候,直接向著那觀律殿行去,行至殿前。
那天雷震動,落於雲海之上,化為一片雷澤來,與許玄氣海中的有些相似,轟鳴陣陣,不斷有紫雷沖天而起,炸開又落下。
雷漿凝結,化作一人首龍身之神,鼓腹鳴雷,其音隆隆,若千山傾塌。
這異象甚至還勝那修神雷的漢子,頓時引起了周邊不少注意,許玄不敢耽擱,忙進入殿中。
這觀律殿內寬廣至極,殿頂為一片雲海,不見其壁,雷光隱現,竟有一陣陣疾風驟雨降下。
如今殿內算上許玄已有六人,似乎還未到時機,傳承不顯。
許玄看了過去,入內的應當有三位紫府嫡系,那背刀漢子,著明藍寶甲的青年,生就一對肉翅的妖物,修為都到了鍊氣八重。
至於剩下的二人氣勢稍弱,一者是位著紫衣的女子,鍊氣八重,以面具覆面,不見真容,剩下的一位是位執槍的銀袍男子,鍊氣七重。
過了少時,又陸陸續續進來六人,但修為都差了些,只能在外圍坐著,內圈則是由先前來的六人占據了。
如今殿內湊夠了十二人,上方雷雲有感,開始積蓄起雷光來。
此間接受傳承的方法就是渡劫,撐到一定時間,自會鳴鼓一聲,降下經文。
眾人都有些異色,這地方可未禁止爭鬥,若是自己先去渡劫,得了功法,又遭圍攻該如何。
最終還是那位背刀的漢子動身,冷哼一聲,邁入殿上那片漫無邊際的雷雲中,渡起劫來,周邊眾人才紛紛動身,開始渡劫,但有些人卻未動,似乎正欲守株待兔。
這雷雲有靈,依照修為降雷,能測算根骨資質,擇優者授予傳承。
眾人中最為輕鬆的還是那背刀漢子,橫刀立定,不斷劈開那道道明藍的雷光。那寶刀十分不凡,竟然也是古法器,甚至還壓過許玄那【普化雷火珠】。
那帶翅的妖物已經顯化原形,青面獠牙,獨角豹尾,首若豬,體似鬼,手足皆為赤金之色,修行的也是神雷一道,舉手投足間風雷大作。
許玄這邊本借著法器,祭出那【普化雷火珠】,也能抵住,但這雷光隨時間推移而威勢愈強,逼他顯出原形,化作一條青蛟來。
這蛟龍之身,頭生玉角,通體為青鱗,僅在脖頸處有一逆鱗,為深邃的塵灰之色。
顯形之後,許玄的壓力減輕許多,他這具肉身強韌,且親和雷霆,當下接住了那洶湧的天雷。
這邊進度最快的是那位背刀漢子,他的雷劫已經到了尾聲,雖然損耗許多,但看起來精氣神還是十分充足。
一本金色道書落下,直直降到他面前,這背刀漢子有些喜色,將其收入芥子物中。
轉瞬之間,三人就圍了上來,是那披明藍寶甲的青年和後面來的兩位老修士,三人似乎都認識,早早準備好對付眼前之人。
「蕭雪崖,你出身北遼,非我離國之人,就想拿走這本六品的《朝天謝雷經》,可問過我等?」
那披明藍寶甲的青年率先開口,質問起那背刀的蕭雪崖。
這人正是敕雷道的洛舜華,他剛剛渡過雷劫,得了功法,而身邊兩人可是一直未動,顯然有謀劃。
蕭雪崖冷哼一聲,有些譏諷之意,說道:
「洛舜華,你們南離的人,都這般不爽利,你得不到認可,想動手爭搶就直說,某雖一人,又有何懼?」
言畢,這漢子揮刀斬出,蒙蒙的刀氣攜道道金雷落下,直衝那洛舜華面門,被那青年堪堪抵住,顯得狼狽。
「蕭雪崖,你不識禮數,擅自動手,我只好讓你見識見識我敕雷道的手段。」
洛舜華雖然怒喝,但並未上前,而是讓身旁的兩名修士先行動手,他在後面壓陣,引得對面那蕭雪崖更為不屑。
『此間品階最高的,就是這六品《朝天謝雷經》,得了,就能在後面洞天裡尋到紫府篇章,必需到手。』
洛舜華已得了一本五品的神雷功法,還有一本五品的則是叫那帶翅的雷鬼取走,那本只是他敕雷道功法變種,不必留心。
敕雷道修行的就是神雷,這本《朝天謝雷經》,門中真人已下了令,必須拿到手。
他這一道到底是修行雷法的紫府道統,算上洛舜華自己,足足安插進來三人,就是為了針對這蕭雪崖。
當下四人戰成一團,打得雲氣激盪,各色法光湧起,那洛舜華的起的雷不知為何帶有些血光,不夠純淨,被那蕭雪崖的刀氣壓著,金雷奔行,有讚頌之聲四起。
洛舜華祭出一道符籙,金光流溢,加上旁邊二人掣電鼓雷,三人合力,才抵住那蕭雪崖。
許玄這邊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雷劫漸熄,一本紫玉般的道書落下。他急忙收起,還未來得及細看,已有二人圍了上來。
一者是那銀袍執槍的男子,還有一狼首人身的妖物,是後面來的六者之一,兩人聯手,鎖定了許玄。
這銀袍男子也嘗試渡劫,但卻未撐過,那狼妖存了爭搶心思,早早候著,不曾渡劫。
「可是龍庭的走出的大人?小妖名為蒼侍,替摘星原辦事,不得不冒犯,還望大人莫怪。」
那狼妖先行開口,看向許玄頸上的【玄陰逆鱗】,聲音恭敬,但氣機卻牢牢鎖定許玄。
那銀袍男子屬於仙道,顯然沒什麼顧忌,持槍指向許玄,笑道:
「大溟澤不出世,出世者視為脫離龍庭,這些年來不少雜血的蛟龍,被打殺的都有,何必客套?」
「在下張明遠,出自幽州張家,來此尋那《澤雷履龍經》,這位龍子可莫讓我為難。」
言畢,那張明遠持槍殺來,但其氣勢和紫府嫡傳還差了許多,顯然是這張家的偏支,因為修雷才來此。
那狼妖是個無靠山的,被摘星原捉來辦事,他能修到鍊氣七重,自然心思深重,大溟澤雖然不出世,但誰知這龍子又有什麼背景,還是儘量少得罪些。
這邊許玄重新化作半人半蛟之形,沉聲道:
「我代表【丙日奉焰鴉】一脈,爾等真要來相爭?」
那張明遠心思差些,竟然直接笑道:
「火鴉勢大,還管不到幽州,我張家同摘星原聯手,這位龍子還是接招罷。」
言罷,對方挺槍刺來,帶起一道道紫雷,修的也是震雷。
那槍是是築基中品的法器,槍頭似乎是某種寒玉打造,刺來時冷光流動,化為片片銀雪。
許玄祭出一柄法劍來,正是【丹霆】,不過經過天陀偽造,已經變了一番模樣,原本銀白的劍身化為赤色,有些妖氣,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形制。
他使得劍招也全變了模樣,只是隨心揮灑,劍氣若天河傾瀉,雷鳴之聲不絕,將對方的片片寒雪,道道雷霆,一一斬開。
這張明遠有些急了,催動法器,寒氣愈盛,怒吼道:
「蒼侍,還不來助我,摘星原如何吩咐你的,你可忘了?」
那狼妖這才不情不願地上陣,但依舊未使出全力,顯然是想有些為難,兩邊都不好得罪。
他只化作原形,是一青毛巨狼,有鱗甲在身,周身雷光為明藍之色,修行的並非神震二雷,不知是何,出手時伴著淅淅瀝瀝的風雨。
許玄同張明遠纏鬥起來,紫雷對轟,激起一陣陣天音,若江河直泄,隆隆不絕,將周邊的雲氣都震散。那張明遠修為不夠,最後竟然叫震飛到遠處去。
蒼侍修為似乎還要深厚些,初時有避戰之意,見張明遠落將敗,只好祭出一道大符,上有北斗七星,向著許玄鎮了下來。
這符揮灑星光,讓許玄氣機運轉不暢,法術使得都有些滯澀起來。
當下那張明遠再度殺回,槍上寒氣流散,直直向著許玄挑來,紫雷凝為一點,落到槍尖上,與那銀雪交匯,顯然是使出了殺招。
許玄顯出那蛟龍之身,以劍氣為雲,驅雷掣電,祭出那【普化雷火珠】,蛟身騰躍,繞著那寶珠旋轉起來。
紫雷落到這寶珠上,引得這【普化雷火珠】劇烈的震顫起來,許玄以玉角頂起,好似龍戲驪珠。
雷火之氣升起,那寶珠就在許玄角上滴溜溜地轉了起來,越轉越快,雷火激射,打向那張明遠和蒼侍,讓兩人不得不暫避。
那蒼侍軀大,半邊身子都被那【霹靂焰】和【正心雷】混合的雷火擊穿,哀嚎了起來,趕緊收回那道北斗大符,護住自己和張明遠。
許玄催動這【普化雷火珠】也十分費勁,不過數十息,就快將他抽乾了,見那符籙還未破,吞下丹藥,發起狠來。
他氣海中的【上霄雷雲】運轉起來,眠雷蟲甦醒,合驚蟄之意,丹霆雀躍,幫著鼓雷。
許玄靈識驅使著這【普化雷火珠】,默念法訣,那寶珠便落到了對面那大符之上,雷火相擊,轟然炸開,便見一朵帶著硝炭之氣的雲氣升起。
【霹靂焰】是至火一道,為霹靂之火,不焚不燃,其性若雷,得了那雷助,便瞬間炸開,掀翻周邊的陰雲,將那北斗大符瞬間擊潰。
許玄以龍首銜劍,【丹霆】長鳴,使出那【大震祈雷光】,一點混沌的紫意生發在劍尖上,混著劍氣傾瀉而下。
那張明遠首當其衝,銀袍破損,左臂幾乎被斬斷,昏了過去,眼看要遭劫,身上一道符籙亮起,將他瞬間捲走,出了觀律殿。
蒼侍早已變回人身,躲在了張明遠身後,雖然也是重傷,但還有些餘力。
許玄面色不善,龍首低垂,雷火珠飛了回來,那蒼侍十分果斷,直接下拜,行禮道:
「大人,且別動手,我自己來。」
說罷,這蒼侍發了狠,一頭撞在那雷火珠上,半邊臉都無了。
許玄見他這番作為,也就算了,畢竟這狼妖有些留手,許玄也不必逼迫過緊。
那狼妖見自己傷勢夠重,可以回去應付了,當下挺著那半邊臉嘿笑一聲,低低說道:
「我家山頭是幽州的蒼月山,大人若是有機會來了,我定要為您接風洗塵,獻上靈物,以報今日之恩。」
那蒼侍現在還心有餘悸,他可沒有張明遠那般保命的符籙,這北斗大符已經碎了,許玄要是想殺他,這蒼侍可就難走了。
當下許玄放他離開,只是忽地想起一事,低低說道:
「走可以,把你修的功法留下。」
許玄自然不會放過這等收集功法的機會,那蒼侍渾不在意,顯然不顯仙道這般看重道統傳承,甚至他的功法都是不知從何處撿來的。
這邊蒼侍交予許玄一玉簡,便急急離開了,生怕這位龍子反悔。
周邊都是剛才大戰的痕跡,雷火四散,星光灑落,顧不得高興,許玄連忙服下丹藥,恢復法力,以防有人再來。
這殿中一共有五本功法,三道神雷,兩道震雷,神雷主要就是那洛舜華和蕭雪崖在爭,那帶翅的妖物也同一修士鬥了起來。
至于震雷,另外一本落到了那蒙面的紫衣女子手中,對方修為高深,使一天羅傘,將一上來爭搶的修士打落,暫時無人招惹。
對方見許玄看了過來,有些不滿,眼波流轉,瞪了回來,許玄忙收回目光,安心療傷起來,看向了手中的經文。
那蒼侍給的是本三品霄雷功法《落雨行靈訣》,而那本紫玉道書,正是許玄修行功法的上位,五品震雷功法《澤雷履龍經》。
雷光漸歇,觀律殿中的爭鬥到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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